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淑妃一头雾水, 满脸的莫名其妙:“解释?......什么解释?”
周贵妃嗤笑一声, 将尚药局的调差结论和江淑妃府里搜到的“息夫人”一同扔在她的面前, 冷笑道:“......千古艰难惟一死, 伤心岂独息夫人*......诗是好诗, 名是好名, 这是用这‘息夫人’的人, 却也是着实狠毒啊......淑妃娘娘,先害死叶氏,再嫁祸给梁氏, 挑起寿春王与黔南王的矛盾之后,自己再隔岸观火,坐享渔翁之利......你如此机关算尽, 却想不到,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你用的江南奇毒, 却还是出卖了你自己吧!”
江淑妃满脸愕然, 一把抓过地上的东西, 仔细看过, 震惊道:“......叶氏是死于‘息夫人’之毒?......梁氏也是?......梁氏也就罢了, 叶氏中毒之事,当时为何没有查出来?不是都道她是惊惧过度,活活被吓死的么?”
周贵妃冷哼一声:“叶氏是怎么死的, 你心里自然要比我们都清楚的多......你既然拿‘息夫人’害死了梁氏, 想伪装成她畏罪自杀的模样,让她替你担下叶氏之死,先前害叶氏时,自然不会去拿了同样的药......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大家都是明白的......”
“所以呢?”江淑妃活活被周贵妃气笑了,“贵妃娘娘现在手里的这些证据,除了能证明梁氏是死于‘息夫人’之毒,而这东西本宫也恰恰有过之外,又能指证什么?”
周贵妃瞪大双眼,指着从江淑妃宫里搜出来的东西道:“如此,你便承认了这是你的......梁氏死于它,而你宫里又恰恰有,这般,还不够么?”
江淑妃冷笑道:“贵妃娘娘是在开玩笑么?‘息夫人’是江南奇毒,这可是您刚刚自己亲口说的......而这宫里,江南出身的妃子,何其多!......就连贵妃娘娘自己,不也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东西么?”
“......梁氏死于‘息夫人’,而我这里又恰好有‘息夫人’,就一定是我杀了她么?......贵妃娘娘说话前,都不过过脑子的么?您何妨不先把全宫上下搜个遍,,您真的敢保证,是只有我这儿一处地有这玩意儿么!”
江淑妃在周贵妃拿出她宫里的“息夫人”的第一刻就没打算再在这上面做文章,私自藏毒,一旦承认,确实有过,但若是一味说谎否认,若是再被拆穿,只会一下子大大降低自己言语的可信度......叶氏的前车之鉴仍历历在目,江淑妃谨慎起见,不得不直接抢先自断一臂,以求生存。
果不其然,周贵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江淑妃给噎住了。
“那么,”舒媛宜轻轻俯身,捡起地上滚开的那盒“息夫人”,轻轻地问江淑妃道,“嫔妾可敢问江姐姐一句……宫里藏着这东西,又是为了干什么呢?”
一针见血。
江淑妃的脸色微微变了。
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是邓才子提给息夫人的诗,息夫人乃息侯之妻,楚王因爱其美,灭息,掠其入后宫;楚王出游,息夫人见其夫守城门,慨然自戗。
造此毒之人,命其曰“息夫人”,不是说这毒有多么崇高的品节,而是说此毒之效,见血封喉。
江南十大奇毒之一。
江淑妃淡淡道:“毒有毒用,药有药用,此药可以蚀疮去腐,杀虫,劫痰,截疟……且,宫中从未禁止私自藏药,钟笙宫靠近凌河,终年夏日受蚊虫所扰,本宫托母亲入宫捎来此物,实乃只为驱蚊……对此,贤妃娘娘又有何高见?”
舒媛宜轻笑一声,玩味地看了江淑妃一眼,挑眉问道:“淑妃娘娘这话......是不承认自己拿‘息夫人’害死了梁氏了?”
“事实上,”江淑妃冷冷道,“本宫没拿这东西害过任何一个人。”
周贵妃一时技穷,无助地看向舒媛宜。
舒媛宜倒并不如何如何吃惊的模样,只扭头专注地望向慧帝,神态清冷道:“......那么,陛下以为如何呢?”
“淑妃既然说不是她做的......那么,”慧帝抬起头,扫过在场的三个妃子一眼,冷冷道,“就开始搜吧。”
“将朕的满宫上下,彻彻底底,搜查一遍。”
江淑妃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极其不安的预感。
慧帝一挥袖子,冷冷道:“都愣着干什么,现在就开始!......朕倒是要看看,这宫里,究竟是藏了多少的魑魅魍魉......朕的妃子,一个接一个的,死的不明不白,到现在了,都还没查得出半个头绪来!”
周贵妃被慧帝的指桑骂槐弄得手足无措,舒媛宜握住她的手,冷静地提醒她:“贵妃娘娘,叫慎刑司的过来,一起开始吧。”
周贵妃茫然道:“东西六宫这么多,真要搜的话,这得搜到何年何月......”
舒媛宜微微一笑:“那就东六宫和西六宫一起开始吧,西边,我们如今站在淑妃娘娘的地界,索性就先帮她去去嫌......东六宫的话,通知各宫的宫女们聚集到一起还要花费些时辰,既如此,就索性从宫人们最少的清溪宫开始搜吧......”
江淑妃的脸色猝然一变,手心里的汗猛一下全出来了。
舒媛宜如有所感地抬起头来,对着她微微一笑:“......如此,淑妃娘娘可另有高见?”
江淑妃的牙齿咯吱咯吱作响,她竭力掐住手心,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木然道:“贤妃说的有理......你们决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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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矩半夜被宫里的宣召叫起来后,站在铜镜前仔细地观察了自己一番,然后自点了身上的五处大穴,“哇”地一下连吐了三口鲜血出来。
云矩拿锦帕一点一点擦拭过唇上鲜血,看着自己的脸色更惨白了几分,满意地点了点头,选了一件正红的外衫。
她很久不穿红色了,但是她还记得,温临溪最爱穿红色。
云矩把头发放下,松松地拢了一个髻,装作很匆忙没来得及打理的模样,实则她很清楚,自己这个样子,跪下来向上看的时候,侧脸像极了已经死去的某个女人。
云矩厌恶地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皱了皱眉,一撩衣摆出门了。
被引到清溪宫的时候,云矩内心毫无波澜,脸上却还是很入戏地装出了惊诧的模样,一进去就便往下跪边开口问道:“父皇,这么晚了,为何突然把儿臣叫到这里......”
被慧帝稳稳托住了双臂,没有跪下去。
云矩在心里无波无澜地想到:看来方才那口血,没有白吐。
慧帝面无表情地吩咐刘故:“给颖川王搬个椅子来坐着,他的腿经不得跪,你们的眼睛都是瞎的么!”
旁边站着的周贵妃,地上跪着的江淑妃,二人的脸色齐刷刷地变了。
刘故赶紧一溜小跑给云矩搬了个太师椅来,云矩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战战兢兢地坐下,慧帝面上不喜不怒,心里对淑妃的怒火已经膨胀到了顶端。
不等云矩再开口,慧帝命宫人端来一对玉珏,和颜悦色地云矩道:“矩儿,这么晚了,父皇本不该把你叫出来......这对玉珏,你还识得么?”
云矩微微皱眉,伸手想拿过来凑近看一看,被慧帝一把拦住了。
慧帝抓住云矩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见云矩疑惑地看向自己,忍了忍,才缓和了语气,温柔道:“不能碰哦......你就看一看,还记得的话就说与父皇,记不得也就作罢了......本就是一桩无伤大雅的小事,其实今晚不该叫你过来的。”
云矩拧住了眉头,远远地看了一眼,老实地摇了摇头:“太远了......儿臣看不出来什么。”
江淑妃动了动唇,愕然地看向云矩。
云矩疑惑地回视她。
慧帝面无表情地挡住江淑妃的视线,摸了摸云矩的头,温柔道:“好了,没什么事,夜里风大,叫刘故喊驾御撵送你回去......”
云矩便起身恭敬地告退,刚转过身,便见江淑妃从地上一个爬起,冲了过来。
“颖川王!”江淑妃抓过那对玉珏,凑到云矩眼前,尖声质问道,“......你再仔细看看!你当真不识得这东西么!”
云矩被她逼得往后退开半步,皱着眉头不悦道:“淑妃娘娘这是做什么!......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要拿来问本王?”
“这是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是应该最清楚么?”江淑妃怒视着云矩,看那模样,恨不得从他身上活活地咬下一块肉来,“我还想问,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还劳得王爷如此辛辛苦苦地找出来害我......”
“够了!”慧帝狠狠地甩了江淑妃一巴掌,“矩儿已经说了他不识得了,你还想怎样!......他可没像你说的那样,借此指控你害死了临溪,你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如今才是你该好好地与朕解释解释,临溪的玉珏为何会有一只在你的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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