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穆宏伯还活着?
这不可能, 那日他那个模样, 头都烂了的人, 还怎么活。
……不对, 如若那个头被砸烂的人, 不是他呢?
金蝉脱壳。
“三姨娘, 你告诉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
“雨兰……”
吴氏担心若是穆雨兰突然回来,以她的性子,这些事真的不适合让她知晓。
“无事, 她一时半会回不来。”
穆雨棠脸上有几分的急切,毕竟已经死去良久的人,突然有一天有人跟她说, 那人并未死。
这事落到谁身上, 都得愣神上好久。
“其实事情要从你离开广陵之后说起……”
吴氏见瞒不住,索性准备和盘托出。
那时候吴氏还未生产, 但是身子已经笨重了许多。
她本来就是个闷葫芦的性子, 为了腹中孩子稳妥起见, 她甚至连院门都未出过。
可就是这样, 穆宏伯竟然还能找上她。
那晚, 天上电闪雷鸣。广陵的天已经渐渐冷下来了, 这种天气应该少见才对,但是却比那六月天里的雷电更甚。
吴氏见天色不好,就早早躺下了。
她嫌灯火燃着她不好安睡, 命下人出去前将灯也灭了。
“谁?!谁站在那儿?”
吴氏被外面的雷惊醒, 迷蒙间一睁眼的功夫,就看到门口处立了个人影。
闪电一个接着一个,那个人的脸也渐渐露了出来。
“老……老爷?”
待看清楚那人的脸时,吴氏吓的蹭的就退到了床里。
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她还从未这样敏捷过。
“你……你有身孕了?”
穆宏伯的目光一直定在吴氏大的吓人的肚子上。
眼神是吴氏从未见过的复杂。
“老爷,您……您怎么回来了,是在那边过的不如意吗?明……明日妾身就给您烧些纸钱”
吴氏脸上煞白,当时连话都说不利落,就跟舌头被打结了一般。
她是把穆宏伯当成传言中的孤魂野鬼了。
“烧什么纸钱,我现在需要的是真金白银。”
“啊?”
吴氏被他的话惊得一愣。
“老爷,您……您不是”
“我不是死了?”
穆宏伯一副早就猜到吴氏接下来要说什么的神情。
“我若不是为了穆家,何苦受这些罪,好了,你速速去库房,给我将东西收拾一下,我要带走。”
穆宏伯本来想训斥几句吴氏愚笨,但是又看到她那高耸的肚子,将到嘴边的缺得话又咽了下去。
“老爷,你真的没死?”
吴氏壮着胆子上前试探着摸了摸穆宏伯的手,有温度,是活人。
她扶着自己有些坠痛的肚子,靠在一旁的圆桌上,喘着粗气。刚刚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
“好了,别磨蹭了。”
穆宏伯脸上闪过一丝不耐,若不是穆雨棠那个死丫头将二姨娘张氏送出了府,他也不必找吴氏这个榆木嘎达来帮忙。
“老爷,您要库房里的东西作什么?”
吴氏喘着粗气,脸色有些苍白。
“妇道人家,问那么多,说了你能明白?”
外面已经下起了雨,伴随着电闪雷鸣。
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跟炒豆子似的,所以穆宏伯才敢将说话声大了些。
吴氏不敢抵抗,只得穿好衣裳,招来丫鬟去库房。
穆宏伯已经将身形藏了起来。
“你将东西给他让他带走,就没问他要带去哪儿?”再说,那几箱的金银都空了,单凭他爹自己一人,怕是运不走,更何况还要不能惊动任何人运走。穆雨棠听完,脸上峨眉微蹙。
“他不说……但是我派我贴身的丫鬟跟踪了他与押送的人一段路。听说是出了城之后就往西北走了。”她那丫鬟也是赚了穆宏伯以为吴氏老实,没有防备的这个便宜,要不然以她一个内宅丫鬟,怎么能一直跟到城外还不被发现。
西北?
往西北走的话,那能去哪儿?
京城?江川?云中?
江川!?
穆雨棠蓦地站起,将一旁的吴氏惊得不轻。
“大小姐?”
“以前我爹可跟你提过有关于江川袁家的事?”
穆雨棠眼神凌厉的看着吴氏,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没有,但是……”
刚刚放下的心,又缓缓的提了起来,穆雨棠盯着吴氏,一个蹙眉也不肯放过。
“但是老爷在的时候,家中常有西北之地的特产送来。只听说是从江川运来的,金贵的很。每次都是由二姨娘分派,她那院子留的最多。所以雨兰总是气不过。”因为每次穆雨兰都要为此生上几天的闷气,所以吴氏的印象特别深刻。
“我知道了,那此事,就先不要走漏风声了,毕竟皇上都已经知道父亲之死了,若是让人将父亲金蝉脱壳之事告到皇上那里,对我们穆府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有穆雨兰跟穆修齐牵扯着,她相信在此事上,吴氏不会儿戏。
“是,是,大小姐,我一定不说。”
吴氏举着一只手准备起誓,却被穆雨棠给拦住,“三姨娘不必如此。”若吴氏所言属实,那她也是受穆宏伯胁迫所为。
此事怨不得她多少。
也幸亏吴氏运气好,在她进库房之前,五姨娘前一天刚悄悄进去命人将东西挑拣完了。
所以五姨娘为了避嫌,一直到进京之前,她自己并未再要求进过库房。
只派人去过库房一次,还是当着穆雨兰的面儿取得东西。
至于穆雨兰,心思粗大的很,只要吴氏稍微说上几句,她也就不怀疑什么了。
事后吴氏命心腹又在空箱里放上重量差不多的重物,期以此来鱼目混珠。
“那我先回去了”这件事事关重大,穆雨棠一定要去一趟荣王府,跟闵应说一下。
对于穆宏伯这个爹,她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感情。
薛氏在世时,她还懵懂,都已经知道她爹是个冷人,只对那些姨娘才有几分笑脸。
待到薛氏离世,她直接被接到了她外祖薛家。
本来就不多的父女之情,又淡薄了几分。
切断她们父女之情的还是广陵大水,穆宏伯为了让穆雨棠不至于泄露她娘离世的真相细节,直接在洪水中将她弃之不顾。
更是在闵应、荣王面前恶人先告状。
这一桩桩,一件件,若不是穆雨棠照铜镜时看到自己这张脸跟穆宏伯还有几分相似,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穆家的孩子。
这旁,闵应也得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袁氏一族弃械投降,如今正由百里景逸押送回京。
仅仅这些,当然不能让闵应脸上有什么波澜。
让他震惊的是,刚刚他们的人传来消息,这袁氏党羽中竟然有一人与穆宏伯长的有九分的相似。
“立即飞鸽传书,在那人踏进京城之前,让他在这世上永远消失。”
不管那人是不是穆宏伯,他都不能活着进京。
若真是他,那他假死遁逃竟然是为了与乱贼谋逆,皇上必定会下旨诛灭穆氏一族。
强占河道之事虽然已经因为穆雨棠将功折过,暂时揭过。但是这欺君之罪,造反之罪,随便一条都够他穆宏伯家破人亡,他自己在刀尖上跳舞,还要拉着整个穆氏全族。
“是,但是王爷,可他毕竟是穆大小姐的父亲……”
乐湛看到闵应甩过来的眼神,立即住了嘴。
就凭穆宏伯的所作所为,他就不配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
“雨棠那里我会去解释”
闵应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对于杀一个人,也会如此轻飘飘的说出口。
可是老天没给他这个机会,等到他的人接到消息正准备动手时,才发现穆宏伯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
他本来就在朝廷的清剿之中受了重伤,江川距京城路途遥远,他们这些戴罪之人只能长途跋涉,步行回京。
这一路上又没有得到好的医治,伤势恶化,还不待闵应的人动手,自己就让人省心的去了。
得到消息时,已经是几日之后,穆雨棠也已经跟闵应提过她爹还活着的事。
闵应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机会跟穆雨棠摊牌解释,恰好听到这个消息,他感觉在心中压了几日的大石终于放了下去。
接下来的事,就是袁氏一族全族被株,
只要以前与袁家交好过的人家,都被下了大狱。
一时之间,京城吹的风里都带着几分血腥气。
三皇子又被赶回了宗庙。
无诏不得入京。
此次因着袁皇后之事,皇上怕是彻底将三皇子给厌弃了。
还有带着几分蹊跷的就是,皇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丹药吃多了,这性情越来越暴戾。
又因着这一连串的事情作引子,连着半月有余,已经不断的有皇上暴怒的消息从宫中传出了。
但是对于这事,闵应却是无法控制的。
他能做的也只有,将穆雨棠随时调整的清毒方子交给宫里的佘院使。
他曾经想要在太后面前隐晦的提醒一下,毕竟太后是皇上的亲娘,又一路上帮他登上皇位,他总会给太后几分面子。
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太后竟然知道这件事,而且她采取的还是最为消极的办法,不闻不问。
原来历代皇帝都有服用丹药的习惯,只是不如当今皇上服用的剂量如此之大罢了。
太后对此劝解无果之后,也只能听之任之。
每个皇帝都有一颗想要永生永世将权力握在手里的念头,对一个当权者来说,这样的念头无可厚非。
……
窗外的雪落了又消融,南飞的大雁去了又归。
时间就这样春去秋来,过的飞快。
时至今日,闵应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七个年头。
如今的他,身上已经锋芒尽收,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初见他,只会以为他是个刚入世的懵懂少年,而且双目还不能视物,着实可怜的紧。
但是只要知道他是荣亲王之后,便会立即离的八丈远,避他如蛇蝎。
这些年,他苦心经营的暴虐的名声,只增不减。
“娘,今日要进宫给皇祖母和皇上请安,您不会忘了吧”
闵应由乐湛扶着,踏进周氏的院子,透过面具上双目处的小孔,看到下人们都在热火朝天的收拾着。
今日是荣王府除服的日子。
这三年的孝期已过,往后人情往来,男婚女嫁,荣王府也能恢复如常了。
“你不提我都将这茬儿给忘了,巧香巧玲,快点过来帮我收拾。”
顿了下,周氏皱着眉道。
“去二小姐那儿传个话,让她也收拾收拾,准备进宫。”
今日府中忙的很,竟然将进宫这样的大事都抛诸脑后了。
“娘,今日皇祖母若是再提那事,你不必帮我回绝了”
闵应摸索着,坐了下来。俊美无俦的面上因为有半张面具的阻挡,让人猜不透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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