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二十一年六月初八, 懋勤殿的内侍出来指证安王杀父弑君,实早有谋逆之心,最终由徐皇后出面着内阁代为拟旨即刻缉拿安王回京待审。
而当夜,原本应该远在建州的安王却突然带兵杀入皇宫, 意欲逼宫夺位,坐实了这所有的罪名。
安王闯进皇宫之后第一时间便下令紧闭宫门,不得再放任何一个人进宫, 若有硬闯者一律格杀勿论,是以朝中大臣虽有闻风而至者却皆被挡在宫门之外,束手无策。
巧的是,当夜因为公事耽搁了还未来得及出宫的内阁首辅陆远山正好遇上了这场叛乱, 他不顾自身安危只身混入安王叛军, 大开宫门,将打着救驾旗号的六皇子一伙人放进了皇宫。
安王与六皇子,两方混战厮杀直至凌晨破晓时分, 安王战败当场死于六皇子的刀下, 只是当六皇子赶到懋勤殿的时候还是迟了一步,皇上已经撑不住毒发身亡,驾崩了。
天亮之后, 焦急等在宫门口的众臣终于得以进宫早朝,昨夜之事他们谁也不清楚里面的具体情况却也都心里明白这大魏的天恐怕是真的变了, 现在他们更是个个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今日进去之后再出来他们谁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命数。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文武百官分而列之, 威严肃穆的太和殿龙椅上自然没能见着景帝的人影,而奇得是就连诸位皇子和内阁的三位辅臣一个都没有露面,不过此刻他们也什么都不敢问。
不多时,一身宫服正装的徐皇后在众人的拥簇下出现在殿内,她站在大殿之上传下消息,此次事变其实是六皇子毒害景帝嫁祸于安王,逼迫安王犯上逼宫,只等安王带兵谋反再由他出手勤王救驾,最后这皇位自然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入了六皇子的手中,一箭双雕。
而为了灭口六皇子已将安王斩于刀下,幸好东厂提督谢谦识破了六皇子的计划带着东厂的人奋力抵抗这才没有让六皇子的阴谋得逞,现下六皇子已经被压入大理寺天牢等待三司会审,只可惜皇上最终还是被害身亡,无力回天。
不过好在皇上临终前也已经留下了口谕,立九皇子刘慎为新帝即日登基,因为事发突然皇上并未来得及拟诏,当时却有徐皇后,内阁辅臣赵令修、张德本,以及东厂提督谢谦在场作证。
下首的官员闻言虽心存疑虑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谢谦和内阁诸臣一向不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他们绝不可能联合作假,更何况当时还有徐皇后在场。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管皇上驾崩前有没有留下那道口谕他们此刻也只能顺势拥立九皇子为新帝,而至于当夜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恐怕除了少数在场的幸存者之外再无人知晓,不过事后那些人也都对当晚之事三缄其口,不敢私下里胡乱议论。
......
内阁
谢谦、徐启信、赵令修、张德本四人正坐在一起商量景帝驾崩善后和新帝继位的一应事宜,倒是难得能看见谢谦和赵张二人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共商大事。
这次的叛乱他们虽然险胜却也耗尽了精力,一夜的神经高悬几人都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直奔内阁,脸上的憔悴是显而易见。
事情都商量妥当了之后,张德本瞬间又恢复了以往那副嘻嘻哈哈不正经的模样,他得意忘形地将手搭在旁边谢谦的肩上,夸赞道:“还是谢督主的主意好,将计就计,一并解决了安王和六皇子这两个虎视眈眈的人,这样九皇子登基之后就没有后顾之忧,朝中官员也不用再明争暗斗互相猜忌,我们总算是可以松懈些时日了。”
谢谦轻轻地瞟了张德本一眼,然后目光如炬地盯着张德本放在自己肩上的粗糙大掌,双眼微眯、面色发沉,已然处在发怒的前兆。
张德本注意到谢谦的眼神,只觉得自己的手哪里是放在人的肩上那分明就是被放在火山上赤烤,他艰难地吞咽了口口水讪讪收回手,然后轻咳了两声救助地望向赵令修,尴尬别开话题:“呃那个......你们还有什么事是要商量的吗?”
大家刚才一起经历了生死,这身上的血腥味都还没有完全消散呢,没想到谢谦这态度倒还是一如既往地可怕,阴森森的,搁谁也受不了啊。
还好他是一个宦官,也不用娶妻生子。
赵令修无奈地看了张德本一眼,摇摇头,明知道谢谦不好惹张德本没事还去招惹他做什么?
“倒是还有一件事我想干脆也一并解决了吧,”看在两家即将结为姻亲的份上,赵令修也不得不出言替张德本解围:“这新帝继位按规矩内阁的辅臣也是需要随之更替的,如今陆远山因为勾结六皇子谋逆而获罪,我和张德本也都老了,朝中之事略有些力不从心,我想不如正好趁此机会重新选出几位德才兼备者进入内阁来辅佐新帝。”
反正现在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多这一件事也不多,他兢兢业业一心为了朝政半辈子接下来的日子也是时候该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了。
听完赵令修的话张德本原本还感激的表情顿时转为不满,他噘起嘴道:“哎赵老头,你这样做可就不厚道了,你要是老了走不动道了就自己辞官归隐去啊干嘛还要拉我下水,我这身子可好着呢再上阵杀敌都没有问题,你是没看见昨晚我挥刀砍向六皇子身边那个使萧的家伙的样子,咔嚓两下我就直接把他给拿下了。”
说着,张德本还当众就比划了起来,手脚有力又灵活当真是一点也不显老态,赵令修只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道:“怎么,你还想要继续做官,不想要管你女儿和我儿子的婚事了?”
张德本闻言瞬时焉了气,他佝偻起腰背,脸上做出一脸病意,手捂着胸口猛咳道:“咳咳咳,我好像真的是老了,就这么动了一下浑身都难受地紧,老赵,老赵你快来扶我去坐下,还有徐大人、谢督主,就麻烦你们二人尽快选出来接替我的人,不然我怕自己真的会见不到我女儿嫁人的那一天。”
他是想要等着有机会再征战沙场,可是也更想要把自己那宝贝女儿的婚事给快些解决了。
其实张德本心里也清楚之前赵令修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同意张楠和赵鸿飞的婚事,甚至多年来故意做出他们两人不和的样子就是为了这朝堂的权衡,自己手中掌管着兵权,赵令修又是文官之首,他们两家要是真的联合起来那将会是帝王最大的心病,现在为了这儿女的婚事他们也只能远离朝堂喽。
谢谦闻言没有接话,徐启信看着张德本那浮夸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也只能附和着点点头,只是这也毕竟是内阁的事情,他不方便多说,只能委婉问道:“那赵阁老可有合适的人选?”
赵令修正了正脸色,说道:“内阁一向都是从世家子弟之中选拔才能卓越者进,不过如今九皇子年幼即位我想或许也是时候该换些新鲜的血肉了,不如就从今年科考新晋的那批官员之中选择吧,他们初入官场还未受侵蚀,心性和处事做法也与我们大不一样,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在朝中还没有根基很难把持住朝政,短时间内也不会对新帝构成威胁。”
关于内阁机构改革的事情赵令修之前也曾细细想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用上,不过也正是经历了这次的事情,让他完全见识到了谢谦的能力,也更加坚信这大魏的未来或许真的是属于他们年轻的一代。
他是真的老了......
赵令修心中免不了一阵唏嘘,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新帝毕竟年幼,朝中还是需要一位有能者主持大局,我提议就由谢督主从旁辅政,直到新帝弱冠之年再行归还朝政,诸位看如何?”
如果是今日之前赵令修就算是拼着自己一条老命不要他也绝对不会将辅政大权交到谢谦一人的手中,不过昨夜之事他也是真的对谢谦改观了很多,谢谦的性子虽然孤僻狠忌了一些,很多做法他也不太赞同,但却不难看出谢谦绝对没有谋朝篡位之心,不然昨夜谢谦大可趁乱起义,至少会在他们决定推举九皇子为新帝的时候出来横加阻挠。
只要谢谦是真心为了大魏,为了这天下的黎民百姓,他愿意放权将一切都交到谢谦的手中,如今幼帝登基根基不稳或许正是需要谢谦那种雷厉风行的手段。
“我没意见。”
“我也同意。”
徐启信和张德本都没什么意见,倒是谢谦一时也没想到赵令修竟会这样说,他脸上有些讶然地盯着赵令修。
见赵令修不像是在试探自己,谢谦沉思了会儿这才面无表情地道:“内阁负责处理国家的机要大事,完全是新人只怕会经验不足也难以服众,还是先由徐大人之子徐景云和赵大人之子赵鸿飞暂管内阁事务,另外再从今年科考的三甲之中考核一位拔尖的人一并进内阁。”
赵令修和张德本闻言倒是没什么问题地爽快点头答应了,而徐启信则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谢谦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年因为徐家遭逢巨变他没能进内阁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块郁结,如今景云要是能入内阁也算是弥补了他当年的遗憾了。
只是不知道谢谦此举又是为了什么,这些年他们徐家不得重用,景云也没有什么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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