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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无心 茶茶木 6650 2021-03-30 09:44

  沧笙会来第四天, 是因为青灯给她传了消息, 言道白灵瑾被鲛人族扣押下了。隔日鲛人族的请帖也传到, 说请她到第四天走一趟。

  理由里头旁的只字未提, 只说是相互的走动。

  鲛人族早在千年前便欲与石族结好, 白帝是神陨时代过后新成的大帝, 手段方式一直被人诟病, 乃是受血祭而成的大帝。要血祭总不能抓自己的族人,一来二往,得罪了不少人。

  鲛人族因血祭之法实力大增, 同时也成了众矢之的。且不论帝君早前的作风是什么,他既然登了帝,免不得要站在“正义”的那一方, 他再如何忠心也换不来他的支持。白帝思来想去唯有石族可以投靠, 他们或许会因为与帝君对峙、拉阵营而捎带上鲛人一族。

  宁帝软硬不吃,极难攀上交情, 白帝正一筹莫展, 忽闻手下传来消息说发现了白灵瑾的踪迹, 就在帝荒莲海。

  时间点撞得太好, 白灵瑾到了石族一直无波无澜, 白帝甚至都已经忘了他这个人。稍加打听, 便能知晓他此番的来意,喜从中来。

  一个面首,重不重要看的是她主子的态度。白灵瑾是一块上好的敲门砖, 白帝左右是不在意白灵瑾死活的, 敲得开石族大门最好,敲不开,香消玉殒了也没什么可惜。遂派一支不知情的旁支将人扣下,做预备的血祭材料。

  沧笙不傻,白灵瑾同白帝有血缘关系,资质再差,对同族之内的血脉也有镇压,旁人不会察觉不了。结合鲛人族现在的境况,估摸白帝是病急乱投医,非要攀上他们石族不可了。

  只要沧宁不出面,事情没有上升到一个高度,就还有转圜。白灵瑾是沧笙送去第四天的,不能看他如此枉死,迫不得已携八位石族的少帝赶往第四天。

  白帝听闻了这阵仗,立时便换了脸色,将白灵瑾从旁支那接过来好生招待。甚至亲自面见,让他莫要忘了自己究竟是哪族之人。

  白灵瑾哪里还听得进去,他做梦都没想过沧笙会大费周章来救他,等待的两日,做梦都是笑醒的。

  沧笙一行浩浩荡荡到了第四天,白灵瑾在白帝的授意下出城相迎,装点精致。

  不知是有意无意,亦或者是鲛人族民风开放,前来迎接的守卫,身上鲛绡轻薄得超纲,打远了一瞧,满眸的少儿不宜。

  沧笙有了心理准备,看到白灵瑾已经不会惊讶了,白帝的品位当真是一言难尽。顺手解下外袍兜头罩在白灵瑾身上:“有点小,但总比没有好。”

  白灵瑾脸颊红扑扑的,垂着头一副小媳妇儿的形容,乖乖套上沧笙的外袍:“我也早说主上不会喜欢的。”

  沧笙顾着说话的白帝去了,晚一步才折头过来耿直回:“恩,太娘。”

  白灵瑾忙将外袍裹紧,从头到脚,一片里头的华贵衣料也不愿外露了。

  一行人入殿,白灵瑾身份低微没有席位,只紧挨着沧笙站着。

  这安排正好称了他的意,笑容止不下来,眸含星辰只围着沧笙打转。

  沧笙面上一点异样没有,后脑勺却感觉被盯得发麻。此回再见,白灵瑾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讯号”,看她的眼神都不再收敛了,仿佛随时会扑上来。

  白帝将二人的行至看在眼里,喜意更深,压下性子只说陪沧笙赏玩水宫。毕竟当年沧笙打到第四天,也没走过水路。

  沧笙拿不准他要开什么条件才会答应放人,不能先露急态,真像是拜访的友人一般在水宫周遭参观游玩起来。

  夜了,白灵瑾被连同数十美人被塞到沧笙的房间,看得沧笙心底啧啧称奇,靠坐在椅上不吱声。

  眼见白灵瑾眼眶微红是要哭了,这才收起犹豫,点了白灵瑾留下,其余人皆退散。

  沧笙难做啊,鲛人性淫,从今日接待的风气便可看出。再坐怀不乱的人来了,他也准备诱惑试试,怎么能甘心?况且她也真的需要一个能和白灵瑾独处的机会,同他对好口风。怕就怕在白灵瑾今日太过热情,沧笙担心……

  自己打不赢他,会防不住。

  白灵瑾在人撤下之后便收敛起了泪花,但眼眶依旧是红的,磨磨蹭蹭给她端茶。

  沧笙怕他走近了,激动起来事态不可控,远远朝人比了比手:“我不喝茶,你坐,我有话同你说。”

  白灵瑾嗯了一声,乖乖坐下。

  沧笙略微在座椅内坐直了些,扬着下巴朝他指了指桌上的东西:“瞧见桌上那枚冰绒花了吗?明个起你就将它带在身上。”

  白灵瑾眼神豁然亮堂,双手去捧,激动不已:“这是主上送给我的嘛?”

  沧笙微微犹豫的呃了一声,眸底闪过一丝苦笑,点头:“对。”

  房间内有随从布下的结界,沧笙不担心说话被人偷听,撑着头:“冰绒花上头铭刻了空间阵,以备不时之需。白帝可同你说过什么?他扣下你又请我过来,不会没有要求。我的处境你知道,我个人可以来救你,却不能在伤害石族与沧宁利益的前提下,倘或他的要求过分了,我回应不了,你可以用这个冰绒花脱身。”

  冰绒花看着不起眼,实际是九天中唯一可掌控空间神器,不似传送阵和传送符种种地点、次数的限制,它除了消耗贵,单次传送的极限距离在一天之内外,没有别的缺点。白灵瑾也不会知道,这片冰绒花已经被沧笙链接了一整座灵脉,可用次数大于千次。

  沧笙让白灵瑾不到关键时刻不要用,主要不是因为贵,而是因为怀璧其罪。一旦冰绒花被公之于众,自然会人有觊觎之心,好人坏人自家人都有,不管到时候冰绒花在不在白灵瑾手里,消息都是从他这传出去的,容易被妄加迫害。

  白灵瑾从没想过自己的重量可以和石族抗衡,沧笙能来对他而言已经是巨大的惊喜。冰绒花的价值无需解释也可以估量,和空间搭上关系的,就没有不贵的。

  他欢欢喜喜将冰绒花捧在手里把玩,半晌之后,红着脸道:“我知道他要什么。”

  沧笙扬调哦了一声,按理说白灵瑾本就是白帝放出来的棋子,只可惜棋子不思上进,有了自己的意愿:“什么?”

  “他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名分。”白灵瑾眼睛都不敢抬了,望着地,尾巴轻轻地摇。

  沧笙肃然:“石族一生只有一个伴侣。”

  “对,所以他这样说。”白灵瑾忍不住偷瞄她一眼,“因为只有一个,重要程度才可以动摇你的决定。白帝以为我上位之后,他就成了石族的外戚,两族自然会越走越近。”一顿,“他不敢同咱们撕破脸,只敢提出这样的软性要求,着眼长远。”

  沧笙一阵头疼:“恩,我知道了。”

  鲛人族今日的热情建立在期翼双方合作的基础上,一旦她态度明显,白帝希望破裂了,按他的性子大可能狗急跳墙,将她也留下。

  该怎么说,拒绝的措辞需要婉转,只能她自己来想。

  沧笙漫不经心翻着桌上摆放的书,没察觉白灵瑾慢慢摸近了,举着在玉灯草,柔柔在她眼前晃:“主上,不休息吗?”

  同他在一个屋檐下,沧笙哪敢闭眼:“不了,你去睡吧。”

  白灵瑾杵着不走,眸子熠熠的,倒映着粼粼的光,朝她笑。

  沧笙瞥他一眼:“别晃,我不大适应待在水里,头晕。”

  他飘过来,随手拉了方薄衫盖在身上,依附在她的椅边,在水中漂浮着,作势要睡了:“那我就在这睡,主上若是要什么,同我说就好。”

  可能是压抑极了过后的反弹,白灵瑾变得更加主动,沧笙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的睡颜,进退不得,只好坐着看了整夜的书。

  白灵瑾不肯将她之前给他盖着的衣袍还回,睡觉都不肯脱。沧笙同他一提,他眨眨眼,低声道:“我没有旁的衣裳了,主上是真心让我脱吗?”

  沧笙只有无奈,杏粉色的外披,寻常女子穿了都不见得有他娇嫩萌软。白灵瑾从前总怕她说他女气,不敢穿这样色泽的衣服,现在有了好借口,要彻底放飞自我了,一整日都在拿捏着小动作同她撒娇。

  翌日出门仍是穿着,细心在襟带处打了个蝴蝶结。白灵瑾没有乾坤袋,小心将冰绒花别在若藻的长发中,在镜前来回的转,末了,问她:“主上,你说这样好看吗?”

  沧笙简直没眼看:“你要是个姑娘就完美了。”

  话音未落,外遭忽而传来稍显急促的敲门声,沧笙回头,动了动僵了一夜的胳膊:“进来。”

  护卫沧笙的石族少帝入内,低声道:“主上,帝君到了水宫。”

  白灵瑾笑容一窒,脸色骤白。

  沧笙一瞬没反应过来:“嗯?”

  “白帝在前厅接待,请你过去。”

  须臾宫刚成,这会儿沧宁该在宴请宾客,帝君怎么会在这?

  沧笙第一想法是白帝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引得上面的亲自来谈话:“他的事,我就不去凑合了吧?”沧笙不想给别人打圆场,白帝这个时候拉她出去,不是摆阵营是什么?

  沧笙摆着的手还没搁下来,便听得远一些的廊庑传来人的高呼,有特意提醒的意思:“恭迎帝君!白帝!”

  背对着门,朝内行礼的少帝让开,视野开阔了,沧笙一眼望见廊阁下走在最前的虞淮,身后跟着白帝等人,众星拱月般浩浩汤汤。

  沧笙眼眸一转,朝白灵瑾使了个眼色:“你去内屋。”

  白灵瑾愣了愣,不敢反驳,垂下头要往内走,可动作迟了一步。虞淮先行进屋,白灵瑾不敢无礼强行躲避,与其他少帝一起原地跪地行礼。

  沧笙坐着未动,虞淮寂黑的眸光落定在她身上仅仅一瞬,便无甚表情越过她的肩头望向白灵瑾。

  沧笙心中一动,忽而觉得大大的不妙,站起身来,试图阻挡他的视线,似模似样的招呼:“虞淮帝君。”

  白灵瑾闻言,感知到两人脚步声临近,小心翼翼抬头朝虞淮的方向瞄了一眼,一望便是一僵,整个身子都不得动弹。

  虞淮第一次认认真真打量一个男人的脸,含情的水眸楚楚可怜带着惊慌,随时好像能溢出泪来,眼尾一点浅色的泪痣,不媚而魅。

  再然后,他的眼眶当真就有泪水氤氲,看得沧笙眉头一紧,却无力解除他的桎梏,出声喝止:“帝君这是要干什么?”

  虞淮恨不得就这样捏碎他。

  这算不算捉奸在床呢?

  这个面首就在沧笙的房里,穿着轻薄,恬不知耻地裹着她的外披,被沧笙这样维护。

  虞淮浅声道:“笙帝的喜好着实宽泛。”

  喉间的捏力愈大,白灵瑾眼前一点点地暗下来。拼命地想要大口喘气,可连脖颈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看上去一点痛苦都没有,好似仅仅呆住了,从眼角溢出泪来。

  沧笙用惯这样的手段,一眼就能看出白灵瑾的不同。

  可她劝不动他,喊的话像是到不了他的耳底。急到极致,干脆破罐破摔:“不就是一个面首,帝君想杀就杀吧!杀了你我之间也彻底完了,老死不相往来!”

  “嘶……哈啊……咳咳咳。”白灵瑾猛然咳嗽出声,呛得眼泪直流。

  沧笙彻底明白过来了,暗暗长舒一口气,瞥虞淮一眼,吩咐手下:“把白灵瑾带下去休息。”

  可人走不过来,行到桌边便像是被无形的结界阻隔。

  “冰绒花,还给我。”

  白灵瑾怕极了,无论是身份上还是感情上,怕得说不出话,却不肯就范。一手捂住发上的冰绒花,拼命摇着头朝后退。

  “冰绒花是我的东西,也是帝君自己不要的,如今我给了白灵瑾,就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虞淮偏过头,今个第一次与沧笙对视,一贯寂黑的眸底深处卷积着浓稠的血色,低低笑了:“这就是你说的避嫌?说要将他送走,说你的爱情只能给我一个?”

  外头的人看直了眼,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帝君,气势依然凛冽,语气中却有不得不低头的卑微。

  沧笙被他笑懵了,虞淮少有在人前笑,垂眸的光景能牵动人的心神。

  一时无言。

  沧笙原本早打定主意放弃了的,求之不得的感情像是一个无底洞,最终会透支她所有的热情。再被消耗殆尽之前,她想自己先克制,除了爱虞淮,她还有太多的事可做。

  所以尽力从公正的角度来面对他,不谈感情,单纯的讲道理,不留余地否决他所有不合理的要求。

  她尝试了,如果要回应虞淮的问题,就该直截了当的告诉他:“避嫌是八个月之前的事,人心都是会变的。”

  但做不到,这就是深爱一方的苦楚。

  沧笙转过头,望向屋外:“这件事白帝最有发言权,若不是他请我来,我也到不了这。”

  不回应,是无可辩解的默认。

  虞淮心上被狠狠剜了一刀,剜走了血肉,不仅伤口淋漓地痛,失去的亦在空落地牵扯。

  他目光所及,所有人都是一阵退缩,唯有白帝面色变了又变,为了面子也要顶上,干笑:“不过是一场误会。我早前并不知道帝君与笙帝……看白灵瑾伶仃流散到第四天,于心不忍欲帮上一帮,我与他毕竟是血亲。”

  白帝三言两语将锅甩给白灵瑾,绝不承担责任。不过这样也好,给了沧笙足够的借口将人领走:“早知白帝这样好心,我也不至于大费周章了。白灵瑾并非伶仃流散,是受我所托出来办事的,既然误会解除,那我就将他带走了。”

  白灵瑾得罪了虞淮,白帝不敢再与他有半分的干系,忙点头:“笙帝请便。”

  沧笙朝手下使眼色,两人上前先将脖颈受伤的白灵瑾带离。

  白帝杵在原地左看右看,尴尬地站不下,招呼着退下:“两位先聊,我等回避了。”

  白帝离开,还贴心的为他们带上了房门。

  人一走,沧笙放开了许多,见人不语,给他斟了待客的茶,搁在桌上推到他面前,先行开口:“不管怎么说,今日的事能进展顺利,全凭帝君复的威名,我还得同你道一声谢。”一顿,“我记得八月前帝君自己同我说,若不能全将感情给你,就不要去招惹你。帝君扪心自问,我这八月以来,可招惹过你?我安分守己,帝君却又是一通脾气,不分青红皂白便找白灵瑾的茬,过分了吧?”

  虞淮垂眸凝望着茶水中氤氲的水汽,不言不语。

  他当然有话可说,但是说不出口。他底气不足,曾经以为会永远被偏爱,所以肆无忌惮,将自己藏在茧里,期望她可以走完所有的路程,甚至执拗地冲进他的茧。这样他才可以假装无可奈何,同她捆绑在一起,同生共死。

  是他要求地太多,沧笙以为走不到尽头,便将感情收回了,去了另一条岔道。他离得太远,迟了太多才后知后觉,事情在他眼里已经到无可转圜的地步,虞淮痛不可遏,懊恼与仇恨皆有。对白灵瑾是迁怒,他何尝不清楚呢?

  虞淮曾以为他永远不会卑微地挽回,到最后都可以维持淡然的面貌,直至今日,痛彻心扉之后,唯一不能割舍的还是她,只有她。

  他如今情绪偏激,不敢开口同她理论过去的事,不敢再笨拙地将她越推越远。

  说了一堆,一句反应都不给,沧笙暗自气得牙痒痒也无法,原地跺脚走了几圈,转着转着,忽而偏头看一眼虞淮的眼睛,确认可见里头的血芒并非错觉,诧异:“你这是同谁打过一架来的么?好像是受伤了?”

  这回他终于给了反应,抬起眸,应了一个字:“恩。”

  沧笙挑眉,下意识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细细查探,一查就是一惊:“心脉受损?怎么回事?”

  虞淮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急得她欲要上手去拨开他的前襟,看看伤势如何。这脉象,若不是有大帝级的一掌拍在他的心脏上,都不出来这个效果:“你同谁打架?总不能是我家宁儿吧?”

  虞淮只是摇头,并不解释。

  沧笙最怕的还是他与沧宁卯起来,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心就足以放下九成。

  人受了伤,再大的道理也得放一放再理。沧笙低头在乾坤袋里一阵摸索,翻出来好些瓶瓶罐罐:“这些丹药帝君都认识吧?可以挑着吃一些。”抬眸时不经意望见他的眼睫,离得这样远亦看得清晰,轻轻一颤,好似是挠在了她的心上。

  造孽啊。

  沧笙心里悲叹,心收不回来,管不住眼,只能越陷越深。

  “帝君先疗伤吧,有什么事往后再谈。”

  沧笙说完,转身退出屋子,带拢门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一眼,关怀与眷恋都有,却少了过往的热情。眸子里蒙着一层灰,是他对她日积月累冷淡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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