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虽还是夏季, 偏居皇宫一隅的冷宫却已经落叶遍地、杂草丛生,看着很是萧条。
皇宫之中有宫女内侍千千万万,可这冷宫里却连个粗使的洒扫丫鬟都看不着。
只见一身墨色锦服的六皇子,亲手拎着一碗药, 独自行走在其中,他面色阴冷,仿佛是那来自阴罗地府索命的鬼差。
来到关押娴妃, 不,应该是庶人张婉月的房门前,六皇子直接一掌推开房门,破旧不堪的木门当即摇摇欲坠, 惊地张婉月浑身一抖, 脖子都缩了起来。
听说这冷宫里住着很多疯女人,她们没事的时候就会出来四处晃荡,专门欺负那些刚住进来的新人, 张婉月自从被送进这冷宫之后, 连眼睛都不敢闭一下,生怕那些女人会突然跑出来找她的麻烦。
她已经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僵坐了三天三夜,猛然见到外面的阳光照进来还觉得有些刺眼, 可待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人竟是六皇子,张婉月心中顿时完全松懈了下来, 她直接跑过去扑倒在六皇子身上, 像许久之前那样紧紧地抱着六皇子。
张婉月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像这样亲密地接触六皇子是什么时候了, 她在宫中的地位虽仅次于皇后和云妃, 可皇上却并不是很宠爱她,先前张婉月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争宠之上,而且她对六皇子也没有太多的母子之情,自然很多时候就会自动地忽略了六皇子。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张婉月才意识到她能够依靠的竟然只有这个不受自己重视的六皇子,皇上实在是太薄情了,她在皇上的身边也伺候了近二十年,可是到了最后,那个男人竟然将她扔在这个冷宫,不管不问。
“瑾儿,瑾儿你快救本宫出去啊,本宫实在在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这里有好多的疯女人,还有虫子,还有老鼠,它们都要来咬本宫,哈哈哈......就凭它们也配来咬本宫,本宫要让人将它们通通都杀掉。”
“还有你父皇,对了,你父皇真的是被徐家那两个女人给迷惑住了,徐皇后又没有受到一点伤害,他居然为了徐皇后那个贱女人就将本宫打进冷宫,真是太可惜了,居然没有让那个贱女人被本宫特意给她找的流氓奸污......不过没关系,先皇后是个短命的,徐皇后也活不长,她们就像是这些低贱的虫子一样,很快就要死了,你说是不是啊,瑾儿?是不是啊......”
张婉月使劲地摇晃着六皇子的肩膀,像是疯癫了一般地胡言乱语,她一会儿似是很悲伤,一会儿又突然大笑了起来。
这会儿张婉月又轻轻地抚摸着六皇子的长发,一脸柔情,倒还真像是个慈母。
“瑾儿,本宫会去陷害徐皇后那也都是为了你啊,等你将来成为了皇帝,本宫就是皇太后了,哈哈哈,本宫可是皇太后啊,又怎么能够住在这种肮脏的地方,刘瑾,你是本宫的儿子,本宫现在就命令你将本宫带出这个鬼地方,本宫要去找皇上问个明白,本宫到底犯了什么错,他要废了本宫?还有云妃,本宫也不会放过云妃的,本宫要看着云妃跪在本宫的脚下。”
张婉月的眼里骤然积满了怨恨,再加上她这几日本就担惊受怕,不敢吃也不敢睡,面上憔悴了不少,如今看着就更是瘆人,哪还有几日前她作为娴妃娘娘时的光彩照人。
不过短短几日的时光,张婉月就像是苍老了十余岁,她从高高在上的娴妃娘娘陡然变成了如今宫中人人都可践踏的庶人张婉月。
六皇子看着张婉月这个样子心中冷笑,这一切都是张婉月咎由自取,他特意让张婉月在这里面待了几天才过来就是想要看看这一朝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滋味,张婉月尝着如何?
等张婉月终于安静了下来,刘皇子这才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倒在地,面无表情地说道:“太后?本宫?张庶人怕是想多了吧,皇上已经废了你的妃位,你还有什么资格自称是本宫?”
张婉月一愣,完全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的意识却也清醒了过来。
瑾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可是他的母妃啊?
六皇子却完全不管张婉月的惊讶,他俯下身子,蹲在张婉月的身边,自顾自地说道:“你心里现在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呵,这就是我的真面目啊,只是你从来都不知道罢了。哦对了,你难道就不想要知道为什么皇上像是知晓你的计划一样,早就在景阳宫守着了吗?张庶人,既然进来了,你就永远都不要想着再出去,这辈子你都只能待着在这冷宫中苟延残喘。”
张婉月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抬手指着六皇子愤怒道:“你......是你......是你背叛了我,我呸......”
居然是她养的好儿子背叛了自己,张婉月直接一口口水吐在六皇子的脸上,六皇子眉头紧皱,他默默地擦拭干净脸上的脏东西,抬手一巴掌就狠狠地扇在了张婉月的脸上,张婉月顿时被打得嘴角流血。
“这怎么能说是背叛呢,只不过是你自己傻罢了,不过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要不了多久我确实就是皇上了,可张庶人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皇太后,因为......”六皇子凑到张婉月的耳边不紧不慢地说道:“本皇子的母亲可不会张庶人你。”
他好歹也是跟在张婉月身边长大的,自然看得出来对于张婉月来说诛心最为致命,他要让张婉月一无所有,后半辈子都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凄惨到老,生不如死。
果然,张婉月在听到六皇子的话之后更是目眦尽裂,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六皇子,口中呢喃道:“你......你在说什么?你的母亲不是本宫还能是谁?”
张婉月的心中顿时慌乱无比,瑾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不,这不可能,瑾儿不可能知道的,当年所有知晓那件事的宫人都已经死了,瑾儿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刘瑾,你在发什么疯,你就是我的亲生儿子,这宫里谁不知道?”张婉月咬紧牙坚持道。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承认,瑾儿就是她的儿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了,要是瑾儿坐上了皇位却不放自己出去的话,他是会遭到全天下人的耻笑的。
六皇子看着张婉月这个样子不由得冷笑,张婉月怕是连她自己都欺骗了吧,只是这血缘却骗不了人。
“张庶人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没关系,那就让儿子来慢慢地告诉你吧。”
“十三年前,娴妃娘娘宫中的一个洗脚丫鬟因为皇上一夜宠幸怀上了龙裔,可是我们的好皇上却嫌弃她身份低贱不配育有龙子,想要将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暗中杀害,也多亏了娴妃娘娘你啊,你在知道自己的洗脚婢竟然勾引了皇上还怀上了龙子,心中疾愤大闹到了太后那里,当时皇上膝下子嗣单薄,太后自然是舍不得那个孩子无辜丧命,她便亲自去向皇上求情,留下孩子,不过却要养在娴妃娘娘你的膝下。”
一边说着,六皇子一边从那张瘸了一只脚的破木桌上拿下一个杯子,他倒了半杯水放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锋芒毕露的小刀。
张婉月看出六皇子这是要做什么,她拼命地摇头,将手紧紧地背在身后,挣扎着往后边躲。
六皇子叹息一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张婉月以为她还能逃得掉吗。
只见六皇子强拉过张婉月的手割开一道口子,将血滴在水杯中,同样,他也将自己的食指割破,血珠直直滴落在水里。
可是许久之后,两滴血却各占一边,完全没有要融合的迹象。
六皇子面无表情地抓过张婉月的头,残忍地压在地上,“看见了吗?我和张庶人的血可是不相容呢,现在你都想起来了吗,还用我再继续说下去吗?那个宫女生产的那晚下了很大的雨,外面狂风不断,电闪雷鸣,可是你却不放心地坚持在产房外等了一夜,终于‘哇’地一声响,孩子落地,你见着是个男孩很是高兴,直接就抱走了那个孩子。”
张婉月呆呆地看着那两滴血,她见自己再也狡辩不过,只能推脱道:“不,不关我的事,这都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想要你们母子的命,是我救了你。”
“你救了我?那我母亲呢?你带走了稳婆和太医,急着将当晚所有知情的人都灭口,独留我母亲一人在床上哀嚎,甚至走时......你们竟连门窗也顾不得关上,我母亲刚刚生产完,那晚又那么大的风那么大的雨,她拖着下边还在流血的身子,一路爬到了房间外,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迹,直至最后她力竭地晕倒在了雨中,可怜她连自己刚生下来的孩子一眼都没有见着就如此惨死,这难道也不关你的事吗?”
六皇子就像是亲眼看到了那时的情景一般,他眼角充血地细细诉说着。
张婉月拼命地摇头,是那个贱婢该死,太后让她留下那个贱婢肚中的孩子,如果她再让那个女人活着,那她又算什么?
有个生母在,瑾儿根本就不会和自己一条心,在这皇宫里去母留子的事儿多了去了,要怪就怪她们明明出身低贱却还妄想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呵,她们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那样的命格。
见张婉月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六皇子也不再顾念旧情,他捏住张婉月的下巴,将自己特意为她带来的药强行灌进张婉月的嘴里。
刚开始张婉月还手脚并用地挣扎着不喝,后来六皇子直接折断了她的手脚,将那碗药一滴不剩地都给她喂了下去,六皇子松开张婉月,张婉月就那样木愣愣地趴在地上,她脸上还留着刚刚六皇子扇的巴掌印,真是凄惨极了。
六皇子满脸嫌弃地看着张婉月,他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将手擦拭干净,然后随意地将脏了丝帕扔在张婉月的脸上,绝情离去。
过了今日,张婉月就是一个浑身都动弹不得也不能说话的废人了,他也不会让张婉月就这样轻易地死去,张婉月就将在这冷宫中疯疯癫癫地度过一生,要不是看在当年张婉月确实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他会直接将张婉月大卸八块。
而六皇子走后,还躺在地上的张婉月,她目光无神地盯着腐朽的房梁竟痴痴地笑了。
哈哈哈,没想到她在这个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是云妃,前几日云妃还问过她她为了刘瑾去对付徐皇后到底值不值得,当时她还笑云妃是傻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傻的那人竟一直是自己,她为了刘瑾将自己弄到如今这般田地根本不值得啊。
还有哥哥......
她的哥哥是内阁辅臣张德本,当年哥哥就不同意让她留下六皇子,可是她见着云妃有了一个皇子,皇上就那么地宠爱云妃,她也想要为皇上生一个孩子,可是她的肚子不争气,所以当太后来找她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将那个尚未出生的六皇子养在膝下,为此她还和哥哥闹翻了,她也是许久没有见过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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