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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嫁了个权臣 飞雨千汀 6038 2021-03-30 09:38

  坐在石凳子上, 苏妁掰着手指算了起来:“那钱袋子里还有一百六十两, 加上我许诺安全回京后额外给的一百两, 拢共是二百六十两……但我听说那个刀疤脸想和你们师徒平分?也就是说你们师徒二人拢共才能分得一百三十两, 我若路上出点岔子, 你们便只能分得八十两了。”

  坏三儿脸上一窘, 朝着刀疤脸睡觉的房间嗔了一眼, 忿忿道:“没头脑的东西,就凭着那点儿蛮力呼三喝六的!要知道这附近好几间客栈马厩驿站的,能将你引至我们这处还不是我师傅的功劳!”

  “噢?”苏妁心下纳闷, 难道他们在驿站外停下,不是因为马儿跑不动了?

  “哼,我师傅可是这方圆百里用毒的高手!不管是那茶里无色无味的迷药, 还是得知你们近了, 刻意洒在官道上能令马儿吸入便顿觉身衰体乏的蒙药,皆是出自我师傅手笔!”坏三儿洋洋自得的炫耀起来, 仿佛他师傅做的尽是竖德结恩的好事。

  原来如此, 连他们在哪处停马竟都被人给算计好了!

  苏妁也瞟了眼那鼾声如雷之处, 叹了一声:“其实我最厌恶的就是那个刀疤脸, 说话凶巴巴的, 根本不给别人半分尊重!”

  瞥见坏三儿脸上露出无比赞同的神情, 苏妁继续说道:“可怜你们师徒出了大力却只讨了小好,明明此局有无有他都不影响,却要平白分个大头儿给他。八十两黄金, 勉强买套小三进的院子, 可买完半个子儿也不剩了,守着个空宅子如何过你想要的老爷少爷生活?”

  苏妁显露唏嘘之色。

  “啊?买套院子八十两金子就没了?”坏三儿穷惯了,自是没料到这钱是如此不经花。原本想着八十两便可过上土皇帝的日子,现下看来是他想得太美了。

  苏妁点点头,“若是我能安全回到戊京,再加上额外分得的那五十两,你们至少还能购入些陈列之物,余下的勉强够这一辈子吃喝。只是离你展望的吃喝嫖赌的自在日子,却是差之千里呐。”

  “哎!”坏三拳头一锤那石案,眉头紧皱,“还以为靠着你这棵大树,我也能飞上枝头变个雄凤凰呢!”

  以血肉之躯对碰石头,那一锤虽无声,苏妁却知他心中已是愤恨到了极致。便不再拐弯抹角了,而是直白的挑唆道:“那个大块头若是今夜死了,明早那一百六十两可就是你师徒二人的了。待我回京再行答谢,你们便可凭着这二百六十两买套院子,再买两个丫鬟,每日吃香喝辣,再无需受任何人差遣……”

  闻听第一句时,坏三儿还瞪了苏妁一眼,但接下去便越听越为之心动不已。到了最后也只剩下唯一的一个顾虑:“可师傅未必同意啊。”

  苏妁立马又建议道:“其实这事儿啊,无需让你师傅知道。你只需偷来点儿药粉,往那人鼻息下一放,就他那粗声大喘的,立马便会自行吸入。咱们连夜将他抬上山后,你只管回屋睡觉,待明日一醒就去找寻。当你师傅看到刀疤脸怀揣着一袋金锭子死在半山腰上,只会当他是想独吞钱财,天黑路滑失足摔死了。”

  待她这席话说完,坏三儿眼珠子滴流滴流转着,沉默了好一阵儿。细细消化并反复推敲后,他终是目光灼灼的转头看着苏妁,笃定道:“成!就这么办!”

  说罢,两人不约而同的往刀疤脸那屋看去。

  两刻后,两人已各自准备好。

  坏三儿偷来了师傅的药粉,悄悄进了刀疤脸的屋,将药粉倒在他的人中处。当即便见他吸了一小缀进去,这便放心的退出屋来,等着药力发作。

  苏妁也找了床旧被子,两头用麻绳缝绑在两根粗竹竿儿上,做成了个医馆常见的担床。不然就凭她与坏三儿那小体格,合力也抬不动这大块头。

  趁药力还未起效这会儿,苏妁又进屋去唤张小哥,期待着能将他提前叫醒。毕竟这活儿她从未干过,若不是被逼到今日这份儿上,谋害别人的念头她连想都不敢想,更莫说亲手去抬了。

  可是晚上时白胡子师傅说过,张小哥即便服了解药也要临近天亮时方才清醒。唤了几声又推搡几下,见委实唤不醒,苏妁只得死心出了屋。

  在石凳子上坐下,想着过会儿便要亲手去抬那个人,她心中彷徨忐忑。但她并不后悔这个决定,因为她知道刀疤脸若不死,谢正卿便有可能落入危险。

  虽说晚上她与这三人达成了这笔买卖,但她深知这种安全氛围也仅能维持至明日。待明日张小哥一醒,她便要如约带刀疤脸他们上山取金子。而一但金子取出来,刀疤脸未必会放过她。

  毕竟苏妁许付的那额外一百两金子,他们出于陷阱顾虑未必敢去戊京拿。加之因着出卖雇主,必遭追杀。故而苏妁笃信他们明日得到那一百六十两金子后,会放弃后许的一百两,而选择拿下她继续施行他们的计划。

  如此,他们非但没有背叛雇主的后顾之忧,更是凭白两头得利。

  虽说天亮时,张小哥业已醒来,她有了帮手。可若以二敌三,何况她还是个如此弱势的帮手,她们毫无胜算。张小哥走南闯北攒下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对付坏三儿和白胡子这种人还行,可刀疤脸这种强敌,怕是三两下就将张小哥拿住了。

  故而只要她今夜除掉刀疤脸,后续便是她们占据上峰。

  正在此时,里屋的鼾声戛然而止!苏妁与坏三儿相视一眼,知道药效已起,刀疤脸怕是这会儿业已咽气了。

  “走!”坏三儿使了个怂恿的眼色,苏妁颤颤巍巍的跟着他起身,随他进了那屋。

  “喂,醒醒!”

  “哥们儿,到你值夜了!”

  一连用力推唤了刀疤脸两下,他都未有任何反应,坏三儿知道他的确是咽气儿了。便回头冲躲在角落的苏妁点点头。

  见她许久不过来,坏三儿急道:“快过来抬啊!”

  苏妁往前迈了一小步,还是不敢,最后又跑出屋外将那担床架进来,往屋当中一扔,说道:“你先把他……滚到这上面来……我再与你抬……”

  见苏妁连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坏三儿也不指望她了,麻溜的去推那大块头。连尽全力推了三次,才终将那巨大的身躯推下床!

  好在苏妁将担床放的是个地方,正好接准了滚落的刀疤脸,坏三儿又上手将他胳膊腿脚的拢了拢,这才抬起一头的两只竹竿儿,朝苏妁急道:“快点儿!等我师傅发现就不好交待了!”

  苏妁将眼一闭,紧咬着下唇,缓缓蹲下身子……

  “苏姑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苏妁睁眼看去,竟是张小哥醒了!顿时如久泊于水的人终于看到一根救命稻草般,苏妁激动的跑过去,边哭着边将他昏迷后的事情经过简单说了遍。

  张小哥跑的地方多,也算见多识广见怪不怪了,当即二话不说就上前扛起担床,冲坏三儿小声命道:“快!”

  坏三儿见终于来了个得力搭手,立马扛起竹竿儿来就上路。

  苏妁提着一盏油灯,借着昏黄的光亮在前面引路,张小哥与坏三儿则吃力的抬着那担床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饶是有两人一鬼三个男人陪着,可一听到远处的狼嚎,苏妁还是不住的打激灵。若不是手里提着灯,她真想狠狠掐自己两把!

  边着流泪,苏妁边想起谢正卿往日对她所做的种种。虽不尽是温柔的一面,可她知道他即便是发狠时,亦是出于心中的‘保护’。

  在床怀王府时,他当众以剑雨处置了那两名以乱石取代花瓣暗害她的舞姬,在亲眼见识了那血肉横飞的一幕后,她由心畏惧起他的狠厉。可他,却是为了保护她。

  他害死怡嫔,害死杜晗昱,害死翠蓉,害死汪语蝶……皆是出于‘保护’。

  就如今次,她做出这等杀人的筹算,不也正是为了保护?

  此刻,她与张小哥二人定能摆脱掉坏三儿逃命。可她不能,她得继续将这出戏演下去。因为她知道,眼下谢正卿定已落入这个以她为饵的圈套之中。

  终于走到那片山玉米地,苏妁停下来在地里开始翻弄。张小哥与坏三儿也将担床放下,帮着她翻地。

  不消半柱香的功夫,三人便从地里翻找出那袋金锭子,然后仔细揣进刀疤脸的怀里,又将他从高处推落!

  刀疤脸沿着来时的路滚落,头和四肢不时的磕碰在石头与树干上。待跌落数十丈之后,终是停在了一堆碎石中间。

  苏妁三人也沿着这条路下山,在看到刀疤脸后,苏妁吓的驻下了步子,坏三儿却急着上前去确认伤势真不真切,足不足以骗过他师傅。

  其中这一路皆为粗砺的碎石子铺就,便是不碰在大石头上也足以挫磨的面目全非,眼见刀疤脸已浑身是血,坏三儿放心的笑笑。

  “得嘞!这伤可够逼真的。任我师傅是火眼金睛,这回也不得不相信这货是自己摔死的!”

  趁坏三儿上前验证成果之机,苏妁悄声与张小哥道了几句心中盘算。张小哥了然一切后,点头表示愿尽全力配合。

  于公,他们张家虽只是小小驿使,却也是世代吃的官家饭,既然扯进了这场设计当朝首辅的局里,他总得心向正义。

  于私,苏妁这姑娘一见便讨人心喜,他打心底里愿意助她一臂之力。更何况她刚刚又救了他,若不然他极有可能被人利用完就杀之灭口。

  既取得了张小哥的全心配合,苏妁便与他又随着坏三儿回了驿站,然后各自回屋睡觉,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天亮之际,他们三人均装嗜睡,直至听到白胡子在院子大呼大叫,三人才迷迷糊糊的出屋。

  “出何事了师傅?”坏三儿伸着个懒腰,懒洋洋的问道。

  白胡子没顾上答他,而是急着想去苏妁的屋里看看人还在否。先前他起床便见院子里无人值守,又见刀疤脸的房门敞开着,人却不知去了哪里,顿觉出了乱子。

  不等白胡子推门儿,便见那木门儿从里面被拽开了,苏妁打着哈欠一脸倦容的倚在门框上,懵懵懂懂的看着他。

  见苏妁还在,白胡子安了心,这才给徒弟抱怨道:“刀疤脸那货又不知跑去哪儿了!”

  坏三儿一听立马谨慎起来,“师傅,昨晚咱们可是说好今日一早就上山取金子的!那货爱财如命,怎么可能这关键时候没了踪影?”

  白胡子也觉纳闷,苏妁则适时插言道:“遭了,昨晚我埋金子时就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该不会是藏匿地点被他偷看了去?”

  白胡子立马看向坏三儿,坏三儿也心忧的瞪眼:“昨晚他说我俩一人守一条道儿,让我别跟着他!难不成他又暗自折了回去,想独吞那金子?”

  “立马上山去看!”说罢,白胡子就急匆匆的拽着苏妁往外去。

  苏妁倒也乖巧,被小老头儿拽着胳膊一路上了山,主动交待那藏金子地方,然后四人一同去了那一小片儿玉米地里。

  “遭了,昨晚我就是埋在这儿的!”指着地上那被挖的很深的一个洞,苏妁说道。

  白胡子气的牙根儿都磨出了动静,愤愤的瞪着那个洞,好半天消不下气儿。正在这时,坏三儿又从一旁喊道:“师傅,您看这!”

  原来是坏三儿在另一条道上拾到了一把短刀,白胡子接过来一看,正是刀疤脸傍身之物。他愈发觉得这事儿蹊跷,一双老眼浑浊中透着几分睿智,往那条与他来时不同的下山道路看去。

  最后决定道:“从这条路下去!”

  四人沿着白胡子指的那条路下山,路上白胡子也仔细观察着痕迹,发现原本均匀铺洒的碎石子,竟有集体滑坡迹象。越往下走,那现象越加明显,直至听到坏三儿一声惊叫。

  “啊——你们快看!”

  白胡子忙随坏三儿手指方向看去,看到乱石聚堆之处,一个男人脸贴地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看那身型与衣着,不必翻看也知就是刀疤脸。

  苏妁与张小哥也佯作惊骇的跟着起哄了两声,接着除苏妁之外的三个人皆跑上前去翻查。很快,白胡子亲自从刀疤脸的里衣兜里搜出那袋金锭子。

  “师傅……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坏三儿战战兢兢的问道。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白胡子厌弃的瞥他一眼,“你跟着师傅我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种吃独食儿的?”

  “呸!”白胡子边起身,边往刀疤脸身上狠狠啐了一口:“这定是天意,老天爷在惩罚这种不讲行规道义的下三滥!想一个人卷着钱财跑路,结果天黑路滑摔死了!活该!”

  见师傅已然信了,坏三儿也不由得带着几分佩服的眼神看向苏妁。

  “过来!”白胡子扯了坏三袖子一把,小声命道。

  坏三儿立马看向师傅,跟着他往一旁挪了挪,似是有意避开苏妁张小哥他们。

  接着白胡子便用只有坏三儿能听到的声量说道:“昨晚咱们还商量着今日拿了金子后再把他两绑起来,依原计行事。但如今既然刀疤脸生了外心还给摔死了,单凭咱爷俩未必能抗过他们二人,咱们直接走吧!”

  “师傅,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徒儿全听您的!”坏三儿垦切的表达了忠心,之后又趁白胡子不留神儿,偷偷瞄了眼苏妁,冲她点点头。

  苏妁一看便知白胡子这是决定遛了,一切如她所期待。

  果然,四人一同下了山,回驿站便见白胡子与坏三儿纷纷回了自己房间,不多会儿二人就收拾好了行囊出来。

  苏妁与张小哥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着,白胡子原是想不打招呼的走,但见二人就堵在门口守着,便只得咂了咂嘴,上前双手一拱,行了个江湖礼数:“姑娘,我们爷俩儿谢过你的慷慨解囊,咱们就此别过,也祝你回头路走的顺畅!”

  说罢,白胡子便扭头要走。

  “等下!”苏妁伸出一只手拦道。

  白胡子和坏三儿一同皱起眉头,纳闷的看着苏妁,白胡子奇道:“姑娘还有何事?”

  苏妁不疾不徐的平静说道:“原本只能分一半儿的,眼下你们爷俩儿全得了,不得比之前更谢谢我?”

  这是嫌他先前的话说的不够诚恳?白胡子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大方的从钱袋子里掏出一个金锭子,递给苏妁:“噢,也对,姑娘回程也是要花销的,那……”

  不等白胡子将话说完,苏妁就一把推开他的手。见她不收金子,白胡子这下更加疑惑,边将那金锭子小心的收回钱袋子里,边不解道:“那姑娘究竟是要我爷俩儿如何答谢?”

  “我要你再送我一样东西。”

  ***

  日悬中天,数十匹马儿齐奔于偏僻的官道之上,哒哒的马蹄声混作一团便如隐隐耾耾的雷鸣之势!加之马蹄急踏尘土飞扬,犹如山崩地裂扶摇过境。

  驾马之人皆着一水儿的玄衣,大白天的倒也不为隐身遁形,只图待稍候杀戮之时能分清敌我。

  打头之人不只驭马狂奔,还兼顾着观察两旁,已至关键之地,他急于寻找目标。

  突然,左前方的破旧驿站房顶上可见一支高高的竹竿儿,竿顶挂着一件嫣粉色的女子衣裳,如个招摇明艳的旗帜般,迎风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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