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了,各地藩王、郡王纷纷进京献贡拜贺。
彦青向顾言之禀报:“贤王抵京了。”
“此刻在哪里?”顾言之坐在桌前练字, 慢条斯理问道。
“正往宫里去, 大人, 我们是不是要进宫去瞧瞧?”
他道:“无妨,他刚进京能做什么,无非与陛下叙叙情, 不用草木皆兵。”
“是。”彦青道:“但是淮阳公主进宫去了。”
他笔下一顿,淡淡道:“备驾, 进宫。”
彦青捂住唇忍着不笑:“是, 大人。”
那头,贤王李昶一抵京,李娇便坐不住, 即刻命人备驾进宫。
倒不是她大惊小怪的, 李昶这人生得两副模样, 在外头挣得一身好名声, 宽厚贤德这是世人对他的评价,当初父皇亦是因此封他为贤王。可若不是亲眼所见, 又有谁能会相信他还有阴狠毒辣的一面。
当年父皇还健在,偏爱大皇子李昶, 冷落了生为嫡长子的李曦。那时候人人都道最后陛下必将皇位传给大皇子,那时, 就连她都这么以为。
在宫中, 李昶如同众星捧月, 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的, 有一日,她因太师教的学课太烦闷躲在了御花园的石峦洞里偷懒。
从洞隙里看到了李昶带着人从远处走来。母妃和文淑妃互不对头许多年,但李昶对她倒是不错,她正想出去打声招呼,突然从另一头冒出个小毛头来。
那小毛头穿着黄褂子追着颗蹴鞠跑来,模样甚是可爱。
“哟,这不是小太子吗?”有人嘲弄道。
蹴鞠直往李昶脚下滚来,李昶斜睨了眼李曦,用脚踩住蹴鞠。
“我的球。”李曦看着他道。
李昶看着他,勾起轻笑:“你的球?”
李曦点头道:“还我。”
“这球现在在我脚下,谁能证明是你的。”李昶扬眉问身后人:“你们能证明吗?”
身后众人谄媚道:“不能。”
“自然在谁脚下就是谁的。”
李昶笑得肆意,拍了拍李曦脸颊:“小子,不是所有东西现在是你的,以后就都是你的,本殿下若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李曦愣愣看着他,眼圈红了起来。
“太子殿下,您跑哪儿了?”有宫人在不远处寻着李曦。
李昶脸色一变,捏住他的下颔低声道:“哭什么,没出息的家伙,难怪父皇不喜欢你。”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李曦:“本殿下可不屑你这颗球,你想要是吗?”他脚上一踢,将球踢进水塘里,洋洋得意道:“想要,自己捡去。”
李娇躲在石峦后看得真切,那一年李昶十二岁,而李曦只有六岁。第二日,她见着二人在父皇面前,李昶细心温和的教着李曦写字,竟分毫看不出昨日那丑陋的模样。
后来她被顾家拒婚,着人收拾东西搬出皇宫,路上碰见了李昶。李昶扬起笑容对她道:“大皇妹,何必因为顾家拒婚愤而离宫呢,丢脸也就一时的。”
“呸。”她唾了一声,狠狠看着他。那时她已得知母妃的死与他们文家大有关系,而李昶这个笑面虎永远挂着伪善的笑容戳着人心窝。
“皇妹何必恼羞成怒。”他淡了笑容道:“这也难怪顾家拒婚,贵妃娘娘彗星降世,累得河西四年大旱,人家也怕呢,就算是公主殿下又如何,万一克了全家上下,岂不是亏大发了?”说罢他仰天大笑起来。
“滚。”她咬牙切齿道,双眼红如滴血,若不是几个丫鬟死命相拦,她定要上前与他斗个你死我活。
李昶瞧她那副模样,心底有些发怵,冷哼了声匆匆离开。
李昶进了宫,先是去了慈安宫请安。带着各地搜寻来的补品灵药,对着太后嘘寒问暖,做足了礼数。
太后瞧着他,既是恨得切齿又是无奈。只道:你母妃日前害了病,贤王还是带着这些东西去福宁宫瞧瞧文太妃去吧。
“儿臣这便去。”他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大礼,说道:“这些补药都是儿臣精心挑选的,最适合母后调养身子,还望母后笑纳。”
太后神色恹恹地点头。
李昶走后,留下那一箱箱盖着红印的补药。兰姑姑问道:“娘娘,这些东西如何处置?”
“去,院子里挖个坑,填了。”太后面色沉重,护指紧紧收紧,低声道。
福宁宫里,文太妃早早坐在殿中等候。
当李昶的身影出现,她泪水从眼角滑落。
“我儿,快上前让母妃瞧瞧。”她泣不成声。
“母妃。”李昶唤道,他跪在文太妃身前道:“孩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快让母妃瞧瞧你。”文太妃抱着他仔细打量,掩唇道:“一年未见,你瘦了许多。”
李昶道:“我日夜思念母妃和外祖父,如今终于回京了。”
“你外祖父可有跟你说,这回回来便不走了?”她忽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腕问道。
李昶附耳轻声言语两句,方点头笑道:“母妃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文太妃松了口气道:“如此甚好。”
“母妃,今日已晚,我还得去朝元殿面圣,改日再来探望母妃。”他道。
“去吧,好好同陛下叙叙兄弟情意,你久不在京,情意可别淡了。”她意味深长笑道。
李昶回以一笑:“儿臣遵命。”
……
傅公公推开殿门进去,轻声道:“陛下,贤王先是去了慈安宫,这会儿又在福宁宫待着。”
李曦放下棋子,冷哼道:“他回京不来面圣,倒是先去后宫走了一圈。”
“陛下息怒。”傅公公道。
“陛下,贤王思母心切便让他去吧。”李娇道。
李曦看着她,她对他轻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傅公公,去把桂花蒸糕端上来吧。”她说道。
“殿下稍等。”
傅公公退出殿去,李娇道:“曦儿,李昶从来都是巧言令色,你心思单纯,万万不可任由他言语上左右了去。”
“皇姐放心,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国之君,还不至于怕了他。”李曦垂眸道。
“是我多虑了。”她笑了笑,落下一子:“该你了。”
不多时,外头传来通报:“贤王到。”
“宣。”
李曦从偏殿出来,坐上龙椅等候。
只见李昶大步流星进殿,跪地一拜朗声道:“微臣拜见陛下。”
“免礼。”李曦道:“来人给贤王赐座。”
他倒不推辞,利爽地落了座,拱手道:“陛下莫怪,臣一进宫先去了太后和太妃那请安。”
“不妨事,百善孝为先,应该的。”李曦淡淡道。
李昶勾唇:“陛下,这一年多未见,臣亦是挂念陛下龙体是否安康。”
“朕很好。”李曦道。
李昶叹息一声,突生感慨:“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未见,方才在慈安宫与母后谈起儿时,我们一起读书习字,那时父皇总说我们手足情深,真乃大虞之福。”
李娇在偏殿听得起了疙瘩,心道:真不要脸。
他说得真切情深,殊不知背后有何目的。只是李娇知道,这宫里人多眼杂,不出片刻,贤王在宫里所言所行便会被传扬出去,那一群拥护贤王的老臣必定会大肆宣扬,贤王孝顺重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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