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涟眉头紧锁:“是前年冬天时候的事么?......你那时候突然生病, 是不是跟这个有关系......”
裴行俨不耐烦地扭过脸:“都已经过去了......”
云涟怒了:“裴行俨, 我问你话呢!”
“我说, 都过去了!”裴行俨回头, 冲着云涟怒吼道, “都过去了的事, 现在再说这些有意思么!......我只想告诉你, 没意义的,别再胡闹了!”
云涟气得抄起袖子想打人,袖子都捋好了, 想了想,突然又放弃了。
云涟心平气和地问行俨道:“你非得这么跟我大呼小叫么?......好好说话不行么?”
裴行俨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你也不想想我都是跟谁学的......哎呀, 别打我的头!”
云涟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 冷哼一声:“......玉不琢,不成器!”
裴行俨磨了磨后槽牙, 想怼回去, 却又忍了, 默默在自己的小黑账里给云涟记上了一笔, 然后瘪着嘴垂头丧气道:“我只是觉得, 这样真的挺没有意思的......”
“......十六叔, 你只要想一想,如果有一天,贤妃娘娘出了什么事, 最伤心后悔的人会是谁......再想一想, 如果有一天,你出了什么事,最难过悲痛的又是谁......就该明白了我的意思的......”
“我现在是觉得,很多事情,真的没有必要那么较真的......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说白了,你还是爱她,她也还是爱你,你愤怒,是因为这个,你最后看开了,不还是因为这个......”
云涟动了动嘴唇,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
慧帝三十一年,七月初三,舒氏正式受封皇贵妃,摄六宫事,得册封金印,位同副后,于大都殿受前朝百官和内外命妇的跪拜。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 随着唱礼官抑扬顿挫的声调,云矩站在诸位兄弟之中,一同向那顶上象征着皇权和尊威的凤玺行礼。
册封大典后不久,滞留在洛已经近一年的蓟州王一家就该正式启程北上了,中山王起头,即墨王做东,以给蓟州王践行的名义,请了所有的兄弟们一道钟笙宫小酌两杯。
包括十七皇子在内,目前尚在洛阳的所有人都没有拒绝,闵德妃盛情地接待了他们十几个兄弟。
云矩酒量尔尔,蓟州王倒是时刻记得给她挡酒,不过作为此次的正主和大哥,他也实在是被一群弟弟们围着敬酒喝了很是不少,云矩呆的烦闷,索性推开案几,言自己要先出去外面透口气。
钟笙宫云矩不熟,在庭院里随意转了转,也没往深处走,站在廊下看了会儿天色,也已经渐渐深了,就想回去直接告辞,一转身,就看到了黑夜里冷不丁出现的一个人影。
云矩退开半步,眉头微皱:“......中山王殿下,就这么喜欢躲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么?”
中山王走过来,站在云矩原来站的地方,轻轻道:“......不及五弟......平生不做亏心事,夜班不怕鬼敲门......”
云矩响亮地冷笑了一声。
中山王淡淡道:“五弟方才所站的地方,正是我母妃原来最喜欢的......她夜里时常站在这儿看星星,然后跟我讲......”
“哦,那可真是抱歉,”云矩捋了捋袖摆,微微一笑,满怀恶意地问,“她以后......怕是再也无法正大光明地站在这儿了。”
中山王微微一顿,回过身来,看着云矩彬彬有礼地问道:“......五弟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母妃跟我讲什么么?”
“不,”云矩冷笑着拂开中山王就想走,“......一点也不,麻烦让开。”
中山王按住云矩的肩膀,冷冷地看着她:“......我母妃告诉我,人在做,天在看,这天上的每一颗星星,都帮地上的人记录着他所做过的恶行......你做了那么多的恶事,你晚上睡觉都不害怕么?”
“不,”云矩站住,笑了,“一点也不......所以呢?”
中山王推开云矩,也笑了:“......裴子野,你是不是觉得,全天底下就你一个是聪明人,旁人都是傻子,都活该被你玩弄的团团转?”
云矩客客气气地回:“......我可从来没敢这般看轻过中山王殿下您呢。”
中山王面无表情地对着云矩道:“......你的狠辣心性,行事手段,跟你母亲别无二致。”
云矩眼皮也不抬地冷笑道:“你的愚蠢程度,倒是比江氏稍微好点。”
顿了顿,云矩摊开手,轻佻地笑了笑:“说教够了么?......说够了的话,我要走了。”
“你我都很清楚,”中山王冷冷道,“梁氏和叶氏的死,跟我母亲没有关系。”
“很遗憾,你们却一直都没闹清楚,”云矩轻笑着环臂胸前,“十二的死,到底是......”
提到早死的弟弟,中山王被云矩彻底激怒了,一把揪住云矩的领子,冷笑地警告她,“......你真以为,你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了么?......你以为你现在只要把我弄下去自己就可以上位了么?......你太天真了,老五,我跟七弟根本就没有在这场浑水里继续搅合的心思,你一开始,就把自己真正的敌人搞错了......连身后已经到来的真正的危险都看不到的人,你猜猜看,离他的彻底败亡还要多久?”
“你错了,”云矩一根一根地掰开中山王揪住自己的手指,冷笑道,“我从来,就没把你看作对手过......你还,远远不配呢。”
“......不要太自作多情了,中山王殿下。”
中山王面色青黑,咬牙切齿道:“你也......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云矩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转过廊角,却是先看到了没怎么来往过的十七皇子。
云矩看着十七皇子明显惊慌不安的神情作态,皱了皱眉,略一点头,正想与他擦肩而过,却被十七皇子猛地一下拦住了。
十七皇子“扑通”一声就对着云矩直直地跪了下去。
云矩眉头微蹙,不悦道:“十七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十七皇子伏在地上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着云矩:“五哥,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救我吧......我真的在这里过不下了,我怕,我好怕......我要活不下去了......”
云矩看着十七皇子捋起来的袖子露出的斑驳伤痕,脸上的神情慢慢凝结了。
下一刻,云矩一把抓住了十七皇子的手腕,难以置信地咬牙切齿道:“闵氏......闵氏她......她私下里虐待你?”
十七皇子往前一扑,抱住云矩,哭得说不出话来。
云矩牙齿咯吱咯吱作响,一把将十七皇子从地上拽了起来,顺手推开一扇最近的耳殿的门进去,许是云矩过来的地方确实偏僻,这里面倒是并无守门的宫女或太监,云矩激怒之下,略一扫过,倒是没有细想,只一把将十七皇子推到最里面的榻上,寒声道:“脱。”
十七皇子的脸猛地涨红了,扭扭捏捏道:“五哥......五哥你背过身去吧,我,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云矩不耐烦地扭过了身,看着正对着外间放着的屏风,眼前蓦然一花,猛地察觉出了不对。
云矩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来,脑后就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倒过来,震惊愤怒又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十七皇子跪在云矩面前痛哭流涕:“五哥,五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德妃娘娘说了,如果我这么做了,就允许我回玲琅轩看看,我已经有快十个月没和我娘单独说句话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云矩的指尖狠狠掐在肉里,顿了顿,生生地笑了出来,对着十七皇子温柔道:“没事......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的,没事的......来,告诉哥,是谁......”
云矩死死地掐住自己的手心,看着顶上已经渐渐模糊的顶,咬字清楚道:“......是谁,告诉你要这样来,这样来哄我的......”
十七皇子心虚地看了看云矩,想到对方的赫赫战绩,害怕地躲远了一些,心中又十分愧疚,喃喃道:“是,就是德妃娘娘啊......”
“......德妃么?”云矩知道自己这次确实要栽了,不只是说被暗算这件事,更是,被人这么暗算这一点,就已经证明她输了......
闵氏,怎么会知道?
是谁告诉她的?
是我身边出了内鬼么?
还是......这一次,终于轮到他来背叛我了?
——你以为你现在只要把我弄下去自己就可以上位了么?
——你太天真了,老五......你一开始,就把自己真正的敌人搞错了......
——连身后已经到来的真正的危险都看不到的人......
喜欢旧时堂燕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旧时堂燕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