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邵惟明性急,人还未到近前,抢先发问:“抓到没有?”
夏候宇听了脸一白,不自觉地用力握住舒沫的手,身体微微颤抖。
舒沫拍了拍他的手背,轻轻摇了摇头,浅浅一笑,示意他不可先乱了阵脚。
高山在石亭外单膝跪地:“属下无能,让他跑了!”
夏候宇长长地吁了口气,正要弯唇而笑,忽见舒沫盯着他,猛地板起脸,故做镇定。
舒沫不禁暗暗好笑,瘪瘪嘴转过头去。
夏候熠神色不变,手中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棋子,淡淡地问:“小公爷呢?”
“被,劫走了。”高山惭愧的垂下头。
“他们来了多少人?”郑竣饶有兴致的追问。
高山一僵,期期艾艾地答:“不……不知?”
“不知?”邵惟明怪叫一声:“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们,丢了人,却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吧?”
这,这也太丢脸了吧?
高山不敢答话,脸上阵青阵红。
祁兴业脸一沉:“这么多人守着,就算变成鸟也飞不出去,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高山抬了头,急急地道:“长生班的人不停进进出出,我们也不好逐一盘查……”
原来,今日宾客众多,畅春园里席开数十桌,又搭了台唱大戏。
舒府在畅春园和佛堂之间新开了一道角门,在佛堂内设了彩棚,专供戏班子里的人换行头,化妆,休息所用。
这样,既方便了戏班子出入,又可避免有宾客醉酒,误入戏班后台的事端。
倒是个一举二得之策,却不想被睿王钻了空子,借机挟带了假世子逃出天罗地网。
“岂有此理!”祁兴业喝道:“你既知两处关连,人员往来复杂,便该打起十二分精神,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诱饵!”
夏候熠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怕别人不知道咱们的计划吗?”
祁兴业一窒,自知失言,悻悻地闭了嘴。
“他虽混进了戏班子,带着个孩子想要脱身也没这么容易。”郑竣笑道。
“对呀,”邵惟明看戏不怕班子大,双掌一拍,跃跃欲试:“说不定此时过去,正好瓮中捉鳖。”
“走,”夏候熠将手中白棋扔回罐子里:“看看去。”
等一行人消失,夏候宇忽然弯唇,轻蔑地冷笑:“凭他们也配?”
“切!”舒沫伸指,捏着他的鼻尖:“这会突然神气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吓得脸都变了色。”
“女人!”夏候宇怒目相视:“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舒沫笑嘻嘻地歪头看他:“可是,不说话嘴巴会痒诶……”
夏候宇不吱声,一脸惊恐地瞪着她身后。
舒沫刚要转头,颈部已挨了一记手刀,身子一软,陷入黑暗之中……
舒沫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床上。
看着熟悉的床帐,她有片刻的茫然,眨了眨眼后,忆起还在树上的夏候宇,猛地坐了起来。
“小姐……”立夏听到响动,快步过来,见了她好一阵惊喜:“你可算是醒了!”
“我,怎么回来了?”舒沫见房中燃着油灯,方知已是掌灯时分,心中更是忐忑。
立夏没好气地道:“自然是婆子们背回来的。”
没有弄清楚情况,舒沫也不敢胡乱说话,只好干笑两声:“嘿嘿……”
“不是我说你!”立夏板着脸训她:“小姐胆也忒大了点!明知小公爷是匹野马,怎么就不等奴婢和高侍卫呢?”
昨晚开始,眼皮就跳得厉害,她就知道,今日怕有事端。
果不其然,只稍不留神,小姐又捅了娄子!
舒沫听她的语气,似乎府里并未出事,小心翼翼地问:“小公爷怎么样了?”
“阿弥陀佛!”立夏双手合十:“还好有小姐接着,没什么大碍。不然,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指不定要折了手还是脚呢!”
这么说,大家以为夏候宇贪玩爬树,而她为了救他,被当场砸晕?
“那,小公爷人呢?”舒沫摒住了气问。
“小公爷受了惊吓,熠公子把他送回宫里去了。”回话的是春红。
她在外屋听到说话声,端了热水进门侍候舒沫梳洗。
舒沫拿起帕子,胡乱抹了把脸,将帕子扔回盆里。
她一肚子疑问,偏又不能直接询问,只好旁敲侧击:“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就不晓得,夏候熠带回宫中的这个小公爷,到底是真还是假?
如果是假的话,真的被谁带走了,会是夏候烨吗?
如果是真的话,那个在身后偷袭她的又是什么人,把她敲晕的目的何在?
春红脸色微微一僵:“大喜的日子,能出什么事?”
“她自个都不要脸面,姐姐何必替她遮瞒?”柳绿掀了帘子进来,一脸鄙夷:“再说了,这事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哇,府里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春红很不自在地瞥一眼舒沫,强笑:“姑娘面前,说话小心些!”
舒沫笑道:“嗬!什么事这么神秘,还不能跟我说?”
难不成,除了夏候熠和夏候烨斗法,永安候府还有大事不成?
“不是不能说,”春红唯恐她生气,只好陪了笑脸:“只不过,小姐是姑娘,有些事,不知道也罢。”
柳绿不吭声,一径冷笑,眼里是掩不住的轻蔑。
舒沫越发奇怪了:“到底什么事?”
立夏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西府里,可能又要添一位姨娘了。”
舒沫愣住。
季姨娘才殁了不到半个月,舒元琛又要纳妾,且偏偏挑在老太太寿辰这天?
默了半天,舒沫低低地问:“老爷,要娶谁?”
“是夫人房里的文竹。”立夏压低了声音回。
“怎么是她?”舒沫吃了一惊。
若是别人送的,也还好说。既是夫人房里的,何必急在这一时?
“听说老爷喝醉了……”春红有些尴尬,期期艾艾地答。
“狗屁!”柳绿提起她就恨得牙痒痒:“分明是那个骚蹄子施了狐媚之术,勾……引得老爷跟她生米做成熟饭。她自个不要脸,连带着全府的丫头都跟着丢人现眼!”
舒沫顿时了然,闭了嘴不做置评。
季姨娘的死,表面上与夫人无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夫人必定暗中施了些手段。
不然,只跪一晚上,就算受了风寒,只要医治及时,也不至于丢了一条命。
老爷嘴上不说,心中必然是生了罅隙的。
这几日西府里都在传,自季姨娘殁后,老爷一直歇在两位姨娘房里,夫人的身子沾都不沾。
解铃还需系铃人,夫人既弄死了他一个姨娘,少不得还得陪他一个。
文竹是夫人的陪房,想必不知从哪里听到风声,探到了夫人心目中的人选。
她素来是个眼大心空的,一等丫头的身份自然无法让她止步。
要往上爬,只能从老爷和少爷身上下手。
可舒淙如今正在读书备考,夫人管得紧,连他房里的丫头都不许沾,又哪里会把文竹配他做通房?
文竹已经十七岁,弄得不好,就只能配给老爷身边的长随或者帐房,管事了。
所以才挑了这个时机,先把身份坐实。
此举看似聪明,实则大为不智。
身为夫人的陪房丫头,不说给夫人撑体面,反而在这节骨眼上给了她一巴掌。
成了夫人的眼中钉,以后哪里有安生的日子可过?
老爷,是绝不可能为一个姨娘跟太太翻脸的!
春红冲柳绿使了个眼色,把话题岔了开去:“时候也不早了,摆饭吧?”
“嗯……”舒沫心事重重,哪里有胃口?
胡乱吃了一点,就吩咐把桌子撤了。
几个小丫头刚把饭桌撤下,院外有了响动。
“去看看,是谁来了?”舒沫心中讶异。
她这院中偏僻,平日与众姐妹也不亲厚,白天也少有往来,入了夜更是绝无人迹。
“七妹妹醒了没有?”柳绿还没出门,舒淙的声音已先传了进来。
“二少爷来了,”立夏赶紧站起来,亲自挑起帘子:“快请进……”
舒淙笑嘻嘻地踏了进来:“七妹妹可大好了?”
“没什么大事,多谢二哥惦记。”舒沫将他迎进来,让了座。
“瞧着气色倒是不错。”舒淙歪着头端详了她一遍,笑:“可把二哥给吓坏了!这么小的身板,怎么就敢用手去接那小祖宗呢?”
舒沫轻声答:“当时哪有时间想这么多。”
“倒也是,”舒淙点头,同情地看着她:“别说摔着那小祖宗,就算磕破点皮,咱们也担待不起。只是连累七妹妹无端受罪。”
“怪我,考虑不周。”舒沫红了脸。
春红奉了茶上来:“新茶还没分下来,这是去年剩的极品银针,不知合不合二少爷的口味。”
舒淙探病本只是个借口,乘这个机会,把话题转了:“我那倒是有新到的雨前,七妹若是喜欢,明儿让清风送些过来。”
舒沫摇手推辞:“我不怎么喝茶,别糟践了二哥的好茶叶。”
立夏在一旁抿着嘴笑:“小姐不是不喝,是还留着岭南的习惯,喝茶必配点心……”
“死丫头,就你嘴快!”舒沫羞恼地喝叱。
几个丫头便都咯咯地笑了开来。
“巧了!”舒淙大喜过望,双手一拍,笑道:“正好慕云兄送我一整套紫砂壶茶具,不如转送给你吧!”
“这哪成?”舒沫微微一怔,心中升起怪异之感:“既是送与二哥的,我岂能夺人所爱?”
虽说是转赠,到底也是男子的东西,她若是收了,算不算私相授受?
身为世家子弟,再怎么不懂人情世故,行事也不该如此莽撞。
舒淙此举看似无心,是否别有深意呢?
“有什么不成?”舒淙不由分说地做了决定:“二哥反正不懂茶艺,那套紫砂壶跟了我,不谛明珠暗投。给了七妹妹,才是红粉赠佳人!”
舒沫啼笑皆非,嗔道:“什么红粉赠佳人,二哥这话益发地没了正经,在外面也是这般胡说不成?”
“嘿嘿,”舒淙并不介怀,笑嘻嘻地答:“七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了些!自家兄妹闲话,哪里有这许多讲究?”
舒沫笑了笑,没有吭声。
他是嫡长子,当然可以肆无忌惮。
她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女,拿什么跟他去比?
舒淙怕她再推拒,赶紧起身告辞:“太晚了,早点歇着吧,东西明天让清风捎来。”
虽是自家二哥,到底已是成年男子,晚上不宜在内宅久留。
舒沫无奈,只好送到门边:“多谢二哥。”
舒淙一走,绿柳立刻发问:“小姐,慕云公子是谁?”
春红,立夏都停了手中的活计,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显然,她并不是杞人忧天,大家想的跟她基本一样。
舒沫微微叹了口气:“他是当代大儒林学士的长公子。”
“南青山,北南歧的那位林青山?”春红微微动容。
“本朝还有几位配称大儒的林学士?”立夏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白天见面时,她就有留意,对林慕云的印象倒是很不错。
若是把小姐配给林学士的嫡长子,也不算是辱没了她。
绿柳拧了眉,颇有些不以为然:“我听说,这位林大学士恃才傲物,得罪了很多权贵,三十岁便致仕还乡,家境很是清寒。”
“清寒些又怎样?”立夏涨红了脸分辩:“林学士名满天下,大夏皇朝谁人不识,哪个不敬?”
多少名门千金想嫁进林家,攀上清贵这条线,人家还瞧不上呢!
“这倒奇了,”绿柳竖了眉,冷笑:“林家清寒是事实,你干嘛急赤白脸的,一副拼命的架式?”
立夏一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时竟无话反驳。
春红掩了嘴“哧”地一笑:“小姐都没说什么,你们倒先杠上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绿柳轻哼一声:“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她先恼上了!这要是真……”
舒沫听不下去,淡淡地打断:“好了,都别说了。”
春红吐了吐舌尖,拉着绿柳出了门。
立夏帮她把床铺好,侍候着她上了床,却迟疑着不肯离去:“小姐……”
“怎么,”舒沫瞥她一眼:“还没说够呢?”
“我觉得林公子不错,”立夏咬了咬唇,豁出去了:“不如让姨娘在老爷面前说叨说叨,抓住这个机会。”
“哦?”舒沫饶有趣味地一挑眉:“你倒是说说,哪里不错?”
“小姐!”立夏急得直跺脚:“奴婢可不跟你开玩笑!林公子好歹还知根知底,这要是换了别家,还不知是啥结果呢!”
有了六姑娘的例子,她一直担心二夫人把小姐胡乱配人,或是残障,或是痴傻,或是年纪大若父辈。
林公子一表人材,对小姐又存着爱慕,嫁过去别的不提,首先这夫妻感情倒是不必忧心了。
至于家境,凭小姐的手腕,不说富甲天下,至少一辈子衣食无忧是绝无问题的!
“四姐的亲事都没议呢,我着什么急?”舒沫随便找了个借口推托。
“等着吧,快的话,就是这几天会有消息。”
舒沫讶异地抬头,仔细审视她:“你为何如此肯定?”
“八小姐的日子已经定了十月初六。”立夏轻轻地道:“所以,就算夫人想慢慢挑,大夫人也会催促着赶紧把几位小姐的婚事给订下来。”
所以,若是老爷先提议,夫人多半是会同意的。
“八妹订亲了,我怎么不知道?”舒沫惊得跳起来。
她月中才满十四,舒浅年纪更小,年底才十四。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就要嫁人了?
“嘘!”立夏赶紧竖起一根手指:“别这么大声,八姑娘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舒沫只觉心惊肉跳:“许给了谁?”
“就是前些日子六姑娘投湖的,詹事府陈大人。”立夏压低了声音道:“消息,是巧云透出来的,准错不了。”
舒沫登时哑然,心中疑云丛生。
四十二岁还只是个詹事府六品府丞,再往上爬,能力也是有限。
大夫人有什么理由上赶着跟他结亲家,折了舒洁的命还不够,非要把舒浅也搭进去?
“陈大人今日来贺寿,”立夏瞥她一眼,声音越发低了:“奴婢偷偷去看了看,说是比候爷小二岁,瞧着可显老多了,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
舒沫看她一眼,立夏讪讪地闭了嘴。
停了会,又道:“小姐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但是,小姐的婚事真的已迫在眉睫。你想啊,八姑娘十月要嫁人了,她总不能越过了小姐去……”
古代讲究长幼有序,这意味着为了配合东府的喜事,西府在短短五个月之内,必需把三个庶女嫁出去。
在某种程度上,很象是现代的季末清仓大促销。
若是别家,自然是件极可笑的事情。
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半点也不好笑了。
“别说了,我都知道。”舒沫有些心烦意乱地低叱。
虽然已有了思想准备,但总以为前面有舒潼和舒沣挡着,她的婚事最快也要到明年。
换言之,她最少还有一年的时间为自己的将来谋划。
舒浅的婚事却打乱了她的步骤,使得准备的时间骤然缩短。
仓促之间,她上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
“林公子真的很不错了!”立夏苦心婆心地劝:“家世,品貌,学问都是一流,最难得是小姐和他早就相识,不必担心与新姑爷感情不睦。除了家境稍差些,实在是无可挑剔。”
“就是认识才不好办。”舒沫小声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立夏没有听清。
“你倒是蛮乐观。”舒沫无奈地苦笑:“我跟林公子,不过是小时见过几次,哪里就谈得上什么感情?若不是二哥提起,我根本不记得有这号人。”
“我敢打赌,”立夏信心满满:“林公子对小姐绝对心存爱慕,否则也不会借二少爷之手,送茶具给小姐。”
舒淙没去过河州,若不是林公子主动提及,他哪会知道舒沫小时候的事情?
“茶具,是送给二哥的!”舒沫瞪他一眼。
“得了吧,”立夏白她一眼:“谁都看得出来,那只是个幌子。”说着话,立夏的声音不由提高了些:“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好的条件,小姐究竟哪里不满意?”
“就是条件好了,才不满意……”舒沫叹气。
她是要借婚事重获自由,又不是真的打算嫁过去跟他过日子。
若为一已之私,伤及父子两辈的交情,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她倒情愿夫人胡乱给她配一个,到时走也走得了无牵挂,起码罪恶感没那么重。
立夏设想过无数个理由,绝想不到条件太好也是她拒绝的原因,不禁张大了眼睛愣在当场。
“嘿嘿……”舒沫摸摸鼻子,干笑二声:“实话跟你说吧,我打算一嫁过去就和离的。”
立夏这回惊得连嘴巴都张大了,颤着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查过了,”舒沫指着堆在桌角的一大叠律法书:“按大夏律例,夫妻和离的话,女方的陪嫁可以拿回一半。如果被休,就一分都没有了。”
而且,这拿回来的一半,还不一定能回到女方手中。
其中绝大部份,是还给娘家父兄的。
真正能到她手里的,十成中最多只有一成而已。
哎,真不公平,是吧?
有什么办法,这就是古代,男尊女卑,一切律法都围绕男权来转。
既然无法改变它,只能想办法在最大范围里维护自己的利益。
“如果是商贾之家倒好办,”舒沫很是扼腕:“商人重利轻礼仪,只需许以重金,好好协商,和离倒是不难。可惜……”
“你……”立夏气得说不出话。
哪有小姐这样的,未嫁之前就想着和离!
不对,应该是说她嫁人的目的,就是和离!
舒沫不理她,拧着眉,一脸苦恼地道:“可是,象林学士这样的家族,最重的就是体面和礼仪,肯定不会允许新婚立刻和离的。”
休妻就更没可能了,易招人闲话,被说成觊觎女方财产。
是这种自恃清高,视钱财如粪土的清寒士子之大忌。
当然,如果她一定要走休妻这条路,也不是做不到。
只需离经叛道,不孝公婆就行。
但这样,就得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留下恶名。
她离婚后,还想正常地过日子,可不愿意整天被人戳着脊梁骨,吐唾沫星子。
这种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况,是绝不会用的。
“完了,”立夏面色苍白,抖着唇低喃:“小姐魔障了……”
“立夏,”舒沫倒来了精神:“咱们还有多少钱?你把帐拿出来算一下,留下几十两零用,其余的加上那对镯子,全交到姨娘手里。”
嫁妆是指望不上了,自己的私己银子可不能再搭进去。
“不行,我去请大夫来瞧瞧……”立夏慌了神,转身就往外跑。
“回来!”舒沫低叱一声:“半夜三更的,你这是想给我请医还是招祸呢?”
立夏回过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舒沫微微叹了口气,拉她到床边坐下:“你看看我,这么小的年纪,身体发育都没完全,现在谈婚论嫁,去担负生儿育女,侍奉公婆的职责,不觉得很可笑,很残忍吗?”
“八姑娘,比小姐还小了半岁呢。”立夏嗫嚅了半天,低声反驳:“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人人都在做的,未必都是对的。”舒沫淡淡地说:“我不能强求别人,总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目标。”
立夏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解:“小姐的人生目标,就是和离?”
有人把这种事当成人生目标去实现的吗?太荒谬了!
“呵呵……”舒沫笑了:“当然不是,但和离是第一步,是走向自由和成功的必经之路。”
“小姐指的成功是什么?”立夏很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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