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呈在他娘那儿遭受了重击, 焉耷耷地跑了出来, 狩猎要明日才正式开始, 他牵着马唉声叹气, 胡乱甩着马鞭, 安王正牵着他的狼狗四处瞎遛, 看见晏呈便叫了一声:“晏呈。”
晏呈最喜欢他十皇叔, 将自己的马拴在树底下,问道:“十皇叔,你看到冬郎他们了吗?”
“那几个兔崽子赛马去了。”安王抽出腰间的扇子, “我正要过去呢,你去不去?”
听到赛马晏呈问道:“有什么彩头吗?”
“皇兄他们都在,好东西应该挺多, 去不去?”安王再一次问道。
晏呈扯下缰绳, 一个翻身上了马,鞭子一甩, 骏马嘶鸣飞快冲了出去, 扬了安王一脸的灰, 他气的瞪眼, “臭小子!”
晏呈到的时候正巧看见冬郎上场, 他往上头高台瞥了瞥, 果见了不少人,几个叔伯都在还有卫立山。
看见卫立山晏呈心里头的斗志霎时全涌了出来,骑射他可是一点儿也不虚的, 一定得叫他未来岳父好生瞧瞧。
卫立山摸着胡子坐在皇帝下首, 避过下方那灼热的视线凝视着赛场里飞驰的马匹,心中嘀咕,那位瑞王府二公子干甚总是盯着他?莫名其妙。
此番比赛晏呈大获全胜,他搂着一大堆的好东西站在皇上面前道完谢,跟着一行人往晚宴的地方去,身后小厮几次三番想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他侧身避开挤到卫立山身边,笑嘻嘻地把所有东西塞到了他怀里,“卫首辅,全部送给你的。”
卫立山忍不住扭头看向就站在他身边的瑞王,这瑞王府二公子几个意思?
瑞王皱了皱眉头斥责他胡闹,晏呈却是咧了咧嘴压根儿没理他,转身高高兴兴勾搭在他十皇叔的肩膀上,“十皇叔,我今天赛马的时候是不是很威风?”
“那是,颇有你叔我年轻时候的风范。”安王哈哈大笑,说起了他当年的那些个事儿,周围的年轻一辈跟着附和。
楚意在围场逛了一圈才趁着月色慢悠悠地到了设宴的地方,两边竖了六角宫灯,长案整齐摆置在离宫灯三步远的地方,正中央聚了火堆,已经叫人点燃了起来,火焰随着微风扑腾,呼呼作响。
卫立山与楚意说起那一堆无缘无故得来的东西,他道:“瑞王府二公子那眼神不知道为何叫为父有点儿瘆得慌。”炙热过头了。
楚意笑道:“你老人家还叫一个毛头小子给瞧怕了?”
卫立山瞪了她一眼,转身去了自己的位置,楚意跟在他后头,坐在了旁边。
人还没有来齐,离晚宴开始还有一阵,楚意撑着头倒是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凑了上来,晏觉的同胞姐姐晏岚。
晏岚两年前嫁给了定南国公府的小公子,梳着妇人发髻,一张遗传自她生母的脸很是夺人眼球,尤其是在这暗夜灯烛下,朦朦胧胧的好似覆着一层轻纱,半遮半掩的,引了好些视线。
“卫小姐。”晏岚径直坐在楚意身边,美目之中眸光微闪,“卫小姐回京三月有余,这还是你我二人头一次坐着说话呢。”
楚意偏头,一看到这个女人她本来挺好的心情全没了,她冷漠地瞥了她一眼便又转了回去对着正前方眼神放空。
对方态度冷淡,晏岚却好似没察觉,她拿着酒壶与她斟了一杯,“明人不说暗话,觉儿年岁不小了,这婚事怕是拖不得了,如此耗着也不是事儿。”
“我却是不知道瑞王府没人了,出嫁的长姐原能做主府中幼弟的婚事?”楚意端起酒杯转手一歪将里头的酒水尽数倒在了地上,无视晏岚的错愕恼怒,淡声道:“瑞王妃晓得吗?”
楚意自拿了酒壶,又道:“劳烦夫人坐远些,你身上的味道着实叫人犯恶心。”
晏岚生的极像已逝的先瑞王妃沈氏,因得如此,瑞王对她比对晏觉还要上心些,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自小千宠万宠着长大,未出阁时嚣张跋扈的堪比皇宫里最惹人厌的小公主,出嫁后因夫妻相处,倒是收敛了不少,但这根儿还是不变的。
从王府郡主到国公府少夫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最后那恶心二字激的她差点儿忍不住一巴掌掀过去,可惜……她不敢。
尤记得她九岁那年,就在皇伯母千秋宴上,一堆小孩儿凑在一处,无论是太子哥哥还是其他的兄弟姐妹尽数围着不过五岁的卫楚意,就连平日和她最要好的小公主也在她跟前绕,她气不过推了卫楚意一把,最后……晏岚咬牙,最后被人押着跪在她面前请罪,就因为她姓卫。
兰衣挡在晏岚面前,强硬地请她离开。
楚意抿了一口酒,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晏岚不喜欢原主,原主也不见得喜欢她。
在原主嫁入瑞王府后,这位隔三差五地挑拨离间不说,在知道卫芦悠这个被晏觉金屋藏娇的外室后,迅速和人打成一片,卫芦悠借着晏觉的手给原主下毒的时候,晏岚可没少掺和,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和原主到底有什么仇有什么怨。
楚意垂眸深思,翻遍了记忆角落,总算是摸出来了那么一星半点,她嗤笑一声,当初皇后的千秋宴上先动手的是她,害的原主跌破了腿流血的是她,率先发现她动手的是小公主,向上打报告的是太子,责罚她的是皇后,叫人压着她跪在原主面前道歉的是皇帝,她怎么就独独恨上了一个卫楚意呢?
在楚意想着这些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了,无论是什么宴会歌舞总是少不了的,她盯着场中旋转的舞女发呆,对面的晏呈盯着她发呆。
瑞王妃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抬起手想一巴掌呼过去,举至一半又给收了回来,算了,她儿子已经够蠢了,她再打要真是成了个傻子可如何是好?
晚宴甚是热闹,晏呈胳膊肘撑着长案上,双手托着脸,好想娶媳妇儿啊,就算像冬郎说的娶了媳妇儿就是多一个人揍他,他也觉得挺好的,他媳妇儿揍他,他也很开心啊。
“啊!!”
突有人发出一声尖叫,瑞王妃紧捏着帕子推了推身边的晏呈,“呈儿,呈儿,蛇……蛇!”
晏呈循着瑞王妃指的地方看去,惊的站起了身,背面通绿的长蛇绕着长案一脚盘旋而上,三角的脑袋平铺于案角,一边移动一边吐着黑紫色的芯子,那玩意儿一看就是有毒的,晏呈脚一抬就要冲出去,谁知下一刻就愣在了原地。
楚意眼睑低垂,挡住拿着刀蠢蠢欲动的兰衣,抬手捏住了那蛇的头,她动作很快,却是优雅的很。
将蛇拎了起来,它细长的肢体弯曲扭拧,楚意一手撑着头颇有闲情逸致地看它扭来扭去,说真的,看这一成不变的舞蹈还不如看蛇。
她怡然自得,手里捏着的好像不是什么毒蛇而是一个新奇的小玩意儿,在场的小姐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们光是看着就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是怎么想的,居然捏着玩儿!勇士啊!
晏呈在瑞王妃的拉扯下坐下,他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压惊,看着对面的人将蛇交给了侍卫,拿着侍女递过来的湿帕子擦手。
他拧着眉,旁边瑞王妃说了什么一个字也没听见。
晚宴一散,趁着没人注意到他,晏呈偷偷摸摸地朝着楚意走的方向溜去。
楚意喝了酒觉得有点儿醉,挥退了兰衣梨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吹着凉风,这些日子经过特质药丸的调理,病弱的身子早就好了大半,若是原主以往的状况是万万不敢吹风的。
晏呈没敢走正门,他扒着墙探头犹豫着要不要翻过去,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伴随着一阵含着清香的凉风。
她坐在墙上,披散着长发,侧眸含笑,揶揄道:“哟,二公子又来爬墙啊。”
翻墙被抓了个正着,晏呈微红了脸,结结巴巴,“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来。
他双手扒着墙,脚下悬空,楚意坐着比他高不少,她低头,他仰头。月色下他的眼睛里蓄着光,楚意双唇抿着笑,“二公子想说什么?”
晏呈往上使劲儿提了提身体,他娘说他是白日做梦,可他偏觉得不是,她对着晏觉的时候莫说笑了,话都不说的,可你看她对着他的时候,她笑的可好看了,眉眼弯弯唇角生花,还轻轻柔柔地叫他二公子呢。
晏呈眨了眨眼睛,回道:“我不是来爬墙的,我是来看你的。”
“看我做什么?我有什么好看的?”楚意捋了捋耳畔的头发,问道。
“哪里都好看。”
楚意笑出声来,“好巧,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不是吗,她也觉得自己哪里都好看呢。
听到她的话,晏呈睁大了眼,楚意瞧着他呆呆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又揉了揉他的头。
大概是月色撩人,亦或者酒精作祟,楚意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顺眼,她俯身亲了亲他泛红的脸,“真是招人喜欢呢。”
晏呈腿脚一软,咚的一声摔在地上,他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愣看着墙上的人,脸又红又热。
一直到楚意在兰衣的呼唤下笑着离开,晏呈都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他墙角蹲了很久,巡查的侍卫拎着灯笼过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拔刀。
灯笼里的烛光总算是让他缓过了神,顶着满脑袋被蚊子咬的包飘回自己院子的时候,瑞王妃正急的四处叫人寻他,见他飘悠进来,差点儿没一脚踹死他。
“你干什么去了?你是要吓死我?”大半夜的不见人,小厮来禀的时候吓得她胡乱套了两件外衫就跑过来了,她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虽然傻了点浑了点儿,但也是她心头肉啊。
“娘,你看我这儿!你看我这儿!”晏呈一看到他娘就想起今天下午那顿重击,他得意地戳着自己的脸,使劲儿叫瑞王妃看,“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瑞王妃拿起桌上的烛台,板着他的脸眯着眼左看右看,看着白白嫩嫩的脸上的红疙瘩心疼地哎呦了一声,狠狠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看什么看?”叮了一脸的包有什么好看的?
晏呈昂了昂头,“这是爱的见证!”
爱……爱??
瑞王妃嘴皮子抖了抖,犹豫着要不要一个大耳刮子过去把人扇醒:“……你和、和蚊子??”
晏呈:“娘!!!”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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