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德妃听了, 简直要直呕出半升鲜血来, 但她现在不管心里如何恨不得照着舒媛宜的脸直接给她两耳瓜子, 表面上却不得不客客气气的, 装出愧疚万分、痛悔万分的模样接口道:“实在是对不住贤妃妹妹, 早知道妹妹你身怀龙种, 任它再怎么稀罕金贵的东西, 我可都是绝不敢跟你抢的.......当时的情境,姐姐我确实不知道是一,二也是确实没想到, 只那么轻轻地一擦过,就将贤妃妹妹带倒了,是姐姐不当心了, 姐姐在这里给你赔罪, 这小脸哭得天可怜见的,可真是惹人心疼, 可快别哭了.......”
周贵妃嗤笑一声, 冷哼道:“听这话头, 德妃是不打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了?”
叶德妃瞟了贵妃一眼, 淡淡道:“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是我做过的, 我自然认,我没有做的,自然半点也不会认.......贵妃娘娘言辞灼灼、气势汹汹, 再怎么, 还能扭曲事实,强按我认下自己没做过的‘错’不成?”
周贵妃被她气乐了:“欲加之罪?这么说来,德妃还真是坦坦荡荡,觉得贤妃妹妹小产这事,与你没有丝毫干系了......”
叶德妃冷冷道:“我纵然有错,也并非故意,事出突然,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事,也是大家都不想的.......倒是敢问贵妃娘娘一句,您如此不管不顾贤妃妹妹痛失爱子后的悲伤心情,一心一意死揪住我不放,怎么,还想借题发挥,借着未出世的小殿下的名来陷害我不成,你就不怕,小殿下在天上看着,你遭个什么谴......”
剩下的话,被叶德妃自己老老实实地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慧帝听她们吵到一半,腾出手来,直接狠狠地甩了叶德妃一巴掌。
叶德妃一声不敢再吭,直接被打得跪倒了下去。
赵皇后大吃一惊,赶紧替叶德妃在慧帝面前说和道:“陛下,这件事发生了,我们都很痛心,德妃妹妹固然有错,可她原先本也并不知情,您就念在她事先无知的份上,轻饶她这一回吧。”
慧帝理不理会赵皇后,只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叶德妃,面无表情道:“就是因为她原先并不知贤妃有孕,现在才可以跪在这里,不然......朕早就叫人把她押到慎刑司里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皆是一凛,连周贵妃都不吵闹了。
叶德妃孑然一身地跪着,闭了闭眼,绝望地笑了一下,抬起头来,当着众人的面指天发誓道:“臣妾但凡敢起过半分谋害皇嗣之心,只管叫臣妾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见众人听罢都寂静了下来,赵皇后忙从旁劝解着慧帝:“陛下,德妃妹妹入宫也有三十多年了,她陪伴了您那么久,性子究竟如何,您心里也该清楚才是......故意谋害皇嗣这样大的罪名,就是给她吃了熊心豹子胆,她也是不敢做的啊陛下!......再说,德妃妹妹还为陛下生育了寿春王,含辛茹苦地将寿春王养到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是念在孩子们的份上,陛下也该过于苛责,以防伤了孩子们的心啊。”
慧帝沉默了许久,这才对着地上跪着的叶德妃缓缓道:“你纵是无心,可舒氏也确实是因为你那不走心的一下丢了腹中两个月大的孩子!”
“......罢了,此事念在你也并非故意的份上,朕且只罚你去问心庵吃斋念佛一个月,为舒氏未出世的孩子积善祈福吧。”
问心庵虽然名为庵,其实就在宫城之内,孝祥太后喜佛理,那地方,原是给她老人家建的、用来抄诵经文的小佛堂,只是随着孝祥太后年纪越发大了,腿脚也不灵便,也就去的少了,如今那地方,荒芜得与冷宫无异。
但再怎么,也就是一个月罢了,忍忍也就过去了。况且就算慧帝不说,贤妃丧子,宫中大大小小的主子们,不管心里怎么想,近些日子不都得作出几分哀态来,吃斋念佛,也是免不了的。
赵皇后和叶德妃心里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叶德妃虽然想到自己要去给个小辈祈福,心里就不大痛快,但那点子不痛快,她再想想舒媛宜,就消失的差不多了。
反正贤妃是要比我惨的多了,叶德妃在心里漫不经心地想着,一个小辈,只要他不怕折了福气去,我就给他念念经书吃吃斋饭又能怎么样。
倒是叶德妃与赵皇后一起,跟贵妃、贤妃二女斗了这么久,你还真别说,贤妃丧子,叶德妃反射性地就感觉挺高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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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后,贤妃与德妃在皇后的宴席上相撞,致使贤妃小产的消息不胫而走,前朝后宫,人尽皆知。
翌日清晨,云矩携赵宁杨和行俨入宫之时,就在宫道上撞上了与他一样起个大早急匆匆递帖子进宫的寿春王殿下。
寿春王看到云矩,尴尬地低头一笑,微微点头示意后,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云矩与赵宁杨在崇德殿前分道扬镳,云矩转道东宫去给太子报备赵嘉禾一案的相关事宜,赵宁杨则带着裴行俨去含水宫,去拜见刚刚痛失爱子的舒贤妃,表达己方的慰问,以及......传达云矩某些不甚赞同的态度。
赵宁杨走到含水宫门前的时候,吴美人刚刚和舒媛宜身边的大宫女一起,送了一批位分不高的后宫嫔妃出来,见赵宁杨和裴行俨来了,吴美人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弯下腰摸了摸裴行俨的小脸蛋,亲切地问他:“小世子殿下也过来了啊。”
裴行俨板着张严肃端庄的大人脸,有模有样地给吴美人请安:“行俨见过吴奶奶。”
吴美人眉眼一弯,喜欢得不得了。
舒媛宜身边的大宫女进去禀告了后,出来请赵宁杨进去:“王妃娘娘,里面来,我家主子有请。”
赵宁杨便撇开裴行俨,留他一人在外面玩,自己进去了。
舒媛宜小脸俏白,半倚半坐在床上,面上有着浅淡的乌色,可见身子骨确实受了极大的损失,宫人们退下去后,赵宁杨冷静地上下审视了舒媛宜一番,在床边的小凳上坐下,缓缓开了口:“娘娘这样做,又是何苦呢。”
舒媛宜神色冷淡地眨了眨眼睫,低低咳嗽了两声,淡淡道:“苦不苦的,又哪里需要外人来评说呢,有些事,自个儿心里觉得值得就是了......你觉得呢,颍川王妃?”
赵宁杨笑了笑:“娘娘能这样想,倒是豁达的很,依臣妇来看,娘娘的做法,自然是无可指摘的。只是......您这种做法,未免会叫我家王爷,有些为难呢。”
舒媛宜拽紧了身下的褥子,面色变了又变,最后才凉凉地开了一嗓子:“我答应了他的事,自然会全力做到,王妃娘娘此行,若是只想说这个,就大可请回了!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这既是他想要的,也是我心甘情愿做的,王妃娘娘不觉得自己来找本宫说这些,有些管的太宽了么!”
话不投机,赵宁杨也懒得多说,直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舒媛宜,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娘娘难道觉得,我特意来此,是想专程过来看看你笑话的么?”
“.......我可没有那么清闲,颍川王府内内外外,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闹得惹人心烦.......要不是她的吩咐,你当我会专程来走这一趟?”
舒媛宜脸色乍然一白,死死揪住身下褥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他欲除去德妃,我会帮他达成所愿,这才只是个开始,这件事远远不会就这么结束.......”
“贤妃娘娘,你还没有搞明白么?”赵宁不耐烦地打断舒媛宜,“现在不是德妃的问题,也跟德妃没有关系,是你这次的行事手段,让她很不高兴。”
舒媛宜咬了咬唇,竭力挣扎道:“我会很小心的,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会连累到他的!”
赵宁杨看着舒媛宜,实在觉得心累,心累的同时,也有种说不出的淡淡寒意从心底而生。
赵宁杨不知怎的,就突然发现,自己的某些时候,似乎与这位贤妃娘娘当下,没什么不同。
她突然就起了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怅然。
这点子微妙的同病相怜的心理,叫赵宁杨难得多了分温柔、多了点耐心,支撑着她好声好气地与舒媛宜解释了:“我先前就说了,这跟德妃也没有关系,跟以后也没有关系,王爷她........”
赵宁杨想了想,既要依照云矩的意思,不能给舒媛宜再留下“多余的期待”,又要把云矩对这事反对的态度明确地指出来,还真是有点难以作为。
于是乎,左思右想之后,赵宁杨采取了一种取巧的做法,没有加任何自己的主观评论,只实事求是地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了舒媛宜。
赵宁杨平静道:“王爷昨晚听到消息后,一口饭也没吃,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到三更,然后去小佛堂跪了一夜,我早上去唤她时,看到她正在给您肚子里未出世的小殿下烧经文,尽是她昨夜一笔一画自己亲手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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