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悦在叫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能使唤动承安宫的人, 楚意没出声儿, 宫人们自然不敢有所动作, 她说的没错, 皇宫早就变天了, 也就这帝妃两人还有些不明情况。
也不是不明情况, 应该是他们不承认这情况。人啊, 总是更愿意沉溺在自己所幻想的美好之中。
裴赋一脸痛苦,裴瑄恰恰相反,他挺高兴的。
他与裴赋说是叔侄, 倒不如说是仇人,裴赋一门心思想弄死他,他也不是个能散发圣洁光辉的, 哪里又能盼着他好?
更何况……裴瑄抿着唇压住笑意, 楚楚亲他抱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犯得着因为裴赋惹她不悦?
他本应该被病魔折磨至死的, 楚楚救了他, 他的命在被她救的时候就已经归她了。
朝堂渐渐平稳, 楚意便腾出大半心思放在了裴赋和辛悦二人身上, 她让人封了承安宫的暗室, 不准辛悦再制弄丹药,而且还叫她接了宫人的活儿日日伺候着裴赋的饮食起居。
“啊啊!!”辛悦捂住自己的脸不停地尖叫,“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与她同住一屋的宫女抬手就将枕头砸到了她的背上, 怒道:“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吵什么吵?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高高在上的辛淑妃?”
辛悦没空理会身后床板上明嘲暗讽的宫女,颤着手摸了摸眼角额头和唇边的皱纹,她不信邪地又往镜子面前凑了凑,只见那皱纹非但没从她视线中消失,反而因为近了些瞧的越发清楚。
她气的砸了镜子,从狭窄的房间里跑了出去,寻了一处绿树繁盛的地方席地而坐,准备吸收四周稀薄的可怕的灵气。
前些日子她忙着生火炼丹,最近又被逼着独自一人照顾裴赋的吃喝拉撒,根本顾不及修炼一事。
她坐了一下午,直到腿脚都坐麻了都没能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灵气,原本体内蓄积的那么一丁点儿也不知去了哪儿。
“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辛悦才拖着发软的双腿回到了承安宫,刚踏入大门便被一巴掌扇的晕头转向。
她跌坐在石阶上,手指无意识的在地上抓了抓,抹了一层的灰。她呆了呆,缓过神来抬头怒目而视,扇她巴掌的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永宁宫大宫女现今幼帝的生母佩儿。
“瞪什么瞪?贱人!”佩儿这些日子过得不错,穿着一身大红的宫装,浓妆艳抹,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气势,“不在里头伺候陛下,四处嚯嚯什么?”
佩儿狠狠地剜了她好几眼,不屑道:“哟,我怎么觉得辛太妃这脸色瞧着有些不大对劲儿啊?不过两月不见,好似苍老不少啊。”
这话直戳到辛悦内心最深处,她笑的狰狞:“采女过的好像还不错,说起来也好笑,幼帝生母,啧啧啧,过的可真是好极了。”
辛悦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佩儿戳她心口,她自然也要还回去。两宫太后的位置,幼帝生母一个都不沾边儿,不沾边儿也就算了,甚至连个太妃的名号都没有,哎哟,到现在还是个采女的名头呢。
想到这儿辛悦有底气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反手就将方才的那一巴掌回了过去又猛地推了一把,佩儿一时不查被她推倒在地,气急败坏道:“贱人,你敢!”
“我当然敢。”辛悦冷笑着拨了拨指甲,“你一个采女居然敢跟本太妃这么说话,还翻天了!”
“来人!来人!给我把这个贱人抓起来!”佩儿抓住身边宫人的裙摆,将人往前扯了扯,大声道。
她叫嚷了半天却没人理她,便是最近贴身照顾她的两个宫女也各自眼观鼻鼻观心,恍若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这两个人都是上头吩咐‘特别照顾’的人,不该掺和的事情他们是绝对不会掺和的。
佩儿气的在身边那宫人的小腿上用力掐了一把,她怒道:“没听见我的话吗?”
那宫人低眸冷看了她一眼,缓步退离至她伸手够不着的地方,当下没有发作,心里头却是给她记了一大笔。
冷眼旁观的辛悦算是看明白了,这佩儿绝对是把柳楚意得罪惨了。
她捏紧了拳头,刚才她还有点儿顾及对方幼帝生母的身份,现在看来,还不如她呢。
辛悦冲上去对着佩儿拳打脚踢,佩儿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很快滚成一团。
这一场扯头发掐肉大战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两人精疲力尽地躺在地上才算结束。
至此两人算是彻底记恨上了对方。
楚意听到邓德子说起这事儿,合上奏折甩在案上,清声道:“叫人把冷宫偏殿收拾出来,那处安静的很,很是适合太上皇修养。”
她从笔架上取下一只狼毫,又慢悠悠道:“也不必叫宫人到冷宫去伺候,哀家觉着辛太妃和佩儿两人便足够了,一个是太上皇的心尖尖儿,一个是他儿子的娘,料想太上皇也乐意叫她们服侍的。”
邓德子握着拂尘应了是,躬身就要退下亲自去安排此事,退至一半,又听见上首女声道:“对了,将人送了进去,没有哀家懿旨,他们三人若是踏出冷宫半步,哀家便拿你是问。”
邓德子又恭敬地应了一声,他退出紫宸殿,就着袖口擦了擦额上冷汗,微摇着头带着人去了承安宫。
几个太监抬着裴赋,四个健壮的嬷嬷拎着辛悦和佩儿,不过一个时辰便将懵逼的三人从承安宫丢到了皇宫西北角的凄清冷宫。
邓德子甩了甩拂尘,尖着嗓子道:“太后娘娘懿旨,太上皇从今天起便在此处修养,由辛太妃和佩采女服侍,吃喝之物每日都会有宫人送上。”他顿了顿,对着辛悦和佩儿强调,“太妃和采女谨记,没有太后懿旨,你们二人不得踏出冷宫大门半步,否则……”
他伸手比了比脖子,做出一个杀的动作,见她们点了头,这才满意地离开。虽然他说的和太后娘娘吩咐的稍有差异,但只要能达到叫他们不敢踏出冷宫的目的也就无所谓了,毕竟最后若是出了差错,倒霉的还是他。
邓德子带着人走的很潇洒,悬吊着几缕蜘蛛网的破旧木床上,裴赋怒睁着眼连叫了好几声邓德子,他越是叫邓德子走的越快,不过转眼便出了冷宫大门。
辛悦和佩儿站在床下的脚踏边儿上,布满灰尘的老鼠从床架上滋溜一下蹿了下来,它也不怕人,从两人的鞋面儿上呼啸而过,吱吱了几声钻进了墙角的小洞中。
两人后知后觉地尖叫了一声,震落了不少灰尘,裴赋吼的比她们还要大声些,“嚷什么?还不把这屋子收拾干净!”
在修真界的时候辛悦一心一意地依附魔修,到了这大离,她便一心一意地勾搭裴赋,从始至终她都是个只会靠男人过活,攀附着男人汲取养分的女人。
不是因为她没有其他的生存之路,只是她习惯了让男人把她所有想要的东西捧上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享其成,多好多自在啊。
裴赋一出声儿她便很快动作了起来,至少在她找到下家之前,她还是个攀附着裴赋的女人。
辛悦拿着木盆和帕子,佩儿则是到院子里拿来扫帚,她会这么乖顺,完全是因为她喜欢上了裴赋。
不只是男人会由性生爱,有的女人也会。佩儿和裴赋欢好的次数不算少,一来二去的倒也生出了几分心思。
辛悦和佩儿两人早结了仇,如今同处一个屋檐之下,这日子哪里能安生的下来?
你骂我我骂你是家常便饭,大打出手也是常有的事。
每当她二人对上的时候,最苦逼的就是裴赋,她们一开吵一开打就压根儿顾不上他。
吃喝,她们不记得给。
拉撒,只能就地解决。
这天辛悦和佩儿在院子里又大打了一架,在冷宫的一大群半疯废妃的注视下,顶着鸡窝头慢吞吞地走了进去,一踏入房门便闻到了一股恶臭味儿,辛悦沾满了泥浆子的脸僵了一下,嫌恶地踹了踹木门。
一想到等会儿又要给那男人收拾屎尿清洗床被衣衫,她就忍不住想要干呕,她看了看自己那双污糟的手,心里头着实不是滋味儿,抽出半踏进去的脚,转身就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后,寻了个地方拾掇自己。
辛悦跑了,佩儿也打起了退堂鼓,以前有辛悦陪着,收拾也就收拾吧,现在……
佩儿捂住鼻子,也麻溜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好了房门。她是喜欢裴赋,可她喜欢的是皇帝裴赋,那个高高在上威武霸气的君王,而不是现在这个活的连她都不如的残废,喜欢他还不如喜欢她自己呢。
辛悦和佩儿两人难得默契的没有去管屋里头的裴赋,一人洗澡换衣,一人蒙头大睡,都有志一同地不提那个人。
………………
“老师最近和师娘买了几块地,闲来无事种了不少茶花,来年便能开了。”男人手执棋子落在棋盘边角的黑子旁,“冀州的风水极好,养人也养花。”
楚意笑瞥了一眼对面的王佑呈,他口中的老师和师娘是原主的父母,不久前他外出冀州公干,楚意也念着那两位为女儿操碎了心,顺便叫王佑呈捎了书信和不少东西过去。
“冀州的风水确实好,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宁愿待在那儿也不肯上京来。”楚意捻了一颗棋子说道。
王佑呈点了点头,等着对方落子的同时又说起了二老的身体状况。楚意听的认真,时不时笑着应上一两句。
不远处角亭里的两人言笑晏晏,清风绿水,翠竹摇曳,处处皆可入画。裴瑄站在青石小径上,一脚将面前的小石子儿踹进了旁边的小湖泊里,听着它咚的一声下沉,面色郁郁。
“王爷,不是说找太后娘娘有事儿吗?”决明见他突然驻足不前,看向角亭,“怎么不走了?太后娘娘不是在那儿吗?”
裴瑄捏了捏袖口,目光四转,他指着离角亭将近两米的高树道:“决明,咱们上那儿去。”
决明:“???”莫名其妙!干什么突然要上树?
他没有动作,裴瑄不由皱眉道:“愣着干什么?拎着本王上去,悄悄的。”他似乎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如果他们发现了,扣你一个月工钱!”
决明抽了抽嘴角,他家王爷日常抽风,真他么心累。
虽然内心疯狂吐槽,但身为一个忠心下属,为了自己的工钱,该做的还是得做,即便明知道做不到也得尽力去做。
决明拉着裴瑄小心地蹿上了枝叶繁茂的高树,亭中的两人似乎没有察觉,依旧一边下棋一边笑谈。
决明无聊地数着身边的树叶,裴瑄听着下面欢快的谈话声,揪了一把树叶攥成一团,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一地,干什么要对那小子笑的那么好看?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那姓王的野男人居心不良的很!
“决明,给那个野男人点厉害瞧瞧!”裴瑄悄声,“用你的内力让他摔个狗吃屎。”
决明:“……”又他么抽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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