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狩猎有好几日, 楚意懒得很, 几乎每日都是骑着马四处慢慢地晃悠, 今日是最后一天, 她照常叫人牵来了她的白马, 挥退了随从钻进了密林。
路上碰见了瑞王妃, 瑞王妃穿着红色的骑装, 一手握缰绳一手执马鞭,“卫小姐这是往哪儿去?”
楚意手指着密叶掩映的小道,“四处逛逛。”
瑞王妃想起那日晚间儿子说过的话, 不由眼睑微垂,最近一到晚上她呈儿就不见人影,回来的时候高兴的活像城南街的那个傻子,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两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胡闹。
到底是担心自己儿子,瑞王妃摇了摇缰绳, 棕色的骏马走到了白马旁边, 她眉间蓄着几分慎重, 压低了声音, “卫小姐……”
楚意笑着摇头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位瑞王妃连着几日和她偶遇, 每次都欲言又止的模样,今天到底是憋不住了。
“王妃。”她摸出准备好的一支珠翠流云簪,抬手插在瑞王妃的发髻上, 笑意盈盈道:“这就当是未来儿媳的提前孝敬了”
在瑞王妃愣神的时候, 楚意甩了马鞭,惫懒的白马嘶鸣一声朝着密林小径飞驰而去,身后的随侍出声提醒,瑞王妃猛然回神,摸着发髻上的簪子心中五味陈杂。
整了这么一出瑞王妃也没了狩猎的心思,恍恍惚惚地骑着马往回走,路上恰巧碰到了晏呈,他给她打了招呼,便绕着往楚意的方向去。
瑞王妃惆怅的同时又觉得颇有些一言难尽,她儿子这算不算是挖了晏觉的墙角?一心惦记着卫家婚事的晏觉知道的话……会哭的吧??
京都才俊比比皆是,你说卫楚意到底是怎么看上她儿子那个蠢蛋的?
难不成……还真就是因为她呈儿傻的可爱?
这个念头一出,瑞王妃越想越觉得对,自觉找到了真相,认命地长吁短叹了一番。
晏呈的骑射是安王手把手教的,安王虽然不正经了点,但在这一方面却是少有人能及,作为他的‘亲传弟子’,晏呈的骑射之术在京都年轻一辈能排在前三。
这几日他是一点儿也没闲着,猎了不少好东西。
雪白的小狐狸,毛绒绒的一小团被塞在衣襟里,他一手兜着从马上跳下来,紧挨着楚意坐在树荫下。
他将小狐狸抱了出来递到她面前,“我与冬郎追一只野猪的时候发现的,可爱吧。”
这狐狸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瞧着也不像是刚出生的,身形却格外娇小,如同刚刚出生的小猫崽,这也就罢了,它还很懒,扒在怀里一动不动,要不是那两只眼睛睁着,楚意差点儿就以为它已经没气儿了。
“我很早就抓住它了,在驯兽官那里放了几日,你放心,它不会咬人的。”见楚意一直盯着那小狐狸瞧却没有接过去的打算,以为她怕小狐狸挠人,遂解释道。
楚意喜欢一切可爱的生物,毛绒绒的小动物,Q版的小玩偶碰着就不肯撒手,她微微一笑把小狐狸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它顺着浓密的皮毛。
她欢喜,晏呈也高兴,他凑到她面前傻笑。
楚意歪头,亲了亲他的脸,又吻了吻他的唇,哎呀,怎么能有人这么招人喜欢呢?
秋狩在第二天圆满结束,两人关系在日常亲亲抱抱里有了不一般的飞跃,回到城中,晏呈依旧每天都到卫府来爬墙,全然当成了一种情趣。
他二人愈见深厚,这个时候晏觉回京了。
庭院里落了一地的黄叶,下人握着扫帚将黄灿灿的一片聚成了堆,有条不紊地装满了竹篓子,兰衣将安城传上来的消息叠好,从竹篓旁边绕过去了后院儿的秋千旁递交到了楚意手上。
厚厚的一叠纸,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字,楚意放下手头的族务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权当是市井话本打发时间。
约莫用了一个时辰她才翻阅完毕,抱起脚边甩着尾巴拂她裙角的白色小狐狸,与兰衣说道:“既然他回来了,明日便叫人上瑞王府退亲去。”
兰衣应下,想起信中频繁提及的卫芦悠,问道:“小姐,那卫芦悠……”
楚意轻笑一声,“她?不必放在心上。”明明得了重生这等天大的机缘,却依旧将目光局限在上辈子那点儿恩恩怨怨里头,自甘下贱做人外室,还心肠歹毒算计无辜。
哪怕重生了,她卫芦悠仍还是上辈子的那个卫芦悠,原主所受之灾盖因信任晏觉,如若不然,十个卫芦悠也没那个本事害她性命,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手段心性,悬殊之大犹隔天堑,有什么好值得她放在心上的?
她只需要在接下来的日子推波助澜,大可叫她自食恶果。
楚意抱着小狐狸出了府,马车拉着她平缓地驶向京都第一酒楼,她径直上了三楼雅间,叫兰衣他们留在外面,推门而入便有人猛地蹿到了她面前。
两人身体中间隔着小狐狸,晏呈捏着它的颈就要往软榻上扔去,楚意眼疾手快地把小狐狸抢了过来,斜了他一眼,“一边儿去。”
晏呈撇嘴,“就不该把它送给你。”
楚意走至打开的窗边坐下,凝视着街道上的行人,晏呈坐在她对面拿着筷子戳着趴在桌子上吃东西的小狐狸。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理了理白色的面纱,娇俏的容颜若隐若现,她在小摊上取下一个香包,身后的丫鬟随即付了银钱。
那丫鬟侧身转脸的时候正好被晏呈瞧在眼里,他呀了一声,“那不是弯芽吗?她不在府里怎么跟着个不认识的人在外面晃悠?”
楚意挑了挑眉,弯芽?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她记得是晏觉身边四大丫鬟里的一个,看来晏觉对卫芦悠确实有几分真心。
她一边想着,目光移落在往酒楼走的粉裙女子身上,眸中笑意微凉,真是好久不见了,卫芦悠。
卫芦悠是在昨日与晏觉一起到的京都,晏觉惦记着和卫府的婚事,自然不可能把她接回府去,只叫人在靠近花街四巷的地方置办一座老宅子以供金屋藏娇。
那老宅子久不住人,尘灰满屋,卫芦悠心中不悦,却也不敢和晏觉闹,几个小厮并着丫头费了一天的时间将屋子打扫好,当天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日一早再是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带着晏觉拨到她身边的丫鬟弯芽出来逛街了。
安城虽然繁华却远远不及天子脚下,卫芦悠环顾四周,远望着白石拱桥,想起上辈子从未过到这天堂一般的地方来过不由惋惜,不过还好,没了上辈子她还有今生。
她兴致勃勃地走进京都第一酒楼点了一桌子菜,吃饱喝足后准备再去添置些配得上她的新衣,却不想在下楼的时候碰上卫楚意。
尽管她早有准备会碰上,却没想到这么快,卫芦悠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面带着笑屈膝叫了一声大小姐。
楚意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走至扶栏处将蹲在下方的小狐狸抱了起来。
她的冷漠无视不由让卫芦悠想起前世,心中恼恨的同时面上也不大好看。
四转的目光触及到身边低眉颔首的弯芽,她又出奇的释然了,任她卫楚意清高自许去吧,总有一日……呵。
她仿佛看到未来卫楚意凄凄惨惨模样,唇角压制不住地上扬。
京都第一酒楼闻名天下,明日进进出出有不少人,现在这个点儿正是用午饭的时候,上下楼梯有不少人,卫芦悠侧身避过上楼的客人,抬脚继续往下,却不想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惊叫了一声,左脚踩空扑了下去。
正要上楼的定南侯府小公子苏烜跨步上前抬手一捞将人搂在了怀里。
“姑娘,你没事儿吧?”
他的声音清润温和,叫人心神摇曳,卫芦悠一抬头竟是有些痴了,她道晏觉这般的人已是世间少有,却不想还有人比之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烜确实生的比晏觉更叫人心喜,若非他生了一张俊逸非凡的脸,心高气傲自视非凡的晏岚也不可能嫁给毫无袭爵可能的他。
他一双狭长的凤眼微眯,看到怀中女子的恍惚与惊艳抿唇一笑,这一笑叫卫芦悠愈发痴了,在他怀里呆了许久才被回过神来的弯芽扯了出来。
卫芦悠双颊泛红,羞怯道谢道:“多谢公子。”
苏烜轻笑,“举手之劳。”他走了两步捡起地上的香包又退了回来,拱手递给她,道:“是姑娘的?”
卫芦悠应下接过道谢,立了一会儿待到苏烜背着手上了楼方才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离开了酒楼,她问道:“你知道方才那是谁?”
晏岚的夫君,晏觉的姐夫,身为晏觉大丫鬟的弯芽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姑爷。
可怜她好好的王府大丫头却被打发来伺候一个外室,弯芽隐瞒下了苏烜和晏觉的关系,神色闪躲,“是定南国公府的小公子,姓苏,单名一个烜字。”
卫芦悠也没发现弯芽的不自在,心中暗叹,“真真是神仙般的人物呢,这京都果真是个好地方。”
苏烜上楼就看见笑看好戏的楚意,他神色坦荡,“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卫大小姐。”
楚意在叫人查晏觉晏岚的时候顺道也查了他,这苏烜是个什么货色,她清楚的很,她不欲搭理,苏烜却好像看不懂脸色,某种程度上他和晏岚还真是挺有夫妻默契的,“前几日拙荆还说起卫小姐,说是成为一家人的日子不远了。”
“确实不远了。”晏呈也算是晏岚的弟弟,这么一算勉强能称得上是一家。
苏烜一听她搭了话,觉得这是加深交流的好时机,笑着上前一步又要开口,在里面等的不大耐烦的晏呈推门出来就看见苏烜一脸灿烂地往他媳妇儿跟前凑,当即长腿一跨拦在他面前,瞪着他道:“苏烜你干嘛?”
晏岚厌恶占着她母亲位置的瑞王妃,同样讨厌瑞王妃所出的晏呈,托晏岚的福,苏烜对瑞王妃和晏呈也相当没有好感,“晏呈?你怎么在这儿?”
晏呈呵了一声,“关你什么事儿。”
“我好歹也是你姐夫,问上一句不过分吧?”苏烜脸一沉,“你看看你,像什么样?”
晏呈扬了扬下巴,“什么样?”
苏烜和晏呈素有嫌隙,他一把拂开他,冷笑三声,毫不客气道“果然流着北毅侯府的血,草莽发家出来的,行事作风活像个土匪头子。”
晏呈捏了捏拳头,他手又痒了,好想揍他怎么办?
他脚移了移想动手,可想起上一次他和苏烜打架,晏岚在他老子面前痛哭流涕,叫他老子揍的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他又忍住了。
楚意似有所觉,她看了一眼他紧握的拳头,“手痒了?”
晏呈犹豫地点了点头,没错,他想揍人。
楚意眉眼带笑,摸了摸他的脸,淡声道:“没事,去吧,揍他,伤了废了我给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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