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妁有些明白了, 谢正卿是要那伽国公主诈死!比起真死来, 这显然已是好了太多, 只是对她爹娘与兄长来说, 痛苦却是同样难以承受的。
不管怎样, 苏妁都没权利代她应下……
“我愿意!”
闻听此声, 苏妁回头去看, 见正是那伽国公主与那个小铁匠从屋里走出来了!同时谢正卿也抱着苏妁从地上起来。
那伽国公主与小铁匠双双跪在谢正卿跟前。那伽国与大齐虽是友盟,却也需行上国之仪。
“首辅大人,我愿意留在戊京。”公主重又将自己的决定说了一遍, 显然之前他们一直在屋里偷听院子里的动静。
谢正卿没说什么,瞥了一眼身前的苏妁,想看看她是否满意这个处置。苏妁怜悯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公主, 一脸担忧的问道:“你不怕你爹娘兄长知道此事后, 太过痛苦?”
小公主笃定的摇摇头,如实回道:“苏姑娘, 拉茉儿的亲娘早在生下我时就不在了, 所以那伽国上下都传拉茉儿是个灾星。但哥哥继位后却对外大肆宣扬拉茉儿是那伽国最受宠、最尊贵的公主!为的便是将拉茉儿送去他国和亲时, 更能凸显那伽国的诚意。”
“皇兄这回送拉茉儿来大齐, 原是想要促成拉茉儿与……”说到这里时, 拉茉儿公主犹豫了下。先是看了眼谢正卿, 这个她远在母国时便仰慕的男子。接着又看向苏妁,她的救命恩人。
最终拉茉儿换了个模糊的说辞:“原是想要促成拉茉儿与大齐贵族的联姻,可若此次不能成, 拉茉儿回母国后很快便会再被送去其它友盟联姻。而这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梁国, 听说梁帝是个残暴至极的昏君,上一任皇后便是死在他的手里!拉茉儿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我宁愿隐姓埋名嫁个平民百姓……”
说完这话,拉茉儿公主不由自主的微微侧头看向小铁匠。小铁匠则感动的冲她笑笑,接着又拱起双手向谢正卿拜了拜:“求首辅大人成全俺们!”
既已知事情的细枝末节,苏妁也觉释然,想不到竟阴差阳错的促成了这么一对儿良人。
“快起来吧!”苏妁亲自上前搀扶着拉茉儿起身,小铁匠也随之起来。
拉茉儿又朝谢正卿屈了屈膝:“还请首辅大人代为转告皇兄,拉茉儿已葬身于今日的暴·乱之中。”
说完这话,拉茉儿由衷的笑了。她在想她的皇兄得知此消息后一定会极为痛心!自己培育了这么多年的一颗棋子一朝废掉,他怎能不痛心?这也算她的一点回击吧。
谢正卿看得出这个小公主不是使诈,她是真的恨透了她的母国,巴不得逃离。既然如此,他也乐见其成。便也回以礼貌的淡笑:“晚上自会有人来此接你们,给你们新的身份,送你们去新的家。”
说罢,谢正卿便一手揽上苏妁的腰,轻轻一跃上了墙头。往回看时,见院子里原本站着的二人业已跪在了地上叩谢恩德,谢正卿再轻轻一跃,便带着苏妁跳回了隔壁苏明远家的院子里。
落地后,谢正卿没舍得立马撒开苏妁,而是玩味的看着她:“这下可满意了?”
苏妁耐不住嘴角的那抹笑,斜眼儿挑看着谢正卿,鬼灵精的调侃道:“其实那伽国国王想要联姻的人,是你吧?”
谢正卿倒也不否认,只道:“这种事,要两情相悦才可。”
“两情相悦?”苏妁脸上讪了讪,心下不禁腹诽,当初他各种强抢她时怎么没觉得两情相悦才可呢?饶是这话苏妁没敢说出口,脸上却也多少表现出了些意思。
看着那一脸的嫌弃,谢正卿便看透了苏妁的心中所想,神色肃穆的扶着她的双肩正了正:“你有多早便对我动了情,你不知,我却知。”
言下之意,那些‘强抢’并非他一厢情愿,而是看透了她的心。
“那请问我是何时对你动的情呢?”苏妁故意细敲。
“第一次……”许久,谢正卿还是没有把话说下去。
苏妁不禁来了兴许,奇道:“第一次什么时?”
谢正卿不答,只将扶在苏妁肩膀上的手滑至腰间,搂了搂她,无赖道:“你猜。”
明明不想看他那么得瑟,苏妁却还是忍不住的笑了,立马一抹羞赧浮上脸颊,又粉又嫩。既而也不再顾及什么矜持,她双手在谢正卿的脖子上一勾,主动扑进他的怀里,撒娇道:“不猜!但我知道,你最好了~”
谢正卿自然知道苏妁所指,是他先前处理那伽国公主之事。他虽爱极了她的撒娇,却还是不甚满意她的这个称谓,便得寸进尺道:“把‘你’字换掉。”
苏妁明白谢正卿想要的是另外两个字,但也不愿这么快就满足他,便缩在他怀里摇摇头,嗲道:“再等等嘛~”
等到大婚后?还有半个多月,等便等。
谢正卿没再多计较这些细碎之处,只将抱着苏妁的双手环得更紧了些。心中也不禁开阔了许多。
或许一些时候,他也无需那般杀伐狠决,苏妁给了他另外一种可能,一种做明君仁君的可能。
回宫的路上,苏妁将苏婵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给谢正卿,谢正卿说自会派人去查,让她先瞒着二伯一家。
将苏妁送去皇极殿后,谢正卿一面命人将拉茉儿公主的死讯送去乾清宫,一面命人快马加鞭送去那伽国。
之后,谢正卿便亲赴诏狱。
***
牢房的墙壁由大块儿天然岩石垒在一起,像被火烧过一样暗黢黢的,阴森可怖。再加上那墙角风洞灌进来的寒风,发出些呼啸的动静,便愈加显得气氛骇人。
穿过两大排铁棂子与山石围就的牢笼,谢正卿来到尽头的一间提讯室。好在这间屋子有门有窗,外头的阳光还能映射进来,不会如先前那些屋子一样昏暗。
李成周就坐在窗户下的椅子里,头发凌乱,沧桑狼狈。不过并没有手铐脚镣,也没有五花大绑,他得到了一位亲王该有的尊严。
走到李成周的跟前,谢正卿对他投以一丝怜悯的眼神。
跟自己作对了这么多年,原本谢正卿只是想让他吃些苦头,然后等那伽国那边施压后,便名正言顺的处置了他。可是现在,谢正卿想从他身上要得到的,不只是这些了。
“王爷为何这么多年,死心塌地的跟着皇上?”
李成周轻蔑的笑笑,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便大义凛然道:“自然是为了正本溯源,拨乱反正!”
闻之,谢正卿笑笑,似乎觉得这些大义之词很是可笑。接着问道:“没有其它?”
李成周抬眼看他一眼,带着浓烈的不屑,既而又将头扭向一旁,一副不愿继续答理的样子。
“先帝在世时,曾不许你再从朱姓,人人都以为先帝是怕你这个当皇叔的,跟自己亲侄子抢皇位。”谢正卿声音沉缓,带着试探之意。
“哼!”李成周轻蔑的嗤笑一声,正眼都不愿再给谢正卿一个,依旧维持着那份倨傲:“有道是成王败寇!本王既已落入你的手中,你便想杀就杀!再婆婆妈妈的提那些陈年旧事做甚?!”
闻言,谢正卿倒也不恼,只是“哈哈”笑了几声,直笑的李成周有些发毛的抬起头看向他,他这才收了声,言道:“说到‘婆婆妈妈’,当属能诗擅画的庆怀王您呐!”
“你……你此话是何意?”李成周虽一时没反应过来谢正卿所指,却知他不会平白诈他,不禁有些心虚起来,连看着谢正卿的眼神都不似先前那般凌厉。
此时谢正卿脸色业已恢复了平日的冰冷,略显薄凉的看着这位亲王,命道:“拿过来。”
当即便有一名锦衣卫拿着一只楠木盒子与一卷画纸过来,放在首辅大人身边的椅子上。之后见大人指尖儿向后挥了下,锦衣卫便退了下去。
李成周盯着那椅子上的东西,并不熟悉,觉得谢正卿是在故弄玄虚,便又复了几分盛气:“姓谢的,你少在这儿装神弄鬼的唬本王!”
谢正卿不动声色的拿起那卷画纸,让画面朝着李成周,轻轻将其展开。
就见李成周的双眼,由起先的愤怒与轻蔑,转为骇然与忐忑!他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水雾,略显服软儿的望向谢正卿,担忧道:“你把太后怎样了?”
“呵呵,她是我大齐的太后,本首辅能将她怎样?”谢正卿语气很是鄙薄,接着言道:“不过就是配合审理此案,向她借一幅画来罢了。”
听闻此言,李成周原本焦灼的脸上稍稍舒缓了些,又问道:“你拿这幅画来想做什么?”
谢正卿指了指那画左下角的一行小字,“王爷好好看看这一行字,可是你亲笔所书?”
李成周迟疑了下,矢口否认:“不是本王所书!”
此画是他当作寿礼赠于太后不假,只是此事并无人知晓。按说只是份寿礼,题辞也不过就是贺寿之意,他认了倒也无妨。
但是那字,李成周却不想让人知道是他所书。日常奏折等文书他皆是用小楷,画上的字却是他专为她所练的花体,只有她看到那字便知是他,他并不想让旁人知道。
谢正卿懒得与他做口舌之争,转头又去打开那只盒子,随意抽出两封打开,摆了李成周的眼前。
若说先前看到画时李成周是惊讶,此时便是震悚!
那幅画毕竟是挂在慈宁宫的明处,谢正卿能取来也不出奇。可这些信……他是如何得到的?太后如此在意名誉之人,怎会自愿将这些东西交给他?
“谢正卿,你到底交太后怎么了?”
谢正卿笑笑,戏谑道:“王爷如今身陷大牢,丝毫不为自己前路担忧,却总将心思放在太后身上……这是大孝啊!”
明知谢正卿此言带着奚落之意,可李成周也不知如何去接,只心虚的低下了头。脑中则不住的思索应该如何应对,谢正卿既然拿得出这些,显然是有备而来,定是查明了些什么!
只是谢正卿也不打算给他这个细思的机会,将那两封信不客气的往李成周脸上一扔!冷冷问道:“王爷,现在是否要承认这些花字为你所书?”
“本王说了不是!”李成周笃定道。
“嗯,”谢正卿背着手往一旁踱了几步,边欣赏似的碰碰看看那些审讯犯人用的利器,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原本想着若王爷痛快认了是自己所书,那此事只问王爷便可。既然王爷不肯认,看来本首辅只有去审太后了。”
“谢正卿,你敢!”李成周发狂似的吼了句。
谢正卿则挂着淡笑回头看他:“暗通款曲,情书往来,寝宫内还挂着那男人给她的画像……即便是贵为太后,她若做了对不住先帝之事,本首辅也只能秉公办理,手软不得。”说着,谢正卿遗憾的摇摇头。
李成周这时才想明白过来。若他不认那些文字乃他所书,可太后房里挂着情郎送的画像为实,情书也为实,谢正卿便可咬定了太后与人有染……即便此人永远揪不出来,太后也再无宁日。
若是他认了,倒可说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暗暗恋慕,将秽乱后宫之罪一肩独揽。毕竟谢正卿手里也只有太后那边收到的信,而无他府中私藏着的太后回信。
念及此,李成周一咬牙!
“是本王所书!本王觊觎太后已久,多番书信表达情谊,可太后从无任何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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