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几个月新任石城府令鹤知章被掉包, 石城的府令一职一直都是由清远城府令张言山兼任。淮北城被收复后, 张言山向朝廷递交过奏章, 不过被景帝以此时不宜多事为由驳回了, 可怜了张言山北本就是快要致仕的年纪, 还得身兼数职。

　　好在他虽然是个瘦巴巴的老头, 精神却一直不错, 却无病无灾的，在几个能干的幕僚后辈的辅佐下，也就一肩力扛了所有的庶务。只是决战将近, 他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公文也是越积越多。

　　正值烦扰之际，书房外管家轻轻叩门, “大人, 文将军请见。”

　　张言山的头发都快愁白了，闻言皱眉叹气, “又有什么事, 算了, 让他进来吧。”

　　文澈面容清朗俊逸, 身姿修长挺拔, 宛若悬崖峭壁上的一株寒松, 令人心生好感。张言山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值得依靠的正直青年。

　　文澈被派来叫张言山去总兵府商议粮草调度之事。文澈在从军之前颇有文名，与其族兄文几道并称为文家双杰。文几道已过不惑之年，而文澈却刚刚及冠, 前途不可限量。谁料他跑去从戎, 是令人大跌眼镜。

　　脑张言山海里关于文澈的资料瞬间被记忆起，文澈，文家双杰也。腾地一下，他的小眼睛里精光一闪，待文澈更热情了一些，“文贤侄快快请坐，阿生，去砌壶好茶。”

　　“是。”

　　文澈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推拒，“不敢劳烦大人费心，我只是来替大帅传个信儿。”说起正事，文澈神色严肃，“大人，最近大战即将爆发，三军粮草调度需从后方先运到清远城，再运到前线，此间事情，大帅要同您亲自商量。”

　　“不麻烦，不麻烦。我还要处理些公文，不如文贤侄在这里喝茶等候一会儿。若是觉得饿了，我也可以叫厨房做些点心。”

　　文澈越发的拘束不自然了，“晚辈不敢当，请大人尽快处理公务，随末将前往面见大帅。”

　　张言山问道，“大帅很急吗？”

　　文澈点点头，“正是。”

　　张言山嘿嘿一笑，小眼睛里精光一闪，“既然贤侄过意不去，不愿意在这里喝茶吃点心干坐着，大帅那里又想要老夫尽快过去，那么贤侄不如帮我看看这封公文，也好快些解决掉这些琐事。”

　　张言山朝文澈看过去，“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文澈大吃一惊，推拒道，“这不合法度，请大人见谅。”

　　“贤侄此言差矣，大家都是在为了夏朝的安危而努力，哪里来的不合规矩？”

　　接到张言山眼神示意的宋梓和当即开始嘴炮，“大人说得正是，文将军你看看大人的头发，可真的是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文将军若是不来帮忙，我和大人可真就是分身乏术，到时候两眼一翻病倒，忙得可还是慕容帅。”

　　张言山捋须点头，“嗯，说的不错。不过若是贤侄执意不肯，老夫也不强求，贤侄你且先去向大帅复命吧，就说老夫一会儿就过去。”张言山用袖袍擦了擦眼角，“唉，为了我朝的安危，老夫哪怕是累死在这里也认了。”

　　文澈哪里辩得过为了不再深夜加班而嘴炮能力max的张府令和宋幕僚，只好答应帮忙处理掉这一叠不是特别重要的文件。

　　张言山一开始还在一旁指点了几句，后来见文澈端方肃然地在那里批改公文，竟然还有模有样的，一点都看不出是新手，不由得惊奇，“贤侄是否曾经处理过类似公文，竟然速度如此之快。”

　　文澈依旧下笔如飞，头也不抬地回道，“幼年时曾见阿父处理过公文。”

　　张言山不由捋须，暗自点头，果然是个好苗子，可以挖过来。宋梓和更是暗喜，以后可以不用愧疚的将公文分给文将军一半了。当然，前提是府令大人能把文将军挖到手。

　　堆在桌子上的公文终于解决掉了，此时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张言山匆匆忙忙和文澈一起骑马去了清远城的总兵府。

　　清远城，总兵府内。

　　书房里的气氛和天气一样地热火朝天，慕容成泽拍桌子的声音响极了，“清远城的运粮队伍不可能超过五千人，否则前线将会面临后援不够的窘境。”

　　张言山听闻慕容成泽只准备小气的拨付两千个人作为运粮地军队时，整个人都快要炸了。一向笑眯眯坑人的小老头跳起来，用比慕容元帅还要响亮的声音咆哮回去，“才两千个大头兵，运个鬼的粮草，走到半路上就被人劫了！”

　　慕容成泽咳咳了两声，声音稍微弱了一点，“可是前线布防很重要啊，北夷也没那个能耐去我朝境内劫粮草吧。”

　　张言山哼哼了两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做好万全准备怎么可以呢？”张言山正色道，“更何况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没有了粮草的正常供应，此战必败。大帅焉知北夷不会因此铤而走险派人潜伏入境，只要一把火烧掉粮草，北夷的赢面和胜率将会大大增加，而他们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队死士罢了。此等一本万利的事情，如果是大帅，会做吗？”

　　慕容成泽摸了摸鼻子，“罢了，罢了。张老，您说要多少人，总不能因为本帅不给运粮队足够的士兵而造成粮草被劫、被烧吧。”

　　张言山满意的点点头，“不多，五千人足矣。”

　　慕容成泽苦笑了一下，“张老还真是不客气啊，一张口就是五千人。”

　　张言山的小眼睛一眯，嘿嘿一笑，“这可是大帅让我说的，您直接说给不给就是了。先说好，我可不要新兵充数，连人都没杀过的将士就是泥糊的。”

　　慕容成泽拳头攥紧，冷气狂飙，“依你所言。”

　　文澈在一旁听着，此刻眉头紧皱似是不解，却不知该不该开口。

　　张言山一直注意着这个年轻人，“文将军有何话要说？但说无妨，大帅想必不会介意的。是吧，大帅？”

　　慕容成泽无奈扶额，“话都让张老您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文澈本来是站在慕容成泽身后的，此刻站到前面来，抱拳问道，“大帅，既然兵员不够，为何不招兵？此刻正是国家危急存亡之秋，我辈自当舍生忘死，若在天下广发征军帖，想必参军之人不在少数，五千人肯定能有。”

　　慕容成泽叹了口气，摇摇头，“军需耗费太多，不能再招收新兵了。更何况，大战在即，不日即将爆发，十几日的功夫怎么广发征军帖，去招收新兵，再训练他们。若是广发征军帖，本帅相信不止五千，五万大军都能有。只是，夏朝没有这个时间了。只能靠我们现在还有的士兵和北夷进行殊死一战。”

　　文澈坚持道，“只要经历过战争，他们总会从新兵成长为老兵的。”

　　这样做是让那些新招的士兵去送死，有损士气不说，更令战争结束之后的耕作时节受到影响。往往一个家庭就会因此家破人亡，沦为无地流民啊。”慕容成泽一挥袍袖，傲然道， “更何况，我等有火炮、燧发枪和火神雷等神兵利器，北夷蛇妖不过是仗着他们的骑兵厉害、步兵悍勇，还有下毒这些下作手段。若说之前，我们一直打败仗，将士看见蛇妖就不觉得能打赢，如今，我们已经收复了两座城池，就剩下湖海城还未收复。将士们战意盎然，心中热血沸腾，若说悍勇，绝不输于北夷，本帅又何必用人海战术，让将士们枉送性命。”

　　文澈单膝跪地，“大帅英明，末将拜服。”

　　张言山坐在一旁，看着充满了豪情壮志的两人也点点头，心里暗道，有此二人，实乃我夏朝之幸啊。尤其是文澈，还是个年轻人啊。

　　张言山在一旁鼓起掌，慕容成泽和文澈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张言山虽然人老了，但是，精神头特别足。尤其是他刚刚发现了一个可以培养的后辈，不用再被公文逼得白发，怎么能不欢欣鼓舞？

　　临走前，张言山笑眯眯地问了一句，“大帅，身为府令琐事繁多，我想要文将军帮忙处理些公务，还请您示下。”

　　慕容成泽皱眉，断然拒绝，“文澈是我手上的将军，怎么能调去做文书的事呢？”

　　张言山笑眯眯地说道，“打仗可不能只会往前冲，其他什么事情都不懂。只会往前冲的是猛将，也只能是猛将。”

　　慕容成泽一惊，张老的意思是要培养文澈吗？可是，他更看好林桓和林楹兄妹。慕容成泽在张言山笑眯眯的等待中，犹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慕容成泽对一旁惊讶的文澈说道，“这是张老抬举你，你小子在张老那里可要多学些东西。打一场仗可不仅仅是在战场上冲锋这么简单，这些希望你能从张老那里学会。”

　　文澈当即抱拳道，“大帅既有吩咐，文澈任张老差遣。”

　　于是，张言山满意了，免费的劳动力有了。慕容成泽也懒得想以后接班人的位置，有能力的青年才俊当然是越多越好，慕容成泽也很满意。

　　文澈到了府令的府邸和宋梓和一起共事，于是，他一脸懵逼，为什么他要处理这么多的公文？他记得早上明明把桌子上的公文全都处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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