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澜越想越觉得,大黄应该就是当年公主被拐走的儿子,系统问答不会出错,年龄也对得上。
赵以澜道:“殿下,鄙人倒是有些眉目了。只是,殿下可有法子认出您的儿子?”
魏菲眼神闪动,拳头蓦地握紧:“先生的意思是,我的澍儿还活着?他在哪儿?”
即便心中一直都抱着希望,可七年过去,澍儿杳无音信,她渐渐的,也不再奢望能找到他。若非听闻百晓生的名号,得知他替顾志谦找到了他爹的遗骨,她或许会抱着对她那可怜儿子的愧疚抱憾终生。可即便是不择手段找来了百晓生,她也只是存着虚幻的希望罢了,不敢真正相信能找到自己儿子。
如今这百晓生竟然说,能找到她儿子了?
“他,他身上有胎记!”想到赵以澜的问题,魏菲连忙道,“就在……”
赵以澜抬手制止了她:“殿下,先不要告诉鄙人。等找到了人,再由您亲自查验吧。”
魏菲轻轻点头,她明白百晓生的顾虑。当年贴身照料澍儿的下人们都因为看管不力被打杀了,如今留下的晓得澍儿身上胎记之人,便只有她自己和奶娘了,甚至连澍儿他爹都因从未照顾过他而全然不知。她从未告诉过旁人,而奶娘将她自小奶大,最是亲厚,也断不会背叛自己。因此,若寻到了人,由她亲自查验最为稳妥,如此才不会出现预先知道实情而做局欺骗她之人,毕竟七年过去,澍儿也不知长成了什么模样。百晓生阻止了她说出查验方法,足可见他坦荡之处,若胎记真对上了,便绝不会有错……
“他……我的澍儿,如今究竟在何处?”魏菲道。
“槐树镇,贺氏镖局。”赵以澜道。
魏菲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那便麻烦先生陪我走一趟了。”
赵以澜没有拒绝。她说清楚地点,确实是将选择权交给了魏菲,若她要带自己去,自己就去,若她不带自己去,自己就不去。当然,想想看也知道,如今尚未找到公主的宝贝儿子,公主必定不会就这么让她离开的,幸好她也确实想跟去看看,不然她怕到时候出什么意外连累到贺齐就不好了——贺齐收留了大黄,明明应该得到赏赐的,可不能因此而受到无畏的伤害啊。
正在此时,赵以澜发现系统面板已经有所变化,她的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
宿主:赵以澜(成就点:8;好感度:10)
任务目标:顾许(已完成,下一任务:等待中。)
目标愿望:救出父亲。
系统商城
看到这个赵以澜撇撇嘴,感觉自己看顾许更不顺眼了。她来之前好感度是10点,千面用了3点,系统问答用了2点,应当还剩下5点,结果如今任务完成了,好感度总共是10点,也就是说,完成这个任务就拿到了最少的好感度5点。虽说这应该是系统随机的锅,可谁叫这事情正好发生在顾许这个任务这儿呢?
魏菲对自己儿子的思念持续了整整七年,如今有了儿子的消息,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连忙吩咐人准备马车。
赵以澜先前跟素衣约好的是希望两三天能回去,如今看来,时间上算起来还真差不多。槐树镇距离许都也就一天多的路程,一来一回刚刚好。就是她得考虑一下,等到了地方,她到底要不要露面。贺齐先前是见过她百晓生的模样的,当时她自称是“赵以澜”的朋友,给他带了个口信,他或许已经记住她了吧。不过她在贺齐面前露面,似乎也没什么坏处。
打定主意之后,赵以澜便也释然。因她带来了公主儿子的消息,公主对她相当客气,给她单独准备了一辆豪华马车,两辆马车加上二十几个侍卫,这一队人马轻装简从地上路了。
赵以澜在车里睡了一路,颠簸一整天后,车队也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魏菲寻子心切,直接让人连夜赶路,公主发话,谁敢不从?因此,当车队到达槐树镇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
槐树镇没有城墙,车队长驱直入,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弄出了不少动静,引得一些人趴在自家窗口或者走出门来观望,有些人在房间里骂骂咧咧,可出来看到外头那一队人之后,都赶紧闭嘴回去睡觉了。小老百姓们平日里活得战战兢兢,最清楚哪些人可以招惹,哪些人见了就要躲。
赵以澜睡了一路,这会儿也精神了,她还记得去贺氏镖局的路,却没跟魏菲说自己认识路,只是一副神秘的模样,仿佛有上天在给她指引似的。
车队在贺氏镖局外头停下,因连夜赶路,骑马的侍卫手上拿着不少火把,将车队衬得万分肃穆。有人上前啪啪啪拍门,好一会儿里头才传来个不耐烦的稚嫩声音:“谁啊,大半夜的吵什么吵!”
院子门打开,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睡眼惺忪地站在那儿,揉了揉眼睛。火把的光芒映得他脸上一片暖黄色,他放开双手看到眼前这一幕,瞪大双眼愣了好一会儿,掉头就跑,边跑还边喊:“大家快出来啊!有一伙人要来灭咱们的门了啊啊啊——”
赵以澜刚从马车上下来,闻言差点滑一跤,这贺氏镖局的人,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啊,他们多正派的人,哪里像是干灭门那种坏事的人啊——
她转头看了看,毕竟现场都是公主府的侍卫,纪律严明,这会儿公主不发话,一个个面容严肃,再加上黑夜中火把那忽悠闪烁的火光的映衬,这一队安静的侍卫就像是地狱来的使者,着实吓人……
赵以澜后知后觉地理解了那小少年的恐惧,要是她睡觉睡得迷迷糊糊起来开门,门口围着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人,她也得吓尿啊。
那小少年的叫喊声打破了贺氏镖局的平静,不少人套上外衣就跑了出来,还有人竟然真的手中带上了武器。
贺齐出来的时候一个栗子敲在那瞎嚷嚷的少年脑门上,斥责道:“若有人灭门,你还有命瞎嚷嚷吗?”
少年委委屈屈地瘪了嘴,抬手指着外头轻声道:“可是齐哥,外头真有好多吓人的人将咱们的院子给围起来了啊!”
其实公主府的侍卫们护卫的只是那两辆马车,只是人多,镖局门口又小,看上去就像是把镖局包围了似的。
贺齐皱了皱眉:“我去会会他们。”
少年连忙转头跟上:“齐哥,你小心点,他们人多,看起来不好对付……”
贺齐来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其他人也都聚在门口附近,不敢轻易上前,见贺齐这个少东家来了,才觉得有了主心骨,放心不少。
魏菲在奶娘的搀扶下来到院子门口,火光之中,她美得惊心动魄,贺氏镖局的人一时间都看呆了。贺齐最先反应过来,他上前拱手道:“不知夫人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他不动声色间就把来人都扫视了一遍,两辆马车,二十几匹马,二十多个护卫,各个都是练家子,且以他的眼力看来,那些护卫似乎是公家人。眼前这位贵妇人身边的下人身上穿的衣裳料子都比他们最好的衣料好不少,更不用说这贵妇人了,身上哪一样都价值不菲。
他忽然注意到那贵妇人身后三步外的中年男子,乍看之下他以为是那贵妇人的丈夫,可仔细一看他却发现此人十分眼熟,似乎过去在哪儿见过……
还没等贺齐想出个所以然来,魏菲便道:“你是贺氏镖局的当家?”
她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高高在上感,毕竟是天家人,对平民说话如此客气已是不易——她先前对赵以澜那么客气,自然是看在她那百晓生的身份和她有求于她的份上。
“是,在下贺齐。”贺齐谨慎地回道。
魏菲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如今她心心念念的便是尽快找到自己的儿子,将他接回去。
她回头看了赵以澜一眼。
赵以澜接到信号便走上前来,笑着对贺齐道:“贺镖师,你镖局中十岁左右的男孩,可否叫出来一见啊?”
贺齐听到此人声音才猛地想起自己在哪儿见过她——江南省肇州府迎客来客栈,他按照赵姑娘所言,留下陪着崔颖,看着马管事,那时便是此人来替赵姑娘带了口信。当时此人弄得神神秘秘,导致他对他的样貌并不深刻,反而是对声音更熟悉一些,此刻便认了出来。
见这中年男子和那贵妇人不太像是一路人的样子,贺齐一时间也没有认亲的打算,只是装作不认识的模样对赵以澜道:“不知阁下有何目的?”
如今镖局之中十岁左右的男孩总共有三人,两个是他的小师弟,另一个是他从肇州府带回来的小乞儿大黄,他给他取了个大名叫贺立,希望他将来能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寻亲。”赵以澜简单地说,她看贺齐似乎很是紧张,希望这答案能让他安心一些。
贺齐微微一怔,若说是来寻亲,那么这贵妇人的目的,应当就是贺立了吧?他的另外两个小师弟,家里父母都健在,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没有这样富贵的亲眷。
再看那位贵妇人,神情平淡,然而眼中却是压抑不住的紧张和期待。
贺齐心里也有些激动,若是贺立能认祖归宗,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他回头四顾,发现贺立就躲在人群之后,便连忙对他招招手:“贺立,你过来。”
原来的大黄,如今的贺立换上干净的衣裳,模样十分清秀,早已看不出最早那邋遢的模样。只是他来贺氏镖局也不过月余,依然改不掉在流浪时落下的瑟缩的毛病,被贺齐点名的他缓缓走过去,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当贺齐叫人的时候,魏菲一双美目便紧紧地盯着那个方向,渐渐的,那个小男孩的容貌清晰地出现在她视线之中,她的心脏猛地收缩。
是他,一定是他!他一定就是他的澍儿!
即便还没有查验过胎记,可属于母子之间的那种奇妙感应让魏菲第一时间便心中确信了。
这是她的儿子,是她失散了七年惦记了七年的儿子啊!
魏菲有些激动地上前一步,视线一刻也没有从贺立身上挪开,贺立吓得后退一步,躲在贺齐身后。
魏菲一怔,眼里已经含了泪水,她那可怜的孩儿啊,不知在外吃了多少苦头,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她真是心如刀割。
“夫人,先查验一番吧。”奶娘小声在魏菲耳旁道。
那是必要的一步,毕竟是皇家血脉,怎能儿戏?
魏菲压下心中翻腾不歇的激动和怜惜,对贺齐道:“贺镖师,我带他上马车检查一番。”
贺齐点点头,弯腰对贺立道:“她们可能是你的家人……你先跟她们去看看,不要害怕,她们不会伤害你的。”
贺立有些懵懂,家人这个词对他来说是如此遥远。他自有记忆起就是个小乞儿,在外流浪那么多年,看到别的小孩子有疼爱他们的父母,他当然也会羡慕,也会想着,有一天自己的家人会找到他,将他接回去,可那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从未想过会梦想成真。
他胆怯地看向那位夫人,她是那么美丽,比曾经救了他的神仙姐姐还美,如果这是美梦的话,他希望她就是他的娘……
贺立又看了贺齐一眼,这才瑟缩地走向魏菲。
“乖孩子。”魏菲低声赞了一句,声音里满是母亲对孩子毫无保留的温柔。
她试着去牵贺立的手,后者僵了僵,小心翼翼地任由她牵着,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
魏菲嘴角牵起一抹笑容,转身牵着贺立走上马车,她的心情是那么雀跃,等看过他的胎记,证明他就是如假包换的陶澍,她便能带走他了,她的儿子,她那吃了七年苦的儿子,回去后他定要好好补偿他!
见魏霖将贺立带上马车,赵以澜长叹了口气。见到母子相认的场面,总能让人觉得高兴。
“阁下……咱们是否过去曾经见过面?”贺齐低声问道。
赵以澜笑道:“贺镖师记性不错,鄙人与贺镖师不过见过一面而已,贺镖师便能记得鄙人。”
想到那时候见面的场景,再想到佳人芳魂已逝,贺齐面上一阵黯然:“不知阁下是否知道……您的好友赵姑娘,已经香消玉殒。”
赵以澜觉得这事自己不该知道,毕竟她是“死”在地宫里,没多少人知道,知道的人不会传播出去,因此闻言她一脸惊讶:“贺镖师所说,可是真的?”
贺齐怅然道:“赵姑娘她,在一座地宫之中死去,具体的情形我也不太清楚。”
赵以澜叹息一声:“没想到以澜竟会英年早逝。唉,鄙人这辈子没几个好友,她便是其中之一。如此古灵精怪,善良美丽又活泼可爱的少女,真真是世间难遇,她逝去之后,鄙人只怕再也找不到如此和鄙人心意的忘年之交了。”她又一次忍不住以不同的身份把自己往死里夸。
贺齐也是一声叹息。和赵姑娘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忍不住要吐槽,要跟赵姑娘斗嘴,可他对赵姑娘一直都有一份敬佩之意,他觉得眼前之人说得对,那样的少女,世间难再见了。
这边愁云惨雾,相比较而言,马车之中虽有哭声,却是喜悦的哭泣。
陶澍的胎记,在后腰上,是一个圆形的红色胎记,魏菲和奶娘二人检查了贺立的后腰,果然在腰上找到一个圆形红色胎记,跟她们记忆中的十分相似。再加上魏菲对贺立那属于母亲对儿子的感应,贺立是她儿子一事,已是板上钉钉。
魏菲忍不住紧紧抱着贺立嘤嘤哭泣起来,似乎要将过去的痛苦思念都发泄出来,这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啊,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儿子了!
贺立被魏菲的失态弄得手足无措,奶娘在一旁轻声笑道:“小主子,她是你娘,快叫娘啊。”
贺立愣了好一会儿,他感觉到脖子里是黏糊糊又冰凉的泪水,有点凉,却并不难受,他的心脏跳得飞快,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真的有娘了?这不是在做梦吗?
贺立心中忐忑,他怕这只是又一场美梦,醒来之后身边只有潮湿的稻草当被子,一日的吃食还没有着落……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低声道:“娘……”
这么多年,魏菲是那么希望能再听到自己的儿子叫自己一声娘,有时候这种渴望甚至会产生让她产生幻觉,好像真的有人在叫她一样,如今亲耳听到儿子叫自己娘,她的情绪立即崩溃,失态地大哭了起来,将他抱得更紧。
贺立顿时有些无措,慌乱地看向奶娘。
奶娘也在抹泪,魏菲因丢了孩子的事流了多少泪她是看在眼里的,对于这个自己奶大的公主,她心里其实是当孩子来看的,见公主难过,她也是心如刀绞。如今终于找到人,她也为公主高兴,倒是稍稍比公主冷静一些,低声劝慰道:“殿下,如今小主子找到了,咱们应当高兴才是。您快松松,别把小主子勒坏了。”
魏菲闻言立即松开贺立,紧张地打量着他,仿佛真怕自己弄伤了他似的。
赵以澜在外头等了没一会儿,魏菲便带着贺立下来了。
魏菲和奶娘都双眼通红,显然大哭了一场。她紧紧牵着贺立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
“贺镖师,多谢你对我儿的照料。”在魏菲的示意下,侍卫从马车上拿下两个大箱子,放到贺镖师面前,“这是谢礼。”
贺齐连忙摆摆手:“这个我受之有愧。我只是将贺……将夫人的儿子带回来而已,当初救了他的人,说起来并不算是我。”
魏菲一愣道:“那是何人?”她还没来得及询问澍儿的过往经历,只怕到时候又要大哭一场。
贺齐道:“是一位姑娘,我的前雇主,赵以澜姑娘。我随她南下,在肇州府遇到了夫人的儿子,当时有人要杀他,是赵姑娘寻到了他,救他的。”
“那位赵以澜姑娘何在?”魏菲顿了顿,忽然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仿佛在哪儿听过似的。
贺齐黯然道:“她……死了。”
“死了?”魏菲惊讶道。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儿子轻轻抓了她的手一下,便低了头柔和看去。
陶澍吸着鼻子伤心地说:“神仙姐姐救了我,还给我吃的……我很喜欢她的……”
魏菲忙揉了揉自己儿子的脑袋顶,柔声道:“神仙姐姐这么善良,一定是回天上去了。”
她忽然想起是在哪儿听过这名字了。她那个皇侄魏霖,曾经不是找过一个叫赵以澜的姑娘么?是否为同一人?
“那位赵姑娘,什么时候去的?当时她多大了?”魏菲问道。
贺齐也没怀疑,只沉痛地说:“她去世也就是两个月前的事,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
魏菲点头,没再多问,她了解一些魏霖正找的那位姑娘的情况,这两人为同一人的可能性,很大。
赵以澜预料到贺齐可能会跟魏菲说“赵以澜”的事,她之前并没有特意提出让他瞒下这事,因为她忽然想到,通过贺齐的嘴可以将“赵以澜已死”的消息告诉魏菲,她就不信魏菲对魏霖的事一无所知,那么说不定今后魏菲会将这消息递给魏霖,如此一来,魏霖在得知她已死的情况下,要忘记她就更容易了呢。
赵以澜打着好算盘,便默默地听贺齐将功劳都归在了她的身上。不过,贺齐也不是没有拿到什么好处,那两大箱子的谢礼,对公主来说九牛一毛,既然搬下了马车,她就没有再搬回去的意思。
当贺齐他们打开那两个箱子,看到里头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的银子的时候,眼睛都发直了,两大箱子,足足有近千两啊!这是发财了啊!
天色已晚,镇上又只有一家客栈,条件还很一般,在贺齐的邀请之下,魏菲也没有推辞,在贺氏镖局住了一夜,如今有儿子在身边,魏菲睡在任何地方都像是睡在公主府般舒适。
贺齐的爹出镖去了,还要半个多月才能回来,贺齐一想到等他爹回来看到家里居然多了这么多银子眼睛发直的模样就暗暗高兴。当初他把贺立带回来的时候,其实他爹是有些不高兴的,镖局要生存下去很是不易,人口已经够多的了,没想到他竟然还从外头捡回来一个,可谁能想到,贺立的亲人,竟然真的能找上门来呢?
贺齐想到带人找上门来的人是赵姑娘的好友,他不禁暗暗猜想,那赵姑娘当初是否预料到了什么,才会救下贺立?否则她当时那样的举动,确实也太可疑了些。然而,赵姑娘救下贺立之后便被那面具男抓走下了地宫,之后便去世了,她的好友又如何能知道贺立的事将贺立的家人带来?难不成,一切都只是巧合?还是说……赵姑娘其实并未死去,她不知怎么的得知了贺立的身份,如今又让她的好友带贺立的家人来认亲?
毕竟未曾真正见到赵以澜死去,后一种可能性令贺齐辗转反侧,他多希望自己的这一种猜测能成真啊……
第二日,魏菲心满意足地带着陶澍坐马车返回许都。赵以澜收到了来自魏菲的谢礼,一千两银票。其实魏菲是想按照承诺给她二十万两银子的,但赵以澜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给拒绝了——其实当时她心都在滴血。
当日傍晚,车队回到许都,赵以澜在城门口便跟魏菲道别,随后慢悠悠地找到一间客栈住下。
魏菲其实是百般挽留过赵以澜的,希望她能在公主府住几日,让她好好感谢感谢赵以澜,赵以澜怕素衣担心,再加上怕待久了又生出什么祸事来,自然不乐意。好在如今找回儿子的魏菲对赵以澜是十分敬重,自然不会忤逆了她的意思,千恩万谢地跟赵以澜道了别。
赵以澜怕有人跟踪,便先在客栈住了一晚,等到第二日早上,才摘下千面,戴上昨夜买来的帷帽走出客栈。
因为之前被魏霖截住过,赵以澜怕他的人会因盯着魏菲的车队而跟上“百晓生”,那么她若是直接顶着自己的容貌跑来跑去,岂不是会被魏霖的人看到了,那不就惨了么?
赵以澜一路悠闲地往家的方向走,并时不时停下买点东西或者逛一逛,查看身后是否有人跟着自己,确信并没有跟踪者之后,她才径直回了家中。
奚迟去书肆了并不在家,素衣在打扫院子,听到有人敲门,她立刻快步跑过来,打开门后见到赵以澜,便是眼睛一亮:“姑娘!”
赵以澜将帷帽随手丢到一旁,献宝似的递出那一千两银票:“看,我又赚到一千两了,厉不厉害!”
素衣瞪大双眼特别给面子地说:“姑娘,你好厉害!”
赵以澜便得意地笑了起来,若她有尾巴,此刻恐怕已经翘上天了。
赵以澜之后又在家中舒舒服服地待了好几日,这几日,许都倒是八卦不断。
首先是公主的儿子“死而复生”一事,当年对外宣称陶澍已死,可如今大活人找了回来,自然要还给他一个身份,因此官方便改口,说当年其实不是死,而是被拐走了,刚刚找回来。
这样充满了神秘气息的事件自然给民间提供了不少谈资,百姓们猜测着这其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猫腻,猜测着如今找到的陶澍究竟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暗地里谈论得不亦乐乎。
赵以澜喜爱躲在家里,这种八卦都是素衣在外听说后回来说给她听的,她倒也听得津津有味。因为她没有再以百晓生的身份出现在顾志谦或者通泰钱庄面前,顾志谦想要谢都找不到人,倒是带着儿子儿子暂时在许都住了下来,等等看能不能等到人。
而奚迟带回来的消息倒是有趣得多。奚迟毕竟原先是天煞楼的杀手,如今虽然从良隐居了,可消息渠道还在,赵以澜并不禁止他接触过去的事,只要别暴露他自己引来杀身之祸就好,而他毕竟是专业的,哪有那么容易暴露?因此奚迟也没有隐瞒,跟赵以澜说,天煞楼发布了一枚天煞令,很有意思的是,这次的天煞令不像是之前那么血腥是要追杀奚迟,而是一枚变相的保护令——谁若对百晓生不利,天煞楼必杀他全家。
因为这枚天煞令,百晓生在江湖上的名声更响亮了,能让天煞楼下天煞令保护的人,自从天煞楼建立而至今的六十八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这人的特殊,可见一斑。江湖甚至还有传言,这百晓生本就是天煞楼的人,只不过换一种方式出现在江湖之中,故意用天煞令来给他造势罢了。
赵以澜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自己听到这个是一脸懵。她可是跟天煞楼有仇的啊,她抢走了个天煞楼的杀手啊!怎么天煞楼还以直报怨保护上她了?
等等……好吧,跟天煞楼有仇的人是明教教主牧英,百晓生是无党派人士,跟天煞楼没有仇怨。
可天煞楼发布天煞令保护百晓生这个身份的安危,怎么想都觉得蹊跷。她最近做过什么对天煞楼有利的好事了?哦对,用百晓生的身份帮魏菲找回了儿子,救了顾志谦……难道说,天煞楼背后的势力,其实是魏菲,或者顾志谦?
赵以澜想不明白也就算了,反正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也没必要浪费好感度问系统。这种白得的好处,她当然不会嫌多。有了这么一个保护令,她变成百晓生的时候,生命安全就有保障多了呢,可以尽情装而不用怕遇上硬茬被灭了……
至于赵以澜先前所想的,从魏菲那儿将“赵以澜已死”的消息传达给魏霖一事,她便不知进展如何了。反正她也就是随手那么一做,能不能成都无所谓,倒也不心急。
又在许都待了将近十天,还是没有新任务出现之后,赵以澜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要再度出门浪一圈,好弄一些任务来完成。说起来,她最理想的任务获得地点不应该是许都,许都贵人过,路上随便遇到一个都可能是皇亲国戚,愿望估计一个比一个难完成,比如说要是那个什么庄王被系统抽中,说心愿是当皇帝,她该怎么办?她可没那个本事帮他篡位当皇帝啊!而且,她还是挺希望魏霖当上皇帝的,一点儿不想帮其他人的忙。
然而,在赵以澜打算跟素衣开口说自己要继续云游四方的事之前,她又一次收到了系统的任务提示。
在查看系统任务面板的时候,赵以澜十分忐忑,担心怕什么来什么,不过,当她看到新任务描述时,一时间也有些傻眼,不知道这究竟算是个简单的任务,还是算难的。
宿主:赵以澜(成就点:8;好感度:10)
任务目标:莫羡(隆瑞商行少东家,距离:北方1108米。)
目标愿望:找个西洋语翻译陪自己出海。
系统商城
这个叫做莫羡的是个商人,估计是想走海外贸易,可看这意思,这海外贸易刚刚起头,需要一个翻译。
这所谓的西洋语,跟她会的英语一样吗?如果一样,这任务就简单了,把她自己送上门就行了,现代社会,谁还不会点英语啊?她的口语还是很不错的,日常对话毫无问题。
就怕所谓的西洋语跟她知道的英语不是一个语言,那她就麻烦了,还得四处帮人去找会西洋语的,但这个时代,会的人估计是凤毛麟角吧?大梁并不像历史上的唐朝那样兼容并包,在许都这么久,她连一个老外都没有看到过——应该说,她在大梁游历了那么久,根本就没有见过外国人。
因为暂时不清楚情况,赵以澜一时间也没办法判断这任务自己究竟有没有办法完成,她决定上门去探一探情况。
因为舍不得用好感度,赵以澜是用自己本来的样貌出门的,没有带素衣。素衣早知道赵以澜总有很神秘的事要做,因此很听话,赵以澜说不带她,她肯定就不会跟去。为了稍稍掩人耳目,赵以澜出门前还是打扮成了个少年的模样,打听后来到了瑞隆商行旗下的一家成衣铺。她不知道那位名叫莫羡的少东家平日里究竟会在哪儿,但她知道他今天一定在这里,谁叫她有系统作弊器,直接指明了任务对象所在呢?
赵以澜进了成衣铺子,漫无目的地逛了逛,搜寻着里头的人,想看看莫羡是不是在外头。
大概是她运气好,在系统所指示的位置,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青年男子正在跟伙计说着什么。那青年男子模样普通,身上颇有几分书生气,但唯有那一双眼睛十分锐利,似乎能看穿一切。
赵以澜知道这就是她要找的人,那个名叫莫羡的隆瑞商行少东家。
赵以澜平日里完成任务还是比较喜欢走直来直往的路线,如今见任务对象就在眼前,她连忙走上前去,望着莫羡笑道:“您便是少东家吧?”
莫羡此刻已经跟伙计说完话,正要进入里间,闻言道:“是我,小兄弟有什么事?”
赵以澜笑道:“少东家,您可是在找西洋语翻译?”
莫羡眼神一厉,扯了扯嘴角道:“小兄弟,若不介意,进内详谈?”
赵以澜道:“请。”
莫羡领着赵以澜走入内室,让伙计上了茶,他面上隐隐有戒备的神色,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知小兄弟从何得知我要找西洋语翻译一事?”
赵以澜睁眼说瞎话:“一个叫百晓生的人告诉我的,说让我来问问看。”好不容易让百晓生这个身份闯出了一点名头,不用白不用啊。反正她先前已经将百晓生这个身份神棍化了,就算能知道别人光心里想想还没有出口的事也不算太离谱吧……
“百晓生?可是那帮明德公主找回儿子之人?”莫羡微微一惊。
赵以澜道:“应该是吧,他并未对我详细说来,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便来问问。”
莫羡面上古井无波,心中早已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他要找西洋语翻译出海一事,并未对外人说过,那百晓生又如何得知?原先他还以为那不过是江湖传闻,百晓生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厉害,可如今看来,倒果真如此神奇?
莫羡心中生出出海的念头,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事。那时,他去东面收账,遇到了一个海难归来的人,正是那人告诉他,外头有一个说西洋语的世界,那里头的人长得金发碧眼,跟咱们大梁人都不一样。
莫羡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另一个世界也就意味着巨大的商机,他想要出海去探一探情况,看能否进行贸易。他如今的目标是顾志谦,他想要让自家的隆瑞商行迎头而上,那便必须有一些巨大的契机,而他有预感,若他能出海成行,隆瑞商行将迎来不得了的未来。
只是在他跟他父亲说过这个主意后,得到的却是他父亲的反对。他父亲是个守成派,觉得目前的隆瑞商行已经够大,保住这份基业便好,无需再前行。然而他并不甘心,他想成为大梁首富,如今的隆瑞商行,距离他的目标还很远很远,他不甘心永远碌碌无为下去。
他想要出海一事,如今知晓的人不超过四个,绝不包括那个百晓生和眼前的少年。
若果真是那个百晓生让这个少年来的……莫羡突然觉得心跳加快,仿佛大梁首富的名头就在前方,等着他抬手摘取。
他盯着赵以澜问道:“小兄弟,你懂西洋语?”
赵以澜实话实说:“在听人说之前,我也不知我懂不懂。”
如果莫羡来自现代,听到赵以澜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吐槽一句:你以为你是薛定谔的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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