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澜是在二十三岁的时候答应嫁给魏霖的。
此时, 魏霖已是二十五岁的“高龄”。
虽然在赵以澜看来, 魏霖这岁数还挺小的, 放现代也就大学刚毕业没多久, 要什么没什么, 自己还是小孩子一个, 怎么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但在这个时代, 二十五岁的男子,孩子都能上学了。
而且魏霖还是个皇帝,不结婚没孩子, 这也就产生了一个重要问题——国本不固。为了这事,朝堂上简直要疯了,几乎是一天一封奏折的让魏霖尽快立后生子, 就算不立后, 至少要选些女子充盈后宫吧?
但魏霖偏不。朝臣上的奏折他都留着,不接受不拒绝, 任由他们在奏折里说得激烈, 他自岿然不动。朝臣们也没办法, 求到了如今还生龙活虎的太上皇那里去, 请太上皇出面。但太上皇的态度模棱两可,嘴上说朝臣们都是为国着想的精忠之士, 但话到他这里也就停了, 他从没有催过魏霖立后纳妃, 顶多就是问问他跟赵以澜发展得如何了。
后来朝臣们也没了办法,想想好歹皇帝至少还是喜欢女子的, 虽说那女子是个不守规矩的江湖人,但总比皇帝一直不婚不育的好吧?于是有人就把主意打到了赵以澜头上,时不时有人到赵以澜面前劝她为了大梁考虑尽快跟皇帝完婚,当然,也有些不开眼的,对赵以澜晓以大义,让她劝皇帝广纳后宫……赵以澜这两年获得了出入皇宫的自由,但她待不住,一有了任务就忍不住跑出去,还经常去跟奚迟他们一起住,在皇宫待的时间不多,魏霖恨不得日日夜夜霸着她,其他人哪有机会接触到她?运气好突破重围的,赵以澜也没当回事,她跟魏霖要不要在一起,什么时候在一起,什么时候轮得到旁人说三道四了?让她劝魏霖纳后宫就更搞笑了,先不说魏霖会不会听,他们觉得她有那么大方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这两年,赵以澜和魏霖也都算过得跌宕起伏,随着时间的推移,赵以澜做任务也不过就是出于无聊,再也没有想过离开这个时代的事了。
就在赵以澜答应魏霖前夕,她接到了一个任务,是一个小内侍,说自己想要当司礼监秉笔太监。于是,赵以澜用魏霖给她的玉佩自由进入皇宫,问了一个眼熟的太监皇帝在哪儿之后,便径直来到文华殿东暖阁,等里头召对的朝臣都退下了,她才偷偷摸进去,对魏霖身边伺候他的小太监比了个嘘的口型,轻手轻脚来到魏霖身后,捂住他的眼眶哑声道:“猜猜我是谁?”
魏霖身边的太监自然对赵以澜熟悉不已,见状偷笑一声,默默退了出去,里头便只剩下魏霖和赵以澜二人。
这个世界上,敢这么跟魏霖玩的人,只有赵以澜。其实之前赵以澜进宫的时候就有人来通报了,魏霖也不过就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也故意当做没看到赵以澜进来。
魏霖沉声道:“哪来的刺客,如此胆大包天,连朕也敢戏弄。”
他说着,反手一抓一抱,就把赵以澜放到了自己腿上,他的脑袋深深地陷在赵以澜的颈窝之中,嗅着她身上的熟悉味道。
赵以澜没防备地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搂住魏霖的肩,发现自己坐在他腿上后有点脸红,四下看看发现没人,心底迅速升上来的羞耻心也就散了。
久别之后,被魏霖这样抱着,感觉还挺不错的。
这样想着,赵以澜便没有推开魏霖,反倒安静乖巧地窝在他怀里。
“以澜,你这次离开了三个月零七日。”魏霖开口,声音闷在赵以澜的肩窝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委屈。
赵以澜被这湿热的气息弄得有些痒,扭了扭身子笑嘻嘻地说:“有那么久么?”反正她在外面浪还挺开心的,一点都没觉得时间长。
跟魏霖比起来,赵以澜绝对算得上是没心没肺的了。离宫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留恋,回来时也不见得有多想念,弄得魏霖患得患失的情绪这几年都没有丝毫减轻。明明她每次回了许都一定会来皇宫陪他,可他总觉得她随时会离开,再也不回来,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当然有。”
魏霖稍稍松开赵以澜,滚烫的唇顺着她的脖子往上,落在她的唇上,以实际行动表明这段时日他有多想她。
赵以澜气喘吁吁地推开了他,眨眨眼道:“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魏霖的唇若有若无地在她的脖子上留连,他含糊地说:“什么事?”
“诶……”赵以澜身子后仰避开魏霖那过于灼热的渴求,轻轻浅浅的骚动让她忍不住痒得笑出声来,“那个……哈……御马监有个小内侍叫王小兵的,你……哈哈……你让他来司礼监当个秉笔太监好不好?一天就、就够了。”
魏霖一顿。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赵以澜说出这样奇怪的要求,之前她也曾经说过,让他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进士提拔为监察御史,他当时随口问了句她是不是跟对方有旧,她说是,但他总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她还有许多秘密瞒着他。但……管他的,监察御史虽重要,多一个吃干饭的也没多大影响,以澜高兴就好,她若高兴,让他烽火戏诸侯他也甘之如饴。
因此,这次她再提类似的事,他也不愿意再问缘由。但,不问缘由,不代表他不能要点好处。
“那不是什么大事。”魏霖轻轻吻着赵以澜的面颊,在她耳边低声道,“以澜准备怎么报答我?”
底线是在一次次的试探中慢慢后退乃至丧失的,魏霖如同伺机而动的鬣狗,一见赵以澜对他的态度有了缓和的迹象,便一步步拉低她的底线。先是牵牵小手,等牵手成了习惯,便时不时抱抱她,偶尔亲吻,再往后,亲亲抱抱都成了习惯,三个月前他甚至差点扒光了她——停下的原因是赵以澜不好意思,把他推开了,他也就没能继续。这也是赵以澜仓惶逃出皇宫的原因之一。
赵以澜想起之前的事,心中警铃大作,迟疑了会说:“你先说说看。”
一旦跨过了某条线,就不可能再往回去了,她很清楚,这次要是再深入交流,肯定会擦枪走火。
魏霖微微一笑。他当皇帝也已经好几年了,在朝臣面前,他是冷静自持的皇帝,什么消息都无法让他露出太多神情,但在赵以澜面前,他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少年感,看着可爱,然而底下又藏着成年人的狡诈,令人防不胜防。
赵以澜就被魏霖这清朗的笑蛊惑了,悄悄咽了下口水,却听魏霖道:“以澜说了算,无论你打算怎么报答我,都可以。”
赵以澜心想,真是好一个以退为进,当她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么?好歹她心理年龄比他大十几岁呢!
赵以澜笑道:“那就看在你如此配合的份上,奖励你一个小礼物吧。”
她从怀里掏出一片巴掌大制作精美的银叶子,上面除了雕刻着叶子的脉络,还有类似鹰的一种生物简笔画。
魏霖什么样制作精美的物件没见过?对于这东西自然没什么惊喜的,但既然是赵以澜送的,他便接了过来,口中道:“以澜,谢谢你。”
赵以澜见魏霖将银叶子拿在手中,注意力却又落到了她的唇上,犹豫了片刻捂住魏霖的嘴,笑眯眯地问他:“你想知道这银叶子的来历和故事么?”
魏霖心想,他一点都不想知道,此刻他唯一想探究的,便是她口腔中的滋味。
“想。”魏霖说,“以澜要说给我听么?”
赵以澜把银叶子往桌上一丢,眉毛一扬道:“应得那么敷衍,那算了,我就不说了。”
魏霖忙抓起那片银叶子,又拦住想从他腿上下去的赵以澜,诚恳地说:“我真的很好奇,以澜你便说给我听吧,求求你了……”
他说着蹭蹭赵以澜的手背,像极了摇尾讨好人类的狗。
这低声下气的样子,哪点像是个皇帝了!
赵以澜心里吐槽了一句,嘴角却勾了起来,咳了一声道:“既然你诚心诚信地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回答你吧。”她顿了顿,脸上带了点不好意思,“这是我在一个外族聚居地发现的一种习俗,那一族很有意思,都是女性主动,一旦女子看上了哪个男子,便会送他这个,这是在告诉对方,‘本姑娘看上你了,你这小傻瓜还不来提亲娶我’?”
魏霖听赵以澜说到一半的时候双眼便亮了起来,听她说完,他甚至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几年,赵以澜时不时在他身边,他反而不敢像当初那样将娶她一说挂在嘴边了,他怕会刺激到她,让她选择避开,一去不回。他不怕等,毕竟他都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几年。
今日,在他几乎毫无准备的时候,她竟透露她愿意嫁他了!
魏霖深深吸了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那却并不容易。将近十年的时间,夙愿终于达成,他的心情,无人能理解。
他郑重其事地拿起那片银叶子,目光缱绻地望着赵以澜,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意:“以澜,嫁给我吧。”
赵以澜低头看着那银叶子,故作若无其事地说:“好啊。”
话音落下,她便觉得腰上一紧,魏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强势地吻住了她的嘴唇,没给她任何躲闪的空间。
“皇上,兵部尚书李大人有要事求见。”有太监鼓起勇气在门外禀告道。
谁都知道赵以澜和魏霖一起的时间对魏霖来说有多珍贵,他明言过,任何人都不得打扰他和赵以澜的独处。
因此听到居然有人这么大胆打搅自己,魏霖停下手上的动作,面色蓦地阴沉下来。
赵以澜面色通红地从魏霖手下逃离出来,理了理乱糟糟的衣裳,咳了声道:“既然你有事,我便先走了。”
魏霖拉住了赵以澜的手,在她回头看过来时,他道:“你已经答应嫁给我了,对吧?”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的味道。
赵以澜灿然微笑:“当然。”
魏霖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松开了她。
赵以澜和魏霖的婚礼安排在一个月后,这是各部门配合起来加班加点的结果。
这日天还未亮,赵以澜便在她临时居住的宫殿床上被丁小花叫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洗漱,坐在梳妆镜前看着无精打采的自己,还有些懵。
但她身边的宫女们却一个个如临大敌,如同陀螺似的忙得停不下来。按照大梁的习俗,赵以澜在婚前三天便没再见到魏霖,只是他身边的小太监时不时送过来一封饱含爱意的信,看得赵以澜又脸热又好笑,他是不是觉得他不时常派人来看看,她就会又一次消失了啊?
赵以澜对着镜子打了个呵欠,丁小花关切地说:“姑娘……不是,娘娘你昨夜没睡好么?可是太过为今日的大婚而紧张了?陛下说了,娘娘不必紧张,即便有什么纰漏也无妨。”
看丁小花那认真宽慰的模样,赵以澜实在不好说她就是为自己即将嫁给魏霖一事而感到一种不真实因而跑宫殿房顶上看了半宿的月亮,只得点头道:“是是,我不紧张了。”
丁小花让宫女替赵以澜梳妆打扮,在一旁看了许久忍不住夸赞道:“娘娘真是美。”
此刻妆容已成,为了跟大婚的隆重性相匹配,她的妆容十分庄重,将她往日里的灵动都压了几分,美,而威严。
赵以澜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说:“真像个泥人。”
丁小花和众宫女:“……”娘娘您别这样可以么?好好的美人都变成什么样了啦!
属于皇后的凤冠霞帔的重量对赵以澜这样的练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穿戴完毕后她甚至还原地跳了跳,说出了一句让其余人当场变色的话:“挺轻盈,若我有心,不妨碍我逃走。”
丁小花只当没听到赵以澜的话,对其余人使了个眼色,将赵以澜送上了前来迎亲的凤舆。
因赵以澜身体素质好,接下来对普通女子来说会很累的流程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一种VR体验,她新奇地亲自感受着皇家娶亲的庄严与隆重,默默地想若换了一人,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只怕都要累趴下。
与民间婚礼不同,皇帝娶皇后并没有闹洞房一俗,在一整套流程结束之后,便是皇帝和皇后一起设宴招待众臣。赵以澜没有关注魏霖是如何让那些老臣们同意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人当皇后的,至少当她和魏霖一起迎接众臣的拜贺时,即便有些目光不怎么友善,也无人敢当面给她不痛快。
众臣相继对皇帝表达了祝贺之情,而不同于以往的朝会,今日的朝贺还多了一人。
只见一个金发碧眼,身着西洋宫廷礼服的青年男子起身,向皇帝道贺,但态度无疑是倨傲的。
内阁首辅崔御见状表情便有些不虞。这数年来,因为跟西洋的通商日渐紧密,时不时便有西洋人来到大梁,原本见了这样的异族人犹如看到鬼魅的大梁人也逐渐习惯了西洋人的存在,但西洋来的使者却是头一位。这位自称来自马耳他王国的使者是三日前到的,带来了马耳他国王的友好国书,但也不知这蛮夷之地的使者有什么可自视甚高的,总看不起他们大梁人,因此只跟这位使者解除过一次的崔御之后便把跟这个使者打交道的事交给了别人,他是碰都不想碰。没想到面见皇帝,这个使者的表现依然让人这么想揍他——他一个文臣,从来没这么手痒过。
正当崔御打算给自己的同僚们使个眼色,让人去挫挫对方的锐气时,却听那如同木偶般的皇后忽然惊讶地开了口:“这不是兰尼斯伯爵么?”
来出使大梁的正是马耳他王国的兰尼斯伯爵,他的父亲死于一场坠马事故,年纪轻轻的他便继承了自己父亲的爵位。由于他年轻有为,为人便难免有些倨傲,很少有人能让他心服口服。
听到这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兰尼斯伯爵微微一怔,他的记忆深处立即冒出了一个令他又敬又畏的影像,霎时直勾勾地看向前方。
那位消失了好几年的蔷薇公爵正对他笑得灿烂。
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这、这个皇帝的皇后,居然是蔷薇公爵!
赵以澜化了浓妆,之前说话时又是端着,再加上兰尼斯伯爵丝毫没有准备,因此并没有认出赵以澜来,直到她用西洋语叫出了他,他才认出对方,曾经面对她时的恐惧立即涌了上来。与此同时,他又敬又畏地看了眼大梁的皇帝,能让那恶魔般的蔷薇公爵下嫁的男人,该是何等伟岸英勇的男子?先前他小看了这个国家的所有人,真是失策!
赵以澜笑眯眯地看着这个突然露出警惕神色的金发男子,脑中冒出了在西洋那四年的事。这位兰尼斯伯爵在马耳他王国还挺受欢迎的,大概是看她这个空降的公爵不顺眼——当然当时也没几个人看她顺眼——因此他暗地里给她使了不少绊子,却都被她一一化解,她甚至还让他亲眼见识到了作为一个大梁高端武林人士的本事。后来这位兰尼斯伯爵便不敢再跟她作对,看到她就跟老鼠看到猫似的。
魏霖皱眉不悦地看了兰尼斯伯爵一眼,赵以澜那熟稔的语气让他颇为不适,但他又不能对赵以澜发脾气,便只好看向兰尼斯伯爵,淡淡道:“兰尼斯伯爵跟我的皇后是旧识?”
兰尼斯伯爵身边跟了个翻译,但还没等翻译开口,却见赵以澜抓了抓魏霖的手,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吃醋啦?别怕,这人纯粹就是我的手下败将,看到我有阴影了。”
魏霖的脸色好看了些,下方以为即将出现两国外交问题的朝臣们看到这一幕纷纷松了口气,连赵以澜在大庭广众之下窃窃私语这种不体面的举动都视而不见了。
翻译没敢把皇帝的话翻译给兰尼斯伯爵听,感觉到对方看着他等着他的翻译他也只当没察觉。
“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过去我们之间的不愉快便一笔勾销吧。”赵以澜笑容亲切,“兰尼斯伯爵,祝您在今日的宴会上玩得愉快。”
赵以澜这话用的是西洋语,明明是温柔亲切的语气,却听得兰尼斯伯爵额头冷汗直冒,他听到的是她在警告他,敢在她的婚礼上闹事的话,他知道后果……他当然知道后果!从前又不是没有吃过苦头!
兰尼斯伯爵脸上的倨傲早消散得一干二净,此刻他身子微微前倾,面上一片恭敬:“我万没有想到您竟然在此地,自知您在马耳他王国消失之后,我们所有人都对您万分想念。唯有一个帝国的皇后之位才配得上您,恭祝您的婚姻幸福美满。”
在场的朝臣虽听不懂这俩人在叽叽咕咕说些什么,但兰尼斯伯爵脸上那由目中无人化为恭恭敬敬的神情看在所有人的眼里,朝臣们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谁能想到,连在皇帝面前都傲然如松的异族人,竟然在他们的新皇后面前卑躬屈膝,仿佛恨不得为她肝脑涂地?
虽说这些朝臣陆陆续续听说过他们这位新皇后的一些丰功伟绩,但因不知经过多少人的加工,早失了真,他们只知这位新皇后不是什么善茬,而且他们的皇帝对她简直是言听计从。没想到她在这个异族人面前,还有这般威慑力,真是教人刮目相看。
祝贺完了,兰尼斯伯爵便灰溜溜地退了场,魏霖看了对方一眼,注意力又回到赵以澜身上。
“以澜……”他欲言又止。明明想知道那些他不曾跟她一起经历的事,却又怕她对他的询问心生反感,以为他想要禁锢她的自由。她这样一个本不该被困于宫廷的女子答应嫁给自己,他无疑是万分感激的。他甚至在她答应嫁给她之后跟她说过,若她想,他可以指定一个继位者,和她一起闯荡江湖去。但她却说不用。当时她说的是,她希望他当这个皇帝,像他这样爱民如子的皇帝,走一个就少一个,她不能那么自私。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虽说他确实愿意为了她放弃这个皇位,但为之奋斗了那么多年的东西,若真放手,又怎么可能不留恋?她一定也看出了这一点吧。
赵以澜凑过去,小声道:“你想知道那些故事的话,我晚上说给你听,别急嘛。”
魏霖那略有些急躁的心立即便被她这带了娇嗔意味的话安抚了下来,只不过,晚上他大概就没什么心思听了啊。
或许是因为心情大好,魏霖便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回宫时是被太监们架回去的。
赵以澜在宫女们的帮助下卸妆的时候,在偷看太监们替魏霖脱衣,洁面,又把他塞进了丝绸制的柔软被子里,忽然觉得她才是宠幸妃子的那个帝王。
黑长的发披散在洁白的中衣上,所有人在赵以澜的指示下退了下去,她坐在床边,定定看着床上熟睡的男人,安静的室内唯有他们二人。
她忽然翻身上床,趴在魏霖脑袋边,对他的耳朵吹了吹气,轻声道:“这么没用呀?才喝了那么点就醉成了这样?”
魏霖没有反应。
赵以澜挑了一搓他的头发玩弄,叹了口气道:“我跟你说哦,新婚之夜睡着的男人可不是个合格的男主,按照一般套路,就算不是一夜七次郎,也至少要鏖战半夜吧你说是不是?”
她看了魏霖那沉睡的面容半晌,忍不住开怀畅笑了起来,扬手一道掌风将蜡烛熄灭,昏暗中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半夜,赵以澜是被脖子上的湿热气息弄醒的。虽说旁边多了个人,上半夜她却睡得很好,直到身边这个睡着时无害醒来时危险的男人一觉醒来,看着天色和自己所处的地方以及身边熟睡的美人懊恼了片刻后,发动了攻势。
赵以澜眼睛一睁看到的便是魏霖那在昏暗的环境之中显得熠熠生辉的双眸,那里面有她近来熟悉的颜色。
“你醒啦?”一觉睡醒,赵以澜的声音有些哑,听在魏霖耳中格外性感。
魏霖深深吸了口气,语气里带了些许幼稚的抱怨:“你为何不叫我?差点错过我们的新婚夜。”
“你睡着了呀,我这么善良……”赵以澜嘟囔了一声,眼睛半睁不睁,“我好困啊,先睡吧。”
魏霖的手灵活地挑开她的衣襟,唇贴近了她的耳垂,呢喃道:“做完再睡好不好?我好难受,不信你摸摸……”
他就像是个无助的少年,将他柔软的肚子一翻任由她蹂.躏,只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双眸,让她完全无法拒绝。事实上,还没等她拒绝,他就已经伸出了魔爪,让她再也拒绝不了。
“你……你哪学来的?”赵以澜喘着粗气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找宫女干坏事了?”
魏霖在朝臣面前一向冷淡的脸此刻也染上绯色,他亲吻着他唯一的心上人,为自己抱不平:“能近我身的只有太监,以澜,你莫冤枉我……”
即便听出她的怀疑并非真心,也不妨碍他借此为由来“惩罚”她。
“唔……好、好了我知道了!”赵以澜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跳得飞快,破罐破摔道,“好啦那你快点,做完睡觉!”
她说完就觉得自己给万万千千的穿越者长脸了,瞧瞧她这话,妥妥的老司机语气。
魏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他一边说了句“以澜,你说了算”应下来,一边动作反而更慢,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
赵以澜行动一向强势惯了,也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这样软弱可欺的时候,只觉得丢脸,唯一庆幸的是这事只在她和魏霖之间,不可能还有第三人知晓。
等一切告一段落,赵以澜反身坐起,压住结束了开胃菜想上正餐的魏霖,勾唇笑得一脸温柔:“子林,现在轮到我了呀……”
……
魏霖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般痛苦又甜蜜的折磨,让他几欲疯狂。
赵以澜是个待不住的人,跟魏霖成亲不过一个月,她的一颗心便蠢蠢欲动,准备再出宫玩去了。
一个月的蜜月期对魏霖来说还是太短了,然而他没有办法面对赵以澜眼里的渴求,只能恋恋不舍地让她走了。有知道皇后居然擅自离宫的朝臣不免要上谏说上两句,魏霖本来就因为赵以澜的离开而心情不好,克制的时候就假装没看到奏折,不想克制的时候就直接回“卿若本领通天,自去劝回皇后”,简单来说就是“你他妈有本事你就去把她找回来啊?没本事就别瞎比比!”
日子就在赵以澜出宫浪,以及回宫休息之间一天天过去,这一天赵以澜回皇宫后被魏霖搂在怀里,二人小别后温存片刻,魏霖忽然道:“以澜,为我生个孩子吧?”
赵以澜衣衫凌乱,面颊微红,闻听此言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盯着魏霖看了片刻,心想她和魏霖二人都长得这么好看,若生个孩子,必定也是俊男美女,一定萌翻了。而且,当皇后有一个好,生下孩子来还不用自己辛辛苦苦守夜照料,倒不用担心生完后自己累死。
赵以澜只犹豫了片刻,便见魏霖抬起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亲,小心翼翼地说:“此事不急,以澜若不乐意,便再晚点好了。”
赵以澜笑着逗他:“那我若不愿意生呢?”
魏霖微微一怔。这种丁克思想对于他这种古人太过先进,更何况他还是个皇帝,没有继承人,这国家的未来会如何?
似是挣扎了许久,魏霖缓声道:“那也无妨。我二叔家儿子不少,总有成器的,便是没有,好好教上几年也差不离。”
他口中的二叔就是楚王,他亲娘是个宫女,他本人又是个风流王爷,对争夺帝位没兴趣,倒是生了一大堆的孩子,儿子足有五个,仔细挑挑大概总能有个成器的吧。
他十四岁之后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除那之外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只要以澜高兴,怎样都好。她是如今这样,他便是个明君,她若是旁的模样,他或许会是个昏君。
赵以澜笑眯眯地抱住魏霖的脖子,吐气如兰:“你也真舍得你这好不容易得到的皇位啊?我逗你玩的。”她顿了顿,终于有了那么点害羞,“那就……生一个吧……先说好了,无论生男生女,就算生个球,你也得对它好。”
魏霖直接忽略了“就算生个球”这句话,紧紧抱住赵以澜,他当然会对他们的孩子好,他更会对她好,他是那么爱她,倾尽一生也毫无悔意。
他的以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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