新的一年。
开拓五十亩山田,规划种植药材,了解行情。
一桩桩一件件,沈耽基本不假人之手亲力亲为。他在前头砥砺前行,平桉就在他身侧尽力善后。
到了今年六月徭役的日子。沈耽还和去年一样,买人代更。
总之日子除了桉桉和他的山田。每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沈耽愈发轻车熟路,家里原来有一头牛,一条狗,一只猫,还有几只长大的母鸡和公鸡。
现在沈耽添了三只羊。等养大,就能喝羊奶。
邱老板今年新添了五六个人来帮忙,现在桑树岭那边已经被明晃晃开拓出八十亩山田。
按照沈耽交给的法子,从山腰担土,垒田坎,又砌田,用香椿养田。
到了今年的八、九月份,一锄头下去,也能翻出蚯蚓来。
不知不觉,入了人秋,橘子丰收,又是一年底。
翻过年。
沈耽可就二十了。弱冠之年。
老沈家传来话,说这二茶,怎么也该添个孩子。
怎么二茶媳妇儿还没动静?
沈耽出面应付。
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疼。
说实话,这三年来,他货真价实碰平桉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的清。大多时候都是用姑娘的腿或手。
嗯,看来该是时候。
之前邱老板跟沈耽签两年,赶在年底,邱老板打算再和沈耽签三年。
天麻和牛膝的价格今年比去年上涨了半吊钱。进入寒冬以后,天麻的价格更是飞快上涨。这令沈耽和邱老板都赚了一笔。
令沈耽没想到的是,他的名字竟然能进入潘江府的商圈。
第一个提起的人是蒋平祖,在年底的宴会上,蒋平祖把沈耽的名字在席间提了一提。
第二个人就是邱老板,简直不予余力的力捧沈耽。
虽然席间有颇多争议,但邱老板直接用沈耽的实力说话。一百亩的山田变药田,现在已经拉开规模的种植。沈耽在药材上的功课也是做得非常充足。
自从以后,来长白村下帖子请沈耽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其实沈耽还是有些疑惑。
蒋平祖拉扯自己还说得过去。
可邱老板是不是太过热情?他简直把沈耽当成自己活招牌来宣传,沈耽总觉得邱老板背后,还有高人。
远的不说,就是八月份的时候,沈耽和他商议明年的山田要扩种白术和柴胡。
因为白术耐寒,冬季种植能少感染病菌。成活率也相当高,随着气温升高,白术开始发芽生根第二年开春就能出苗。
柴胡同理。
可当时邱老板的意见明显是个沈耽分歧。
沈耽为了说服他特地三次登门拜访,拿出了自己全部的诚意和方案。可最后邱老板都不同意。
就在沈耽要拿出君子协议来做底牌时,邱老板竟然亲自驾马车来长白村对沈耽,说,他同意了。
当时他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
沈耽也问过蒋平祖是不是他捣鬼?蒋平祖说不是,而且蒋平祖也觉得邱老板后头肯定还有人。根据蒋平祖从谢丞那里得到的消息。
这个邱老板绝壁不是小商人。
后头还有金主也说不定。
为此,蒋平祖还特地为沈耽留心观察他。后来也没探查出什么来,也就作罢了。
既然老板都觉得这个人可疑,那蒋平祖就替沈耽留意就是了。
年底。三茶和四茶相继成亲。
今年幺茶沈端在府城受学,恐不能及时回来。可老祖爷说家中有两位兄长大婚,怎么也得把幺幺沈端拉回来。
毕竟是个秀才了,回来看着他两个哥哥成婚,怎么老沈家也体面些。
这会儿,别人怕是走不开,老祖爷就让沈耽去把人接回来。
正好,年底给沈耽下帖子的人多了起来。
山田的白术和柴胡种子下进土里,家中的农事儿也没那么紧张。沈耽给长工发完工钱,决定带上平桉往潘江府走一趟。
沈端在潘江府城的青云书院受学,沈耽下午到时就在书院附近找了一间客栈暂且住下。
说真的。和平桉成亲以来。沈耽的心思都放在了山田上,他是铁了心要干出一番事儿。不免觉得冷落了平桉。
所以这次出门,他全心全意陪着她。
只要桉桉想去的地方,他就陪她去。
腊月十五那日,沈耽上门拜访完以为老商贾。沈耽也是带着平桉去门上做客。完事儿了,下午沈耽带着平桉去青云书院。
去了才知道家属探亲原来这么麻烦,不仅要去巡楼登记还要出示相关证件。
如此,沈耽也就不进去了,托人给书院里的沈端带话,他在客栈等沈端出来吃饭。
“桉桉,我们先回客栈。外边天太冷了。”
平桉点点头,却没留心脚下。好滑!要不是沈耽在旁边扶住自己,平桉险些摔倒。
沈耽笑了笑,弯腰打横抱起平桉,将她抱回马车上。
申时末刻。
书院下学。
沈端踩着雪从书屋出来找人。廊檐下书院门人给沈端带了话。沈端却微微皱眉。二哥来了?
打发走门人。
一个模样清俊,约莫束发年纪的书奴跑上石阶逮这沈端,上气不接下气。
开口就问。
“沈相公,你有没有见我家小姐啊!”
书奴是谢幼薇的小跟儿。叫余不才,模样周正,非常机灵。打小就在谢府,后来做了谢幼薇的贴身小厮。
说起谢幼薇,沈端也头疼。
大俞学风开放,青云书院破例招收女孩儿。
谢幼薇性格不拘,想法与常人不同,她不爱用丫鬟,也不娇气,连个近身伺候的丫头都没有,偏随身带着小厮。
其实也有层缘故。
在大俞,姑娘和女人出门无论是进府城和出县城,都十分严格,哪怕你是贵小姐。不仅要路符,还要核查身份,十分繁琐。
但是男人不同,他们只要有路符,就能随意流动。
谢幼薇身边才常年跟着余不才。
因为这个,谢幼薇还赦了余不才的奴籍。
余不才那个感恩戴德啊,他人原本就懂得知恩图报,再说跟着五小姐吃香喝辣,到处游山玩水,他自然不会拿着释奴文书跑。
而是忠心耿耿伺候在谢幼薇左右。
这不,今儿上午下学后,五小姐说身体不适回房休息。他也就没跟着,可到了上书房的时辰,小姐还没动静。他去请,才知道屋子里早就没了谢幼薇人影。
五小姐三年前被鄠县蒋三公子拒亲以后,性格就越发随意洒脱。这会儿,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余不才心里着急。
可千万别让姑奶奶捅出什么篓子。
“沈相公,您知道么?”
余不才再问一遍。
沈端摇了摇头。
一言不发,径直迈步下了石阶。
余不才一个箭步拦住沈端的去路,起疑的问:“沈相公,您是不是和我家小姐拌嘴了?”
沈端:“无,你且去别的地方找吧。”
得,一看沈端也惹不得。
八成啊。这两人又闹了。
雪还在下。
沈端回寝舍放下书册,才往外头走。
鼓楼后边有一个冬池塘,里面养着肥美鲜嫩的白鱼。
谢幼薇放一张藤椅在雪里,正坐在池塘边钓鱼。全神贯注盯了浮萍,全然没注意后头有人。
这地方平日挺安静的,除了闲人,几乎没旁人来。
谢幼薇非常喜欢这里。
每回她和书院的人打完架就缩到这里来钓鱼平心静气。
可这回她的气大着呢,钓了整整半日也没消下去。
“谢幼薇。”沈端在她身后清冷开口。
“嘘。你吓到我的鱼了。”谢幼薇头也不回,手里还拿着鱼竿。
“过来。”沈端眼眸深了深。
谢幼薇偏头,见是沈端。赌气似的扭回去,依旧盯着自己的浮萍不说话。
沈端踩着雪走过去。跟个老大人似的压迫在谢幼薇身旁。谢幼薇喜欢自由空间,沈端杵在这里,无异于在侵占她的隐私。
沈端总是在占有她。
初见,不过就是先觉着他好看,学问也好。虽他出身农门,可整个书院的人都说将来沈端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
谢幼薇不在乎门第之别。
她中意的是沈端的模样,脾气温和所以看起来很好说话。她大大咧咧和人称兄道弟说以后出了事她罩他,别怕。
沈端表面上温良恭俭,深交以后才知道实他则闷骚得要死。
人前端正人后无耻。
尤其是对自己。
谢幼薇可不高兴了。原本以为收了一个小弟,谁知道收养了一匹狼。
沈端紧抿着唇,压抑在心底的话终于吐露。
“今日,你不该同他厮打。”
什么样的姑娘才会公然和小子打架。
而在谢幼薇这里听到厮打两个字别样刺耳。
厮打?!
每回沈端把谢幼薇特别勇猛的干仗说成小孩儿间的过家家的时候。谢幼薇就很是不爽。
况且,今日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错。
而沈端不仅没帮她,还站在敌方那一边。叫谢幼薇怎么不气!
在沈端心里,自己是不是就一蛮不讲理,还仗势欺人。
可沈端大笨蛋你看清楚。
那一回干架不是我单挑,我有找过人帮忙吗。连余不才我都没支使,你凭什么来怪我。
她赌气的噌站起来。
扬了扬精致的下巴,指着沈端驳斥。
“你呀你,不要老觉得我们很熟,我告诉你我们不熟,我看不惯谁就揍谁,你不能管我。”
沈端皱眉。
“那你不听话了,就不怕别人教训你。”
“谁敢!我能打到他喊妈。”
“我。”沈端连人带怀一扯。谢幼薇就撞进沈端怀里。沈端捏起她白皙的下巴,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唇。
似乎擒住了,她就安分了。不再闹事,乖乖巧巧听学,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那样。
难道不好吗?
为什么要打人。
谢幼薇懊恼推开沈端,沈端可没想象中那样好推,不过就是谢幼薇自己稍稍后退一些距离。
核桃弧角般漂亮的眼睛晶莹莹闪烁。
她咬了咬牙,低头不去看沈端。
有些心虚,但很快被不服气占据了整个大脑。
“沈端,我不要和你亲近。你总是禁锢我,我讨厌你。十分,非常。”谢幼薇连自己辛辛苦苦钓了半日的鱼都不要了,转身就走。
还没走两步。人就扎进了膝盖深的雪堆里。扑了一脸的冰碴子。
“连你们也欺负我!”谢幼薇火大起来,什么都敢骂。
后知后觉的余不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姑奶奶可能在鼓楼后头钓鱼消气呢,赶不忙过来。
过来时,恰好撞见谢幼薇在和沈端闹脾气。自己过去劝不是,不劝也不是。
直到谢幼薇一脚拐进雪堆里,他才惊呼。
“五小姐,您没事吧。”
沈端站在谢幼薇后头,指着要过来的余不才。
“你走。”
马上余不才就定住了,不敢前进一步。
谢幼薇气愤自己的人居然被沈端两个字吓住,不由生气大声道:“余不才,到底谁给你发工钱啊,你居然听他的!”
“嗷嗷。”余不才赶忙过来。
结果人还没到。
谢幼薇身后的沈端就弯腰抱起她,将她整个人从雪堆里捞起来。
晶莹的冰晶雪花飞舞了一圈。
谢幼薇握着粉拳在沈端胸膛上使劲儿捶记下,泄愤似的喊。
“你,放下我,我自己能走。”
沈端置若罔闻,边走边冷言道:“我给你请了休沐,晚上我们去见二哥。他是个很好说话的兄长,大约你能和他谈得来。”
沈端这些话仿佛当他和谢幼薇之间的小矛盾不存在似的。
谢幼薇更生气。
“咱俩事儿还没完呢,谁要跟你走!”
沈端人高,低眸看着怀里张牙舞爪的谢幼薇,眼眸深沉。
“冻了半日,难道还想下次来月事痛得哭哭啼啼借口不去书屋?”
这句话恰好在经过余不才旁边时说的。
那一刻。
余不才多希望自己是聋了。
“啊!”谢幼薇发火:“沈端,我来不来事儿,跟你有毛关系啊!你记这么清楚是不是居心不轨啊!”
沈端:“你总是这样。”口吻似教训,似无奈。但更多的是管束。
谢幼薇争不过沈端,气鼓鼓在他怀里不高兴。不住在心里骂他
哼!变态,沈端幺茶大变态。
连她痛经这么难受的事情都能被他搬出来奚落一回。
“沈端,我不喜欢你了,以后咱俩再没关系,你装你的假斯文,我行我的真仗义!咱们江!湖!不!见!”
沈端皱着眉不和她理论。
姑娘身子轻,就算在雪里行走,沈端也能不费力气抱她走好远。
一路幽静曲道过去也没碰着什么人。
直到快到寝舍,撕扯一路的谢幼薇竟然偏着脑袋眯着了。从沈端的视角看下去,还能看到她因为怪异姿势而扯开的睡白眼。
沈耽把人放下,握着她的肩将她立定。喊,谢幼薇。
姑娘还没醒,人直接往沈端怀里撞。
嘶——
她小巧柔软的鼻子撞到他坚实的肩头,痛得谢幼薇在梦里都骂。
“沈端。”
沈端已经对她习以为常。他负手,居高临下看着她。问:“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去不去。”
“不去。”谢幼薇脱口而出。
沈端闻言微怔,又等了一会儿,直到谢幼薇什么话也不再说了,他就转身走。
“沈幺茶!”谢幼薇闭着眼睛立在原地,眼睛盯着自己脚下,拉不下面子又特在意的说清楚,“女孩儿说不去,就是很想去。”
“你故意不懂。”
沈端转头看着身后头的她,“我只是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跟我来,我会陪你回来。”
他二哥来看他,他一定跟沈耽彻夜长谈。可如果谢幼薇去,他就送她回来。
谢幼薇:“……”
沈端就是这么一个人,如果两个人的感情是一百步路,他主动走了七十步,那剩下的三十步就一定要让谢幼薇自己走向他。
如果谢幼薇赌气转身跑掉,他也不会追,只会像此刻的谢幼薇一样,在原地等待。
他说,那是尊重她的意愿。
谢幼薇说,沈端幺茶就是闷骚大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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