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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

Yes!YourGrace 苏浅浅喵 6969 2021-03-30 09:28

  “我必须要实话告诉您我的想法, 公爵大人,哪怕这意味着我很有可能会丢掉这一份工作。”

  对艾格斯·米勒的询问结束了以后,哈里斯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对伊莎贝拉与公爵吐露半句他对艾格斯·米勒案件的看法。直到他们4人都登上了马车——如今已经没有回到伦敦的火车了,今晚这两名律师都要在布伦海姆宫留宿——他才终于开口了。

  “我已经当了接近三十多年的律师了, 接手过很多匪夷所思的谋杀案, 也见识过许多的残忍而毫无人性的谋杀犯。在这个案件上, 我相信米勒小姐是无辜的,她并没有杀死她的孩子,那个可怜的男孩只是不幸在出生后便死去了;而我也相信约翰·米勒先生的确对她做出了禽兽不如的暴行。”

  哈里斯顿了顿。

  “然而,如果您想听真话的话,公爵大人,我认为这个案子几乎不可能推翻法官做出的死刑判决, 更不用说证明米勒小姐是无罪的, 将约翰·米勒丢进大牢。即便您聘请哈利·罗宾森,过来, 他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所有我们今晚所收集到的证词,没有任何一条是对她有利的, 没有一条是能够说服陪审团对她网开一面的。即便是我, 公爵夫人, 也没法做到让米勒小姐以自由身的身份离开那法庭,恕我直言, 恐怕约翰·米勒先生以那个身份走出去的概率恐怕还大得多。不过, 这并不意味着我与摩根先生会放弃为米勒小姐辩护——如果您愿意继续雇佣我的话, 公爵大人,我将会从今晚就开始我的准备工作。”

  阿尔伯特有些不快于哈里斯只向自己一个人汇报他的看法,仿佛公爵夫人在这件事中就是一个善心大发,实际毫无用处的贵族夫人的这一行为,但他不得不承认这名律师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哈里斯先生,我认为在目前的这个阶段,没必要下这么悲观的结论——” 或许是担心哈里斯的话会得罪阿尔伯特与公爵夫人,摩根不安地开口了,但是他的发言立刻惹来了哈里斯不客气的一记瞪视。“摩根先生,我们要对我们的客户负责——尽管您向来只负责斯宾塞-丘吉尔家族的法律事务,在犯罪案件上的经验不如我多。但以您对法律的知识而言,我不信您会得出与我相左的看法。陪审团不会相信她是弓虽女干——原谅我的用词,公爵夫人——的受害者,也不会相信她其实并没有掐死自己的孩子。您也听到了她的叙述,摩根先生,就在米勒小姐将她刚出生的孩子抱在怀里的时候,她的确听见后院传来的一些声响,这说明也许还有其他人看见了那一幕。如果有人上庭证明艾格斯·米勒的确将手放在了她的孩子的脖颈上——算了,摩根先生,该如何为艾格斯·米勒辩护的这些细枝末节我们私下再商量,没必要用这些乏味无趣的事情扰乱公爵大人与公爵夫人的心情。”

  “也许我们可以说服陪审团她是有苦衷的,是不得已的——”

  公爵夫人插嘴了,哈里斯向她投来了惊讶的一瞥。尽管在刚才的审问中,公爵夫人就提出了不少被哈里斯忽略的,同时又对完善艾格斯·米勒的证词十分有帮助的问题,足以体现她并不是一个只是被自己今晚带来西牛津县警察局的摆设,而是一个受过教育的,十分热心的贵族夫人,每一次她的开口仍然会引来哈里斯奇怪的视线,就像她不该插手进这件事情一般。

  不知怎么地,阿尔伯特突然开始厌恶其他的男性以他过去看待公爵夫人的视角来对待她。

  “我绝无冒犯您的意思,公爵夫人,只是,听您的口气,您似乎以为那些坐上陪审团席位的都是些有教养的好人——能够理智地,带有逻辑性地,客观地去看待这个案件,如果我们向他们讲述了艾格斯·米勒的故事,他们就能据此得出公正的判决,但事实并非如此,公爵夫人,不过,我能理解,这些常识超出了一个贵族夫人所能了解的范围——”

  “不,哈里斯先生,实际上,我并非对法庭和陪审团制度一无所知——您可以将其理解为一个公爵夫人闲暇时的爱好——因此,您大可以说出您的想法,我会洗耳恭听。”

  哈里斯狐疑地看着公爵夫人,似乎即便到此刻也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一位公爵夫人对一个小小的女仆的谋杀案件倾注如此的注意力,乃至于甚至会对法庭与陪审团这些枯燥无味的知识感兴趣。

  知道马修·哈里斯向来都以这样的刻板认真著称于伦敦法庭的阿尔伯特不得不向摩根使了个眼色,他固然可以直接为公爵夫人说话,迫使哈里斯正视他的妻子,但不知怎么地,他有些希望看到康斯薇露自己做到这一点。

  “咳咳,”心领神会的摩根立刻清了清嗓子,“哈里斯先生,公爵夫人还等着呢。”

  哈里斯这才不情愿地开了口,好在语气仍是恭恭敬敬的。

  “公爵夫人,以我二十几年的经验来说,在西牛津这种乡下地方的法院,陪审团的成员——尽管都是些拥有财产,名声良好的地主乡绅,却没有多少见识与想象力,因此,他们会期望看到一个遭受了施暴的女孩要么第一时间上报给警察,要么跳河自尽,要么嫁给这个男人,这才是在他们看来合理的后续。而在这个案件中,面对对约翰·米勒的暴行,米勒小姐她却什么也没有做,没有向任何人声张过。不仅如此,这段关系还整整持续了两年,在此期间,约翰·米勒会定时给米勒小姐送去钱财和生活用品,这使得这段关系看上去更像是互惠互利而不是一方强迫另一方。更不要说,约翰·米勒是伍德斯托克受人尊敬的一名木匠,他毫无疑问会邀请一些当地人来当他的品德证人——鉴于这些要素,约翰·米勒能够轻易地将他与米勒小姐的关系扭曲成情人关系,从而逃脱对弓虽女干的起诉。”

  从哈里斯的表情上看,他似乎认为这些就已经足够浇灭一个贵族夫人的一时兴起了。

  “她没有声张是因为约翰·米勒以她的母亲威胁她,她不过是一个孤立无援,没有受过任何教育的17岁女孩,哈里斯先生,你也听到她的话了,她过了很久才明白约翰·米勒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意味着什么——约翰·米勒选择她作为受害人并不是一时兴起,哈里斯先生,他知道无论对这个女孩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我们可以在法庭上争论这一点,这样至少能证明他一开始的动机不纯——”

  阿尔伯特用手掩着嘴咳嗽了一声,遮盖着自己的表情。他的心思仍然为了艾格斯·米勒的案子而感到十分沉重,但这一刻他却仍然忍不住因为公爵夫人而莞尔一笑。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妻子时不时就会有语出惊人的言论与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奇思妙想。然而,这一刻,他突然发现,看着别的男性是如何因为他的妻子的大胆想法而感到惊诧,实在是一件无比有趣的事情。

  特别是哈里斯这般自视甚高,向来不容任何人质疑他的判断的律师。

  他皱着眉头盯着公爵夫人看了好几秒钟,终究还是按捺下了自己的不满,保持着先前恭敬的口气回答道:

  “成功的概率很小,公爵夫人,如果您引导陪审团从这个角度来审视这个案件,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认为米勒小姐主动勾引了约翰·米勒,为的是能够换取钱财与生活用品,她的母亲身体不好,是吗?”他说着,低下头去查看手中的笔记,“这会成为支持陪审团这一想法的有力证据。”

  “如果我们让她的母亲成为法庭上的证人呢?”

  “米勒小姐是她的女儿,这会削弱米勒太太的证词的可信度——更何况,公爵夫人,这又引出了另一个问题,如果米勒太太知道她的女儿的遭遇,为什么她没有帮助米勒小姐反抗约翰·米勒的暴行呢?为什么她也要替女儿维护这个秘密呢?这只会使得陪审团进一步认为米勒小姐是主动献身于米勒先生的——”

  “我们可以争论米勒太太是一个身体孱弱的女子,疾病陪伴了她大半个辈子,使得她既没有足够的力气也没有足够的意志反抗约翰·米勒。你也听到了艾格斯的叙述,她正是说服了自己的女儿不要去报警的人,只因为考虑到日后女儿还有可能摆脱这个噩梦,重新嫁人的可能。这样的米勒太太怎么可能有勇气反抗约翰·米勒呢?”

  “这样的故事放在法庭上只会起到反效果,公爵夫人,就像我说的,米勒小姐的证词中的每一部分都在将她往更加不利的方向推去——”

  “那我们就得利用舆论了,是不是,哈里斯先生。如果我们预先在报纸上报道艾格斯的故事,完全从她的角度撰写,将艾格斯·米勒打造成一个柔弱无助,求助无门的受害者。同时也在报道中,披露约翰·米勒对他的继女做下的令人发指的虐待,让民众能够先入为主地对他形成罪犯的印象,这样,就能够左右陪审团做出的决定了。即便我们所提供的证词中有不利于艾格斯的部分,出于已经具有的固有想法,陪审团也会更加偏向对约翰·米勒不利的那一方。你认为呢,哈里斯先生?”

  听到这番话,阿尔伯特的第一反应是——不可。

  无论这篇报道怎么写,势必都要涉及艾格斯·米勒是布伦海姆宫的女仆这个细节,而这一点也将会成为整篇报道中最受瞩目的部分——将斯宾塞-丘吉尔家族再一次放到媒体的风口浪尖上,是现在面临着要准备一场可能会有威尔士王子前来的参加的慈善晚宴的阿尔伯特最不需要的事情,这会大大影响斯宾塞-丘吉尔家族在皇室心中的形象,更不要说他岌岌可危的政治仕途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

  但那是昨天的马尔堡公爵才会有的想法。

  现在的我,会怎么做?

  阿尔伯特扪心自问着,情不自禁地扭过头向公爵夫人看去,她正泰然自若地坐着,甚至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笑容,等待着面前被这个提议所震惊的哈里斯回过神来。她的神态极其可爱——他禁不住这样想着——像一只正等待着对手对自己的进攻做出反映,弓着腰,翘着尾巴的小豹子,令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

  “公爵大人,您对这个提议怎么看?”哈里斯突然向阿尔伯特发问了,语气里有着浓厚的不以为然,“您该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吧?”

  “我的确认为这是一个可行的政策,预先操纵言论的走向,候选人竞选选票时也会干出类似的事情,抢在大选即将要进行以前揭露自己的对手的丑闻。”阿尔伯特不假思索地回答着,刹那间,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会怎么做,“我认为,眼下没有比拯救一个无辜的女孩的性命,让伤害她的恶人伏法更为重要的事情,先生们,而公爵夫人提出了一个非常有用的——容我补充一句,今晚几个小时以来第一条能够被我们所利用的——建议,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哈里斯?”

  “从来没有任何人这么做过,公爵大人,因此我们不可能知道这么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是否真的能影响陪审团的判断。万一反而对米勒小姐的形象起了反效果,使得人们认为她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公爵大人,您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啊。”

  “我能理解你的担忧,哈里斯先生,”哈里斯的话音刚落,公爵夫人就迅速说道,“然而,如果我们在报道中把侧重点从艾格斯的故事上转移开,改而将本会被人们视为艾格斯的错误归咎于教区对这样的贫困家庭的忽视——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17岁的女孩来说无疑是难以启齿的,与其引导人们思考她为何没有向法律求助,不如将着眼点放在‘为何没有人发现艾格斯的遭遇’上,引导人们将疑惑与怒气发泄在失职的教堂与市政府上,就能最小化对艾格斯的形象损伤。”

  这下,不要说哈里斯,就连一旁的原本一脸悠哉的摩根的脸色都变了,不由自主地同时向阿尔伯特看来,尤其是哈里斯,眼中充满了骇然的不可思议,仔细地上下扫视着阿尔伯特的面庞,似乎想要确认堂堂的马尔堡公爵是否会为了一个女仆而纵容公爵夫人这样大胆疯狂的行为。

  只可惜,阿尔伯特心想,他并不知道,公爵夫人想要做的事情,从来就不会寻求她的丈夫的许可。

  反正为了伍德斯托克学校,迟早都要与市政府与教会撕破脸——

  阿尔伯特没有掩盖地笑了起来。

  “我赞成公爵夫人的做法。”

  那一刻,阿尔伯特能肯定哈里斯心中的想法必然是——马尔堡公爵疯了。

  不过,好在他身为英国人的涵养没有令得哈里斯将这个想法表露在脸上,只是借着用手半掩着咳嗽了两声,整理了一下自己尴尬的神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公爵夫人,假设您的提议的确起作用了,约翰·米勒也不太可能被判得太重,我们或许能说服陪审团相信他强迫米勒小姐成为了他的情人,他的确犯下了弓虽女干的罪行。可这无法洗刷米勒小姐现在正背负的罪名,即便民众认为她在约翰·米勒的面前是一个无辜的受害人,但是一旦涉及她的新生儿,恐怕单凭几篇报道,是没有那么容易调动起民众对她的同情的。不知您又打算如何解决这一难点?”

  最后一句,哈里斯的语气中颇有几分挑战的姿态。他抱起双臂,挺直着脊背,直勾勾地看着正苦思冥想的公爵夫人,分明不相信她还能为此提出什么异想天开的解决办法。

  阿尔伯特也知道那是本案中最为难办的部分。如果公爵夫人对此也束手无策的话,那便只能拿出贵族处理这类事情的老办法。然而,除非万不得已,阿尔伯特并不愿意那么做,他有预感,那将会意味着巨大的代价。

  “难道我们不能通过验尸官的检验证明艾格斯的婴儿实际上死于脐带绕颈①所带来的窒息吗?”

  “脐——脐绕什么?”

  阿尔伯特没有听懂自己妻子所说的那个奇特名词,心下不由得有些奇怪她究竟是从何处得知这样罕见的知识。

  “就是在子宫中,连接着婴儿与母体的脐带绕在了婴儿的脖颈上——”

  “天呐,公爵夫人,请您原谅我——可我没办法听下去这样涉及——涉及——女子生育,还有——”哈里斯涨红了脸,粗声粗气的嚷嚷着。阿尔伯特并不怪他,即便是刑辩律师,也不是每天都能听见“子宫”这个词从一位贵族夫人的嘴里蹦出来。

  “让我来解释公爵夫人的问题吧,”摩根赶紧接过了话头,“您瞧,验尸官在这儿标明了:‘婴儿的脖颈上有清晰可见的淤痕’。因此,恐怕验尸官是没法证明究竟是脐带,还是手指留下的勒伤痕迹了。而我相信大多数陪审团的成员是无法理解您适才说出的那个,呃,医疗术语,的意思的。我想这条路行不通,公爵夫人。”

  “没有路能行得通,公爵夫人。”哈里斯哼了一声,重重地摇了摇头,“即使米勒小姐能顶得住法庭的压力——在我看来几乎没有可能——能够向陪审团一口咬定自己并没有杀害婴儿,表现得就像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有验尸官的报告在,陪审团仍然会倾向于认为她杀害了自己的孩子。米勒小姐有充分的动机——这个孩子是弓虽女干的产物,并且会从此拖累她的人生,使得她无法开始工作,无法开始新生活,甚至可能因此而无法摆脱约翰·米勒的掌控。与此相对的是,她没有任何留下这个孩子的理由,除了女人似乎与生俱来的强烈母性以外,可除非我们的陪审团全都由生育了孩子的母亲组成——由于陪审团只能由男性成员组成,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根本没办法说服他们这是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们没必要今晚就想出一个十全十美的政策,哈里斯先生,如果能给你我更多的时间,好好地思索——”

  “请原谅我,公爵夫人,然而时间正是我们现在千金万银也换不来的奢侈品。后天中午,米勒小姐的案件就会在西牛津县法院开庭审理,如果我们不能在今晚就确定好初步的辩词——唔,您若是真如您之前所说的那般,对法庭的流程略知一二,那您便很清楚,即便是今晚就准备好所有的辩词,也实在是太过仓促。没有时间让您细想了,公爵夫人,米勒小姐脱罪的希望渺茫,并不代表摩根先生与我就会放弃努力,我仍然会尽我的一切所能去说服陪审团相信米勒小姐是无辜的,我只是希望您与公爵大人能提前做好准备——”

  这一次,哈里斯的话似乎终于起了它原本应有的作用,公爵夫人的双眼终于黯淡了下去,她向后靠在马车柔软的衬垫上,闭上了双眼,痛苦在颤动的眼皮后湿润地挣扎着,掀动着她的眼睫毛像悬崖尽头的海浪,一波接一波的向前涌去。随着一同从她双眸中熄灭的仿佛还有今夜的月色,明日的星光,还有从今往后每一天属于艾格斯·米勒的太阳——

  阿尔伯特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缓缓扭头向窗外看去,此时马车已经驶入布伦海姆花园,宫殿离得不远,就在道路的尽头。阿尔伯特深情地注视着那熟悉的轮廓在天边若隐若现,暖和的火光在几个窗口闪动着,像是遥遥亲吻着阿尔伯特的目光,又像是母亲向流失已久的孩子张开的怀抱,正温柔地等待着他的归去。

  那儿不只是他的家,也是艾格斯·米勒与海伦·米勒寻求庇护的场所。

  “我将会邀请劳伦斯·黑尔爵士明日中午来到布伦海姆宫用一顿简单的午宴。而我会尽我的一切努力让艾格斯·米勒以一个自由人的身份走出她的审判。”

  阿尔伯特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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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 脐带绕颈的英文为Nuchal cord,是直到1962年才有的一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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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的英国风气保守,在公共场合讨论任何女性的身体部分,差不多就像当场谈论极其露骨的黄段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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