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境里有迷仙
这话简直说的比自己还嚣张,谢怀尘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要反驳,结果红衣谪仙趁机又往他嘴里塞了个凉凉的东西。
谢怀尘下意识一咬,咬完之后脑袋有点懵——哎?甜的?
“栗子糖,”红衣谪仙低头靠坐床边,衣上不沾一丝褶皱,“好吃么?”
谢怀尘嘎嘣嘎嘣嚼得津津有味,眼睛却是闭着理都不理人。看在栗子糖的份上他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已经死惯了,而且他区区一介凡子的确打不过人家,红衣谪仙说的……不无道理。
见着谢怀尘终于安分下来,红衣谪仙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衣袖带着一丝清冷气息柔软垂至枕边,谢怀尘不耐烦地朝对方的手打过去,对方灵巧一躲,谢怀尘反倒将自己的额头拍出个红印子。谢怀尘怒气冲冲地睁眼,对方却只单手一摊,无辜地看着他。
“离我远点。”谢怀尘一字一句道。
红衣谪仙反倒再次用手遮住他的眼,“你先休息。”
谢怀尘心道,你说休息就休息我岂不是很没面子?然而这只是一个念头。冰凉的手指覆上双眼,一缕极细的微光自谢怀尘眉间闪过。霎时间,眉心似乎破开一道洞,温凉的清泉从洞口灌进身体,缓缓流至四肢百骸。意识被一股强大的气息包裹,不由沉沉坠入。
谢怀尘只觉脑中昏昏沉沉,不由得从牙缝里蹦出个“你”字,接着伸至半空的手陡然落下,脑袋一歪,整个人被迫陷入沉睡。
过了一会儿,红衣谪仙将手从他眉心移开。
青年睡着时,面容沉静如玉,清净的天地灵气流转周身。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清净无为的人,睁开眼居然会是个爱胡闹的孩子心性。
红衣谪仙将谢怀尘不安分的手塞进被子,然后起身燃了一支安神香,这才缓缓出门。
出门时,门外天昏地暗,阵阵罡风猎猎作响。
红衣谪仙毫不在意地踏出一步。
就在这一步踏出的瞬间,数百道杀气迎面扑来,一个巨大的杀阵将红衣谪仙死死包围。
“魔物,纳命来!”一声娇喝从杀阵中心传来,随之而来的是数百位仙童的杀气。
红衣谪仙抬眼,不经意与仙童们的目光交汇。铺天盖地的杀势中,一双双清澈的灵眸满是愤恨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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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尘醒来时,屋外天色昏暗。他瞅着头顶大红的床帐,再瞅瞅周围喜庆的红绸,心忖着这次重生怎么跟以前的都不一样?按理应该是睁开眼站在桌子旁边才对。可这次他居然躺在床上,还盖了一张薄被褥。
就在他迷迷糊糊不知所以时,吱的一声,房门被人打开,青淡的天光照了进来。来者将门轻轻阖上,案边红烛自动点燃,屋里一时极静。
谢怀尘舔了舔干涩的唇,心里有点紧张还有点气,因为人一进来他就认出这是谁了,也想起来红衣谪仙是如何逼得他睡着的。
哼,这会儿进来看他,莫不是要拜堂了?
红衣谪仙发现谢怀尘在看他,于是走到床边,修长如玉的指缓缓抬起床帘:“好些没有?”
谢怀尘哼了一声不答。但其实他身上已经不疼了,整个人神清气爽,感觉可以一口气跳上屋顶。
红衣谪仙扫了眼他的脸色便知已是大好,“你睡了一日一夜。”
谢怀尘愣住,第一反应是:“那岂不是没有拜堂?”
红衣谪仙淡淡道:“不用,取消了。”
谢怀尘一时心里五味陈杂。这还是第一次成亲取消,原因竟然是他睡过了头,早知道之前几百次自己干脆赖在床上不起来,说不定可以逃过劫难。
“既然取消了那就过段日子再说吧,”谢怀尘手背抵着额头,“哎哟头晕,不行不行,这段日子我都头晕,拜堂是拜不了了。”说着头一偏,就要佯装晕过去。
红衣谪仙对此不置可否:“既然头晕,那就待着。”
谢怀尘心下暗喜,这夺命鬼今儿怎么如此好说话?
于是他又要求道:“你让雪儿过来,我头晕,得吃她做的松花糕才能好。”其实谢怀尘只是想叫雪儿过来再商议商议除魔大业。
红衣谪仙清淡的目光落在谢怀尘脸上,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不……不行?”
对方没有回答,气氛一时静默得诡异。
谢怀尘被这诡异的沉默弄得心中不安,于是闭眼感受了一下,微弱的神识瞬息溜出房间。过了一会儿,谢怀尘蓦然睁眼,“雪儿呢?!”他居然感受不到雪儿的存在,或者说,他在仙府里感受不到任何仙童的存在!
红衣谪仙一拂袖,没有回答,转身便走。
谢怀尘趁机攥住他的衣袍,“你做的?你把他们怎么了!”谢怀尘死死拉着不放手,红衣谪仙看过去,那双眼睛里也带了一丝和仙童们一样的愤恨。
于是他轻轻一拂,那手便自动松开,谢怀尘有些恼怒:“你……”说着便要起身恨不能揍对方一顿。
结果手刚伸出一小段距离,便被一股力量制约,再也不能前进分毫。谢怀尘细看,原来手上竟被缠缚了数千道细丝。这些细丝细若无物,在烛光映照下隐隐透出金色。
谢怀尘脑中发懵,一时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红衣谪仙却是眼中一寒,那数千道细丝便仿若有意识般将谢怀尘层层包围,然后逼着他挺身又躺在了床上。
“你这什么意思?囚禁我?”谢怀尘再蠢也明白了当下的处境,他手上用力,可无数道细丝便如最强的禁制,将他缠缚得整个人如同深陷泥沼。而一旦谢怀尘安分下来,这些细丝又会消散于无形。
“阿尘,你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处境?”红衣谪仙终于开口,语气里带了微淡的嘲讽,“我本就是囚禁于你,这整座冰渊都是束缚你的地域。怎么,你忘了?”
对方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谢怀尘悚然一惊,这……这个梦境怎么越来越恐怖了!之前还是一言不合开杀的戏码,如今怎么就变成了捆绑囚禁一副要将他活活折磨致死的戏本!
难道他一不小心解封了什么禁忌剧情?
躺在床上的青年越想脸越黑,心里跟这满屋的光线一样惨淡。红衣谪仙只当他是接受了现实,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谢怀尘在后面直叫唤:“哎等等,别走啊,好歹告诉我雪儿怎么了?或者你绑松点,我躺着腰酸!”然而对方理都不理,房门被轻轻掩上,惨淡的天光被悉数挡在外面。
眼看着对方毫不留情地走了,谢怀尘对着红衣背影愤愤呸了一口,身上还穿着跟那人相合的大红喜服,真是恨不得立刻脱了砸在对方脸上。这么一想,身体下意识就动了手,然后……手就真的动了起来。
哎?谢怀尘愣了愣,然后他又动了动胳膊把自己撑起来……
卧槽?还真的坐起来了?
谢怀尘咋舌,原来刚才喊的最后一句对方还是听进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松了禁制。
这么一想,他不安分地翘了翘腿。果然,可以动。
他又在床上滚了两滚,可以,依然能动。
于是他顺势滚到了地上,就在他闭眼等着屁股着地时——嗯?怎么软软的?谢怀尘发现自己又躺回了床上。
回到床上的谢怀尘脸色很不好。他略一思索,脱下了自己银丝滚边的大红喜服,身上只穿了件鹤纹的白色薄衫。然后他把大红喜服揉搓成一团,再往前一抛。
喜服抛至半空就已经舒展成一片,但柔滑的布料一越过床帘,整片喜服便倏然消失不见。谢怀尘看着称奇,随后上方一片阴影,那大红喜服竟是突然出现在他头顶,一个飘忽将他兜头罩住。
被罩住的人面色极度不爽地将衣服扔至一旁,然后又有点不甘心,于是将各种东西往床外扔。什么枕头衣服被子发冠,凡是扔出去的东西皆是被屋内的禁制又“送”回了床上。
总之,红衣谪仙这是不让他下床的意思。
意识到这一点,谢怀尘的脸刷地阴沉下来。
就在谢怀尘因为如今的处境愤恨交加之时,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窜动的声音。谢怀尘只当是红衣谪仙又折回来,于是顺手将一旁的枕头往门口一甩。
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做法多么愚蠢,于是下一瞬,因为用力太猛枕头又被禁制“送”了回来,然后啪地砸在谢怀尘自个儿后脑上。
谢怀尘整个人被枕头砸得往前一倾,心里的怒火也随之蹭蹭高涨。
就在他恶狠狠地往门口看去时,冷不防在门口的地上看见一只丹红的彩瓶。这只彩瓶样式极为普通,细细的瓶颈朝上,整只瓶端端正正立在门口,谢怀尘看得眼皮直跳,他记得地上……好像没有这么个东西吧?
正思索间,那只彩瓶似乎也发现了谢怀尘,于是它摇摇晃晃居然自己动了起来。
彩瓶像个不倒翁一样左右挪动,看着甚是滑稽。谢怀尘惊恐地看着这么个死物摇摇晃晃挪到自己面前,那瓶子里除了一点残水居然空空如也,彩瓶每挪一步,瓶子里的水就咕噜噜摇一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瓶子成了精。
等彩瓶终于挪到床前,谢怀尘已经如临大敌地缩到角落里。那瓶子看见谢怀尘似乎特别兴奋,一个抖动,猛然像只蟋蟀一样蹦进谢怀尘怀里。
谢怀尘见这只诡异的彩瓶居然蹦了过来,吓得连忙用枕头打回去。哪知彩瓶一个灵巧的闪躲,居然绕过枕头,一个趔趄蹭在谢怀尘胸前。
彩瓶在谢怀尘胸前抖啊抖,瓶子里的水洒了谢怀尘一身,恍然给人一种瓶子在哭的错觉。
接着,一个细细的声音嘤嘤从瓶子里传来。
“呜呜……宿主我终于找到你了!!!哇……九九迷路了差点就过不来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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