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小花妖
玄奘又做梦了, 这次是在一片静谧的紫竹林中,烟雾缭绕,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就坐在莲花座上对他微笑。
难得见一次菩萨,玄奘有些开心, 跪拜行礼:“菩萨。”
菩萨托梦找他,定是大事情。
观音道:“三藏,你取经已有些时日, 手下弟子原本生性顽劣,在你的教诲下也渐渐皈依,让本座十分欣慰。”
听到菩萨夸徒弟们,玄奘也难掩欢欣:“悟空他们悟性极高, 弟子并未做什么。”
“你以身作则, 他们潜移默化自会受到影响。”观音微笑道,“只是他们几个,劣根未除, 还是多加管教才好。”
想起前段时间八戒痛失爱妻, 悟空陪他喝得酩酊大醉,十多天才走出来,他却半点没有管教, 玄奘有些心虚:“弟子想多加管束反而会激起他们的叛逆之心,顺其自然便可。”
观音道:“你用真心感化, 做的很好, 的确不可太约束, 但佛门五戒, 是最基本的,亦不可不闻不问啊。”
玄奘垂眸:“弟子谨记菩萨教诲。”
观音下了莲花座,走到他身边:“三藏,本座知晓你心性坚定,一心向佛,但取经路辛苦,切不可半途而废啊。”
玄奘道:“弟子一人苦难,在众生面前微不足道,只要弟子身在,一定不会放弃。”
观音笑着点点头:“本座相信你。”
玄奘睁开眼,明媚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打在他身上,几个徒弟在树上打闹,只有小白龙坐在一边捧着热水喝,见到他醒来兴奋道:“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师父醒了!”
玄奘慌忙坐起来穿好衣服:“现在是不是很晚了?”
“也不晚,才中午而已。”悟空第一个跳下来,顺手塞了个苹果给他,“吃。”
小白龙也把热水递给他。
居然睡到了中午,玄奘大惊,匆匆忙忙洗漱。
悟净也跳了下来,问:“师父最近都是走路,是不是劳累过度?还是骑马吧。”
玄奘道:“三太子才小产,身体虚弱,怎么好再让他驮我。”
“他都休息两个月了,师父也才小产,况且还是□□凡胎。”悟净道,“三太子不是常人,师父不用为他担心。”
小白龙弱弱点头,摸着肚子道:“就是后遗症厉害,老觉得这里有东西,走两步就怕流产。”
玄奘道:“心理虚弱也是虚弱。悟净你最近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也没休息好?”
悟净没了好友,更加沉默寡言了,一定也很脆弱。
悟净道:“没有,只是谨遵师父教诲,没有再杀生吃肉,皮肤都变好了,人也瘦了。”
玄奘想那是应该多补补,就把悟空刚才给他的苹果给了悟净。
悟空在一旁看着虽然心里不平衡,但没吱声。
几人吃了干粮,收拾好行李准备上路,八戒还在树上坐着,玄奘担忧道:“八戒怎么动也不动?他是不是想不开?这树这么高,千万别做傻事啊!”
“玩游戏输了而已,要在上面待一刻钟不准动。”悟空道,“现在才半刻钟,不过既然要走了,惩罚就结束了,下来吧。”
八戒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还是没有动。
悟空掏出金箍棒,朝着树干一棒下去,参天大树轰然倒塌,八戒也跟着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玄奘便去扶他,观察他的神色:“八戒,你没事吧?怎么又哭啦?”说着便拿出帕子给八戒擦眼泪。
八戒接过帕子:“以前也跟他这般在树上玩耍,就是触景生情罢了。”
果然还是没有走出来,玄奘温声安慰他:“不要太难过了,等取完经,你还能去地府见他的,就能度他转世。”
悟空恨铁不成钢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难过个一两日就算了,两个月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死老婆的又不是你,你怎么懂?”八戒用帕子捂着眼,“等哪天师……等哪天你有了喜欢的人,还死在了你面前,看你哭个天昏地暗。”
悟空瞥了他一眼:“我会跟你一样?我会先救活他再报仇,打他个天昏地暗。哭有个什么用?”
八戒抱着玄奘的胳膊站起来:“师父,师兄仗着自己是猴子在树上如履平地,欺负我们行动不灵活就罢了,还故意捣毁树让我摔跤,居心叵测。”
悟空道:“我是让你摔一摔清醒点,成天魂不守舍的,什么都做不好。”
玄奘道:“悟空,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师弟呢?”
悟空生气道:“师父,你最近怎么老是偏心,什么事都是我不好!”
玄奘耐心道:“八戒才经历离别,心情不好,你就让着他点嘛。”
“我也心情不好,他怎么就不让着我?”
玄奘摸出一把剥好的榛子放在他手里,眼巴巴望着他:“师父拜托你让着他嘛,就不要再欺负他了好不好?”
悟空受不了他跟自己示软,扭头一声不吭走在前面开路。
反正一行人就他身心健康一点都不需要关心是吧。
等安抚好徒弟们,小白龙也表示自己身心健康没有流产,玄奘便骑上他,开始思索观音给他的梦,上一回托梦还是给他紧箍,但这一回只是叮嘱了他一些教诲徒弟们的话。
菩萨为什么特意托梦来跟他说这些呢?难不成徒弟们要犯戒?
悟净犯过杀生,悟空八戒都犯过酒戒,菩萨也没说什么,难道这一次犯的戒会特别严重?
想到这里,玄奘便把这个梦说了出来:“菩萨特意说明,一定很重要。虽然你们没有剃度,为师也没有强求,但菩萨既然让你们当我徒弟,你们也算是佛门中人,小打小闹为师都可以不介意,但尽量还是遵守佛门戒律。”
几人现在已经当他是正经师父,师父教诲天经地义,都乖顺地答应了他:“师父我们最近都没干坏事啊。”
玄奘笑眯眯道:“我知道,但恐怕菩萨已经预知道什么,现在没有未来指不定会发生,无论如何,以后小心点便是。”想了想又道,“佛门五戒,即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戒。千万要记住。”
说起来徒弟们似乎都犯完了……
悟空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问:“小花小草算杀生吗师父?我刚踩死了一朵野花。”
玄奘知道他心有不忿,笑道:“小花小草也很可怜的,还是不要故意欺凌的好。”
悟空便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手里转悠。
玄奘无奈地摇了摇头。
八戒问:“我们倒换关文时国王总是会设宴招待,人家请我们喝几杯水酒怎么办?也要推辞吗?”
玄奘想了想道:“你们可以小饮,不要大醉惹出祸端便可。”
悟净默默思考了一下,师父说了跟没说一样啊。
师徒几人又不知走了几个月,由冬入夏,虽有小怪阻挠但还算顺利,渐渐也就将观音的梦淡去了。
却说这天,几人经过一处荒郊野岭,这种地方妖怪出没最多,悟空一直紧紧拉着玄奘的手,防止他被风刮走。
正午的阳光晒得正烈,他们走到一处小溪边,玄奘扶着头觉得晕乎乎的,悟空见状便道:“先休息会儿吧。”
八戒主动去化缘,悟空便架火堆烧熟水。
可能有点中暑,玄奘把帕子浸在冰凉的溪水中擦脸,这才好受些,悟空上午又因为他为八戒跟他闹别扭,便又洗了一遍去找悟空:“悟空你热不热?”说完便给他擦脸。
悟空任由他忙活,淡淡道:“大徒弟任劳任怨,百毒不侵,还是疼你那娇弱敏感的二徒弟吧。”
玄奘叹了口气:“大徒弟这么乖,想疼他都不知道怎么疼才好。”
悟空禁不住弯了唇角,指指溪边几簇黄色的鸢尾花:“去给大徒弟摘朵花。”
玄奘犹豫着,还是摘了一朵:“这个呢?”
悟空微微颔首。
玄奘想过去插0在他的鬓边,不料刚刚想动,却发现自己双腿不知不觉中被绿色的花茎缠住,在把他使劲往地里拽。
玄奘慌得喊他:“悟空!”
悟空也发现了异样,一棒打向他腿边的地上,虽然看上去表皮没事,但地里受到了极大破坏,连土地都偷偷探出个头,发现没有叫他又缩了回去。
缠着玄奘的根茎立马断开,从地里被震出一个穿黄衣服的小姑娘,半躺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是一朵小花妖,妖气太弱以至于他都自动忽略了。
悟空“啧”了一声:“师父你看,你一个正经圣僧,随便欺负小花小草,人家本体可是来报仇了。”
玄奘见那小妖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娇俏的脸上还带着三分稚气,被悟空的金箍棒波及都要受重伤,忙去扶她,把刚摘到的花放在她手里:“对不起,贫僧不知道那是你的本体,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回去,你没事吧?”
小花妖泪眼汪汪的,瞪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悟空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抢走了她手里的花随意插0在自己头上:“怎么跟我师父说话的,小小年纪这么没礼貌?”
“悟空,是我们先摘花又打伤人家的,别这么凶。”玄奘道,又对花妖说,“那带你去找个大夫好不好?”
小花妖甩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地钻回了地里:“我还会回来的!”
悟空哂笑:“师父怎么办?她还要回来报仇,我好怕。”
玄奘有些自责:“悟空,你去找找她吧,怎么说都是我们的不对,她受了伤,可别出事才好。”
“你还真信了,摘朵花而已。”悟空道,“我看过了,就是普通的花,不是她本体,再说她鬼鬼祟祟的,说不定也是打你主意,安心。”
正巧八戒化缘回来,看到悟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他笑个不停:“跟个女人似的还戴花?”
悟空不但不生气,反而好脾气问:“师父送的,好看吗?”
八戒道:“暴殄天物。”
于是他们打了起来,玄奘苦口婆心劝了许久才让他们熄火吃饭。
他也知道悟空是怕八戒会太过消沉,才找借口让他活动起来,只是哄完这个要哄那个,实在有点头疼。
傍晚几人总算找到了人家借宿,师徒四人住在一屋,做完晚课后,床给了玄奘,悟空睡绳子,八戒跟悟净睡在长凳上。
夜深人静,一缕淡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妖气偷偷摸摸飘进来,绿色的根茎爬到床上,见玄奘只有一个人,大喜,就要缠上去把人带走。
“啪!”
悟空拽断了根茎,揪出一朵小花妖。
屋里响起一声女孩子的尖叫:“啊——疼疼疼疼疼……”
悟空立即捂住她的嘴,怕她吵醒主人家。
玄奘和八戒悟净都被惊醒,对她进行了围观,她虽然又是眼泪汪汪的,但依然不甘示弱地瞪着悟空。
悟空也反瞪回去:“你究竟想干什么?”
“别太凶啊,她还受了伤。”玄奘问,“你伤势如何?”
小花妖叫道:“我要抓唐僧!吃唐僧肉!”又转向玄奘,“你就是唐僧对吧?!”
玄奘合掌念了声佛。
“师父听到没?她是要吃你,我没打错。”悟空道,说完又有点受打击,“想当年那几个蜘蛛精都不敢打师父肉的主意,现在连朵一百多岁的小花都敢来吃师父了。”
八戒道:“你也不要太难过,说明师父的名气比你大了,应该高兴才是。”
师父的肉的名气大于他的战斗力的名气。
玄奘道:“她年纪还小,一时不懂事,就放过她吧。”
悟空也不屑于打朵小花,又是个小姑娘,便指着她沉着脸威胁:“你,听清楚,再追过来,就别怪大圣爷爷欺负小花小草了。”
小花妖倔强道:“了不起啊!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完把头一扭,一副生死无畏的样子。
悟空一向看不惯输了还要逞强的,她这模样更是把他火气激上来了,盯着她问玄奘:“师父,你说过小花小草不算杀生对吧?”
玄奘劝:“她干不出什么事,还是放了她吧。”
悟空便从窗户将她扔了出去,也不知扔到了几里之外。
翌日向主人家打探了路,得知前面再走几日就能到达宝象国王城,心情都舒畅了许多,毕竟在荒郊野岭走了这么多天,能在人烟之地好好休整,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果然越往前走道路越宽敞,人迹越来越明显,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狼头人身的妖怪抓住一个不断挣扎的黄衣少女要咬她的脖子,周围还横着两具普通百姓的尸首。
一看就是妖怪吃人现场。
悟空不等玄奘发话,掏出金箍棒从天而降,一棒让那狼妖脑袋开瓢归了西。
场面十分血腥,玄奘扭头不忍看合掌念了声佛。
悟空见他面有愁容,便问:“师父怎么不高兴?”
玄奘道:“我想起前段时间菩萨让你们不要犯戒,这回却犯了杀戒。”
悟空道:“这妖怪杀了这么多人,我打他是替天行道,菩萨也会怪我?”
虽说如此,玄奘还是心有不安。
被救下来的那名黄衣少女正是这两天不断想吃唐僧肉的小花妖,衣服上溅满了狼妖的血和脑浆,被吓软了身子,坐在地上哭个不停。
悟空走过去,金箍棒在她面前一竖:“这就被吓到了,还想吃唐僧肉?嗯?”
小花妖含泪抬头,看到他俊美略带张狂的脸,阳光照得露在外面的毛都是金灿灿的,整个人像会发光一样,宛如无所不能的天神。
她突然抱住悟空的腿,大哭起来。
悟空无辜地望向玄奘:“师父,我没有欺负她。”
玄奘走过去,蹲下身扶住她,给她擦眼泪:“没事啦,别哭了,哭就不漂亮了。”
悟空吃味道:“师父什么时候这么会哄小姑娘了?”
哄八戒,哄悟净,哄小白龙,随便来个妖怪都能哄,就他得让着。
八戒道:“我教的。”
悟空差点又跟他打起来。
八戒跟悟净将丧命的百姓在附近埋了起来,小花妖哭了一会儿总算冷静下来,这回没有那么倔强了,抽抽搭搭道:“谢谢你们救了我……”
悟空问:“看清楚了,是我师父,唐僧,他的大徒弟救了你,还想吃唐僧肉吗?”
“不想吃了……”
“不想吃就对了。”悟空费了不少力才让自己的腿重获自由,“师父我们走。”
八戒附和:“走吧走吧,快点到万象国,听说那里十分繁华,有个叫百花羞的公主……”
三个人不约而同同时望向他,悟净是愤怒,悟空是鄙夷,玄奘是痛心。
八戒忙解释:“我是听早上那家婆婆说的,我根本什么都没想过好吗!只是觉得她名字稀奇!我对翠兰之心天地可鉴!”
几人“哦”了一声。
玄奘叹了口气,对小花妖道:“小施主,你年纪尚小,无法自保,还是回家去吧,等有能力了再出来游历。”
那花妖一直在听他们说话:“你们要去宝象国?”
玄奘道:“是啊,我们要去倒换关文,好去取经。”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她眼睛一亮。
“不行。”悟空直接否决了,学着玄奘合掌道,“我们是正经和尚,是要去取经的,不是去玩的,带着你个小妖精成何体统。”
小花妖道:“你跟那个猪头大师,不都是妖精吗?为什么不能带我?”
八戒:“??你说谁?我们是神仙好吗?师兄她骂你妖精。”
悟空听她一声“猪头大师”顺耳,道: “小孩子家不认识大圣爷爷正常,我不计较。”
玄奘道:“我们是要去取经,又都是男子,带你总是不便,你若是想去玩,不如让家人陪同……”
“我没有家人,我的父母姐姐,都让坏人杀害了。”小花妖突然轻声道。
玄奘一怔:“对不起……”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悟空见他心软,肯定又得带上麻烦,拽着他要走,“不要耽误取经啊师父,你坐月子都耽误多少日子了。”
玄奘:“……”
“我的仇人就在宝象国,求你带我去吧!”小花妖又死死抱住他的腿,“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玄奘不忍道:“悟空,就听她说吧。”
悟空暗道不好,还是听了他的话。
原来小花妖名为芊眠,原本父母姐姐四个住在碗子山波月洞,生活幸福,因为都是花,也不去招惹其他妖怪,日子过得很平静。然而你不去惹别人别人会来惹你,有一天祸从天降,一个不知哪儿来的黄袍怪占了他们的洞,杀了她的父母姐姐,她当时在外玩,回家后才发现已经洞是人非,父母姐姐的尸体被随意扔在外面。她曾想要报仇,奈何法力低微,对方一个手指头都能碾压她。
“我想吃唐僧肉,就是想强大起来,给父母姐姐报仇!”芊眠愤愤道。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玄奘念了两声佛,想要安慰她却被悟空打断。
悟空内心毫无波动:“所以?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芊眠擦了把重新溢出来的眼泪:“宝象国公主百花羞最近刚招了个附马,就是那个黄袍怪!”她仰着头,期待地望着悟空。
悟空:“哦。师父我们走。”
真是好大的秘密啊。
“所以你们还要去宝象国吗?黄袍怪很恐怖的!”芊眠死死抱住他的腿,“我跟你们说,他也早就想吃唐僧肉了,你们去了宝象国,他一定会吃了你们的!”
悟空蹲下来,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你大圣爷爷当年在天上也是人见人怕的,一个妖怪而已,见了我不哭就不错了,能让他吃我师父?”
芊眠的眼睛更亮了:“你能打败黄袍怪吗?你是不是很厉害?”
“我为什么要打。”悟空成功甩开她,“师父说了,不能犯杀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合掌念,“阿弥陀佛。师父我们走。”
玄奘心生怜悯,道:“她无依无靠,年纪尚小,这荒效野岭比她厉害的妖怪太多,不管不问未免会出事。”
悟空:“?!师父,你真想带上她?!”
玄奘道:“也不是,我们以前不是认识一些蜘蛛姑娘吗?我看她们人多和气,又都是姑娘,不如将她交给蜘蛛姑娘们,也好有个依靠。蜘蛛不吃花的吧?”
悟空松了口气:“行,我这就带她过去。八戒悟净,好好看着师父。”
“大仇不报,我哪也不去!”芊眠叫了起来,“我要去找黄袍怪,我哪也不去呜呜呜呜,爹,娘,姐姐……”
她趴在地上,手抠着泥土,好不可怜。
玄奘果然又心软了:“要不……还是带上她吧?”
“带她干什么?我们倒换关文,还真为她报仇啊?”悟空不耐烦被人利用,“要不去蜘蛛精那儿,要不自己消失。”
那芊眠见他心肠冷硬,不等他催,便自己变成朵花钻进土里。
玄奘虽然怜惜,带个人自有命数,只有取得真经才能普度众生,只得带徒弟们上路。
又走了几日,果然越来越繁华,再过一天就能到宝象国王城了,路上也听说宝象国公主百花羞人如其名,娇艳动人,百花见了都要羞惭,引得各国王子英才求亲。
然而近日国王在外狩猎,追猎物太兴奋不小心走散,被一头老虎盯上,幸好一位壮士路过将他救了下来,这壮士年纪轻轻,英武不凡,又是救命恩人,国王对他喜欢得不得了,不久便要招他为驸马,将最疼爱的百花羞公主嫁与他,就在这几天,他们正赶上好日子。
那小花妖这几天一直在跟着他们,他们吃饭赶路,都能看到一朵小花在各种地方冒出来,但是在暗中,悟空不好赶她,只能随她去,吃饭临走时还给她留几个馒头。
去王城的前一晚,师徒几个讨论进宫倒换官文之事。
玄奘道:“为师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恐怕有事,要是那黄袍怪不管,我们换完关文就走,莫要惹是非。要是他同我们冲突再另做打算。”
悟空抬抬眼皮看他:“师父不是还要给那小妖精报仇?”
玄奘奇怪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给她报仇?”
悟空道:“是我听错了。”
一朵小黄花忍不住从地里冒出来,乞求道:“黄袍怪要吃唐僧肉的,你们信我!带我一起进宫吧,好不好?我也能帮上忙的。”她知道哪个是领导者,可怜巴巴跳到他面前,“唐僧……不,师父,你带我去好不好?求你了。”
八戒问:“你能帮上什么忙?”
芊眠道:“我会清新空气。”
本来蔫了的小黄花绽放开来,空气中充满了清甜的花香。
悟空忍不住想给她个白眼。
玄奘道:“其实带上她也不碍,不过我们不会特意为你报仇的。”
八戒道:“也可以啊。”
悟净道:“全听师父的。”
玄奘又望向悟空。
悟空挂了根绳子,跳上去躺下:“随你,师父发话我还能说什么。”
芊眠大喜:“谢谢师父们!”
玄奘也跟着舒展开眉眼笑道:“悟空他就是嘴硬心软,你也不要怪他。”
芊眠道:“他救了我,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他?”
悟空望着房梁道:“跟着可以,但你一小姑娘,总是不方便,平时只准原形,没人的时候才准变回来。还有,我们几个洗澡睡觉你一概不准出现。睡个觉都冒出来,我忍你很久了。”
芊眠朝向他胡乱点头应着,已看到了大仇得报的曙光。
* * *
却说那宝象国宫中,自从黄袍怪救了国王后,他便被奉为上宾,日日款待,在他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国王甚至将宝贝的百花羞公主许给了他,国王只这一个女儿,同时也是将江山交给了他。
然而事情进展并不顺利,黄袍怪制造了跟百花羞公主在御花园里初遇的机会,他精心打扮,本以为公主会对他一见钟情,心甘情愿嫁给他,从此双宿双栖,只羡鸳鸯不羡仙,然而事情跟他想的背道而驰,公主反应平淡,只当他只个路人,甚至因为他的自来熟而露出不耐烦之意。
之后的几次见面都不算美好,在听说自己被许给黄袍怪后还发了顿脾气,对他依旧不冷不热,黄袍怪自认英俊潇洒,又救了她父王,就算对他不倾情,也应该有些好感啊,为什么会不喜欢他呢?
黄袍怪终于忍不住找到了公主:“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公主依然是不冷不淡的模样:“你救了我父王,我自然心存感激。”
黄袍怪怒道:“你明知我问的不是这个!”
公主受到了惊吓,直接闭门谢客。
黄袍怪有些懵,公主同他记忆中一样美丽,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变了。
原来他不是普通妖怪,而是天上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奎木狼,本也是个威风凛凛有头有脸的神仙,然而他却同披香殿侍香的玉女产生私情,想要私通,约好一同下凡当普通夫妻,不受天庭束缚,奎木狼在紧要关头怂了,玉女一怒,自己下凡转世投胎去了,他一方面畏惧天威,一方面又思念玉女,最后感情战胜了理智,偷偷下凡来找转世后的玉女。
他想的是,先跟玉女过完这一世夫妻,他还能回天上当他的神仙,反正天上地上时差不同,只要不被告发,就没人会注意的,他就能两不耽搁。
然而转世后的玉女并不领他的情,大概是忘了他们的上辈子了。
奎木狼心有愧疚,也不愿强迫于她,愈发焦急起来。
也许只有玉女想起前世,他们间的感情才会恢复正常……
就在这时,一个猴妖找上了他,说是可以帮助他恢复跟玉女的感情。
那猴妖自称六耳猕猴,道:“想要百花羞公主记起前世并不难,你可知唐僧肉?”
黄袍怪道:“自然,唐僧肉食之能长生不老,增进修为,谁都知道。”
六耳猕猴道:“唐僧肉精妙,公主吃了,你再多加引导,自然能记起前世。”
黄袍怪是神仙,知晓唐僧虽好,但并不能碰,更何况还有孙悟空护着,他是不可能打过孙悟空的。
六耳道:“放心,吃了唐僧肉的是公主,上面追究起来,你弄个替身,查不到你身上。”
黄袍怪已堕入妖道,竟然觉得没什么不妥:“那孙悟空在,也打不过他啊。你有办法?”
“至于那孙悟空。”六耳咬牙,“是我的老仇人,我对他了如指掌,他也是有弱点的。”
“什么弱点?”
“孙悟空不可强攻,只有将他们师徒几个分崩离析,唐僧肉才是囊中之物。我自有主意,还得你配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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