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是时候也来了, 而颛孙明也确实没法把颜峥轰回去。
“大司马?”赶回来的徐辉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和门前的两骑,“您怎么不拦着啊。”
颛孙明阴恻恻的盯着徐辉,“你拦得住?”徐辉扑棱棱摇头:“末将没那个本事。”
“我也没有。”颛孙明长叹一口气,勒了勒马缰绳, “不让丞相过来,自己倒是跑的挺快。”颛孙明的嘟囔旁边的参将都听见了,不过谁也不敢说什么, 更不敢笑。
城外, 百万大军虎视眈眈, 城门处开门的军士在颜峥两人进城后用比以往快一倍的速度将城门关上,即便是关着城门,他们也好似听见了马鞭抽打在战马身上的声音。
“东岳兵士吓破胆了。”蔺彦悄声道。颜峥摇摇头:“只要交战, 他们会爆发出更恐怖的战力。”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过来的原因,恐惧是很有用,但是到了极限之后一个寻常人的爆发也可以拉下来一个将军,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盛长琴现在利用的便是这点, 让他们相信城门内是安全的,但恐惧是会不断叠加的。
“我看,倒是没人敢对咱们动手。”蔺彦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坐下红煞打了个响鼻,似乎是在呼应着他。
“他们倒是想。”死和不要命了是两回事, 对于天子, 这些兵士不敢动手, 否则现在只要城内守军万箭齐发,颜峥两人就算有通天之力也万不能逃脱,但前提在于,兵士们将天子当做人,而不是当做天子。
“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欠揍了。”蔺彦低笑,“一会儿见了盛长琴,你可别这样说,不然把人家气死了岂非胜之不武。”
“只要能解决,即便是下毒我都想过。”还管什么胜之不武,颜峥看向前方,“到了御门的地盘,可就未必会没人下手了。”
“他们倒是想。”和刚才颜峥一样的话,从蔺彦嘴里悠悠出现,言语中少了调笑,多了几分冷凝和肃杀。颜峥伸手握住蔺彦的手,将那握紧的拳头从缰绳上拿下来,“有你在,谁也不敢。”
蔺彦得意一笑,反手握住颜峥,两人便这样携手揽腕,一直到了东岳宫门口。
“参见天子,蔺天子,丞相已经在里面久候了。”开宫门迎接的不是宫中内侍,而是御门中人,口称的也不是蔺彦的主君之份,而是与颜峥同齐的蔺天子,盛长琴给颜峥准备的反击,从进门就开始了。
“你们丞相有心了。”颜峥看向蔺彦微笑:“看吧,人家都承认你的天子位。”蔺彦对着颜峥翻了个白眼,人家是用我的天子位来气你,只不过用错了罢了。
“走吧,陛下。”蔺彦无奈,两人骑马入宫,御门的人就在身侧,却也不能拦,毕竟盛长琴吩咐过得,一切不得擅专。
盛长琴听着门口不间断的回报,脸色却越来越漆黑,他知道颜峥虽然师承荀疾,但对御门之中实际所了解的并不多,之所以不让外面的人动,也是为了让颜峥减少了解的机会,但从外面人的禀报上来看,好像颜峥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担忧。
殿门打开,两人联袂而来的身影透过阳光映在地上,盛长琴坐在殿内主位上,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反倒是看着两人伸手示意:“远来是客,未有远迎还望见谅。请坐吧。”
“你这是入主了?”颜峥倒是没跟盛长琴客气,相较于第一次见面,盛长琴身上多了几分富贵,几分气势,但这脸上却难掩青白,显然最近他不是很好过,反观一路风尘的颜峥和蔺彦,气色比盛长琴还要好上不少。盛长琴看着坐下的两人,点点头,从案几下面拿出一坛酒,取了两个玉尊给两人倒上,“没办法,手底下没有能站住的,只能自己坐上来了。”盛长琴将酒坛放在自己面前,“这是那个讨厌的酒客送来的,他说你们一定会来,担心我这里的酒不够滋味。”
颜峥笑笑,“你还是不如他。”从第一次见面,盛长琴就故作潇洒的介绍说,他本名盛凡,但他很不喜欢所以只叫他盛长琴。
“是吗?”盛长琴悠然微笑,“我可不这么觉得。”
“郑凡为一国之太傅,一人之下,而你,窃取国位却不得昭告天下之名,这与怀揣百金之富却麻衣草履有何区别?”蔺彦嗤笑一声,这还是他和盛长琴的第一次见面,虽有言说闻名不如见面,但蔺彦此时更希望看到的是盛长琴的尸体。
“啧啧,蔺天子还真是直爽。”盛长琴缓声道:“倒是与我之前所听闻的不大一样。”
“是吗?”蔺彦微笑道:“我还当真不知道,我在你盛丞相耳朵里是个什么样子。”
“老谋深算,野心勃勃,但可惜,你的野心不是为了天下。”盛长琴毫不客气的点评,“至于你为的那个人,倒是真正的心在天下,只可惜太过自信,这世上还有很多是你根本看不到也算不到的。”
“我不需要。”颜峥淡然道,“就好像我们面前的酒一样。”
盛长琴胡须抖了抖,忽的一笑,将两樽酒倒回酒坛,一滴不漏,而后拿着酒坛晃了晃,重新倒出来两尊,“现在呢?”
之前的酒没毒,就像颜峥说的,盛长琴不需要往酒里下毒,一个没有意外的结果,一个极其自信的存在,这场局就是生死局,若是用下毒这样的手段,别说毒死的人会看不起他,就算他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而此酒亦如颜峥对天下,他只需要告诉天下,应当往哪里走,并不需要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跟着他走,有多少人选择逆流而上,因为没必要,大势所趋,顺天而为,他需要做的,就是在天下的背上握紧缰绳。
“现在?”颜峥端起酒樽,“郑凡的百年陈酿,倒是不浪费。”说罢,一口饮尽,烈酒入喉,初时不觉,但很快一团火焰便顺着内腹直冲天灵,颜峥眼睛红了一瞬,便被他运功压下。原本还有些担心颜峥一杯醉倒的蔺彦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在这里醉了可没你休息的地方。”
颜峥瞪着眼等酒气略减,轻咳了两声才笑道:“所以我是断不会在这里醉的。”
蔺彦浅笑,拿起自己面前的一尊,也是一口饮尽,“好喝。”骤然发声挡住了那股子冲上来的烈火,蔺彦眼珠子转转,没有刻意压制而是放任自己脸上出现一片红晕。颜峥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这酒量,以后我是灌不醉你了。”蔺彦朗声长笑,借机将酒气压制,面色转瞬便恢复如常。
盛长琴看着在自己面前自如又不失防备的两人,拿起酒坛子,将剩下的酒倒入口中,酒坛不大,剩下的也不过一尊的量,盛长琴倒是形状不变,颇有些意犹未尽之意。
“这么多年了,酿的酒还是一般。”盛长琴摇头,将酒坛子扔到一边,却听着话音有些不利索了。
“今日便是其他的做不成,得了盛相一杯好酒,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蔺彦眯眼微笑,这个盛长琴十分棘手,整个人就好像是一团面一样无处着手。
“蔺天子今天脾气不好啊。”盛长琴嗤笑,蔺彦啊蔺彦,你将一个巨大的弱点放在了外面,相较于颜峥,你才是更容易出错的一个。盛长琴有些不平,为什么蔺彦和颜峥之间的感情就能得到所有人的支持,甚至自蔺彦‘复生’以来,他的人手在大启那边的动作越来越困难,大启渐渐凝聚成一块巨石,若非是现在还有个太子在,盛长琴都觉得自己好似那徒做无用功的移山之翁。
“面对杀身仇人,我又如何能有个好脾气?”蔺彦眼神闪烁,好似盛长琴所说正是他所顾忌之所在,但这话一出却又将自己放在了一个不容回环的地方,蔺彦的闪烁在盛长琴眼中变成了一个个漏洞之所在,他笑了。
“蔺天子纵使死而复生,也难改这凡俗之气啊,枉费了天子志诚之心,宁愿死后受魂魄九炼之罪,更得不能托生之命,换回来了一个俗浊之人。”盛长琴咬重的字音仿佛一记记重锤,死而复生让蔺彦动容,之后复表颜峥对天立誓,更是让他的脸色一下比一下苍白。
“盛相怕是自己生气了吧?”颜峥出言阻拦,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盛长琴,“毕竟我们可是骗了你。”
“骗?”盛长琴心里一缩连声音都变了:“你们那点小把戏又如何骗得了我,只可惜这天下愚民何其多,尽皆被你们所骗。”盛长琴眼神阴冷,他才是真正的被戳进了心肺之处。他能看透,然世人看不透,亦或者说能看透的人里只有自己是颜峥的敌人,这真是何其可悲。就如郑凡所言,自己所驱使的不过是天下所拥有的,而颜峥,身在那天子之位却蒙骗了天下。
“天下皆愚民,那盛相就当一个愚民又有何不可,何必如此自苦呢。”颜峥微笑,“何况,这天下并非尽皆愚民,而他们就乐于被我所骗,盛相,你可是,孤立无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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