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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漪

我有一千张面孔 零落成泥 7600 2021-03-30 09:27

  赵以澜原先就知道要说服徐妈妈并不困难,毕竟并非每个人都是舒断念。况且,舒断念有武功,还胆大,可轻易试探出她毫无内力,从而令她的谎言毫无依托。然而徐妈妈不同,她不过是个普通的青楼鸨母,即便背后有人,此刻也不敢轻易试探的,况且赵以澜如今好感度充裕,也不怕人试探。

  徐妈妈有些惧怕又兴奋地收下了赵以澜塞给她的二百两银票,这可是她的私房钱,不必上交的。

  随后,徐妈妈带着赵以澜来到漪漪的房间,这会儿漪漪倒是已起身了,见徐妈妈来得如此早,不禁有些困惑:“妈妈?”她的目光清凌凌落在跟着徐妈妈的赵以澜身上。

  漪漪打量赵以澜的时候,赵以澜也在打量着她。

  仿佛是刚睡醒不久,漪漪一身素白长袍松松散散地披在身上,垂下的浅绿腰带随着她走路一摆一摆,似是能荡到人心尖里去。她肤若凝脂,眼似皎月,不施粉黛却艳如桃李,脑后盘了个松散的发髻,颊边几缕碎发垂落,更衬得她如同猫儿般慵懒。

  果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怪不得能成为天香阁的头牌。

  “漪漪,这位是妈妈给你新找的丫鬟小玉,今后你有什么事儿都带着她。”徐妈妈对漪漪道。

  漪漪眼尾一挑,又看了赵以澜一眼,娇声道:“妈妈,漪漪又不是没有合用的丫鬟,用不着再拨一个给我吧。”

  徐妈妈有些讨好地看了赵以澜一眼,拉着漪漪走到一旁轻声道:“漪漪,妈妈跟你说,小玉可不仅仅是当你丫鬟来的,她来学你的本事,你可要好好教她。”

  漪漪皱了皱眉,随即调笑道:“妈妈,您莫非是看漪漪如今年老色衰,打算养个新人把漪漪替下去?”

  若是换一个别的漂亮小丫头,徐妈妈还真有培养下一代的意思,然而这位小玉姑娘可是个小魔头,她哪儿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甚至漪漪提及此事她都觉得心头一跳,慌得很。

  “没有没有,可不能瞎说!”徐妈妈连忙道,“这事儿便这么定了,漪漪你……可别欺负她,妈妈看着呢!”想她也是为了漪漪好,万一漪漪想不开去作践小玉姑娘,到头来倒霉的只怕是漪漪,更还要连累她啊!

  漪漪探究的目光从徐妈妈脸上一扫而过,今日的徐妈妈看起来格外不同,她一句试探,徐妈妈便如此紧张,却又不像是怕她误会,反倒像是在怕……那个小玉。

  啧啧,真是有趣得紧啊。

  “妈妈您把漪漪当成什么人了,漪漪可从来不会欺负人的,您这样说,真是伤透漪漪的心了。”漪漪哀戚地望着徐妈妈。

  徐妈妈忙搂住漪漪,好一阵宽慰:“漪漪莫哭,妈妈可不是那个意思。漪漪是妈妈最善解人意的女儿,妈妈哪会不知呢?快莫哭了,哭得妈妈都要跟着难受了。”

  在徐妈妈的温言宽慰下,漪漪擦了擦泛红的眼眶,似是已缓过神来。

  徐妈妈见状,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漪漪,小玉我便交给你了,你好好教她……有何难处便来跟妈妈说。”

  “您就放心吧妈妈,女儿做事,您还不晓得么?保准妥帖。”漪漪笑了笑,这一笑,笑中带泪,清丽无瑕。

  徐妈妈叮嘱完漪漪,又回到赵以澜跟前道:“那个……有什么事便来寻我,几时都可以。”

  “多谢妈妈。”赵以澜甜甜一笑。

  徐妈妈虽有些不放心,可也知她再没什么能做的,只好先行离去。

  房间里就剩赵以澜和漪漪二人,漪漪再次打量着赵以澜,缓步在桌旁坐了,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要端起喝下,忽然手一抖,茶水倒在了她那娇小精致的绣鞋上。

  “哎呀,茶水洒了。”漪漪蹙眉,又转头看赵以澜,“小玉,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替我擦干?”

  赵以澜望着漪漪挑了挑眉,这姑娘有意思。

  漪漪嘴角噙着笑,似是疑惑地看着赵以澜,轻启朱唇,娇声软语道:“怎么了小玉?妈妈不是说了,你是来当我丫鬟的么?怎么连收拾都不会?”

  赵以澜轻轻一笑,走上前在桌子另一边坐了,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漪漪双眸含笑,就这么看着赵以澜的举动,似乎并未吃惊。

  赵以澜没喝茶,只托腮看着漪漪,半晌笑道:“我最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了。”

  漪漪挑了挑眉,面上笑意微敛,轻声细语似在自言自语:“你究竟是什么人呢?徐妈妈似乎挺在意你的。你是徐妈妈培养了来替我的人?抑或某位达官贵人养着的家妓,学了本事好招待贵客?又或者说,你是徐妈妈专门派来盯着我的?”

  赵以澜也学着她挑挑眉,因她知道漪漪的心愿,明白漪漪最后一个猜测的由来。妓女要脱籍嫁人,跟鸨母的利益从根本上来说是相悖的,特别是漪漪这样一棵摇钱树,徐妈妈又怎会舍得让她嫁人?不榨干漪漪最后一滴血,只怕徐妈妈根本不会放人。

  “徐妈妈不是在意我,她是怕我。”赵以澜笑得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漪漪姑娘,我也不瞒你,我呢,只是暂时寄居在此,学些勾人的本事,好回去拿下我那不将我放在眼里的表哥。”

  漪漪有些惊诧,目光渐渐亮了起来:“徐妈妈知晓你来此为何?她竟会同意……”

  赵以澜轻描淡写地说:“她不同意也不成,又不是不想活了。”

  漪漪瞳孔微缩,嘴角勾了勾,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徐妈妈方才那般惧怕。漪漪真是佩服小玉姑娘,如此年幼便敢爱敢恨,为了心爱的情郎愿进这种腌臜地,丝毫不在意名节,漪漪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以澜淡然道:“若不能跟心爱之人长相厮守,要这名节又有何用?”

  漪漪眼睛一亮,似有所触动,她望着赵以澜,像是小孩子发现了新奇的玩具,一颗心跳动得飞快。

  “小玉姑娘一席话,真是深得我心。”漪漪道,“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赵以澜心知是自己的话令漪漪感同身受了,她眉头微挑,随意问道:“漪漪姑娘可也有心上人?”

  漪漪微怔,自嘲一笑:“烟花女子便是有心上人,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赵以澜道:“漪漪姑娘此言差矣。若那人是个可托付之人,烟花女子赎身从良,又有何不可?”

  漪漪垂下眼眸:“从良谈何容易?”似是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她又扬起艳丽的笑,望着赵以澜道,“既然小玉姑娘以诚待我,我也不好藏私。小玉姑娘若要赢得你表哥的心,可要对症下药,不知你表哥脾性如何,爱好几何?”

  赵以澜有些郁闷,漪漪的愿望明明就是嫁给胡桢,却在她主动提起这话题时刻意避开了,也不知是不够信任她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知道不可冒进,她打起精神道:“我家表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漪漪:“……”

  赵以澜回忆着舒断念的模样,继续道:“他长得很好看,比女子还美,聪明得过分,又激进胆大,想要的东西便会去抢夺,也不管他人是否情愿。”

  漪漪虽在青楼多年,到底还是个娇弱女子,听闻赵以澜的描述,眉头便皱了起来,颇有些小心地发问:“小玉,恕我直言……如你所说,你的表哥仿佛一无是处,你究竟爱你表哥哪一点?”

  赵以澜像是完全不在意漪漪对自己表哥的评价,食指轻点下巴,认真道:“我大概是喜欢他不爱我这点吧。”这大约也不算假话,若他不要她做他丫鬟,跟她客客气气一拍两散,她会很感激他的,再见面还能打声招呼道一声好久不见。

  漪漪:“……我头一次见到你这般与众不同的女子。”

  赵以澜笑道:“多谢夸奖,我也觉得我如此与众不同。”

  漪漪:“……”

  她看着似有些得意的赵以澜,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眼里带上些许艳羡。她也想成为小玉这般特立独行的潇洒模样,活得如此随性,不用在意他人眼光,真是羡煞旁人。

  只是人各有命,小玉投胎投得好,有如此嚣张的本钱,可她没有。长得美又如何?无钱无权,不过是男人们的玩物,又有谁愿意真心待她?

  “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嫁你表哥,我也不好说什么。情之一字,哪儿又说得清楚呢?”漪漪笑道,“从今日起,你便陪在我身边,跟着学吧。”

  “多谢漪漪姑娘。”赵以澜眨眨眼,“徐妈妈不知道我会将实情告知你,今后还请姑娘稍作遮掩。”

  漪漪道:“那是自然。见徐妈妈那担心惊惧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也不知为何,我这心里便舒坦得紧。”

  赵以澜笑得意味深长:“漪漪姑娘可真是个妙人,若我是个男子,耗尽家财也要将漪漪姑娘赎出去。”

  漪漪眉尾妖媚地挑起,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虽接近了任务目标,但赵以澜明白距离任务完成还早得很。在她刻意用心上人拉近距离之后,漪漪依然未提及她的那位“胡桢”,两人谈话虽短,她可以感觉得出漪漪对她有好感,至少是不讨厌她的。大概还是相处时间太短,无法交付信任吧。

  赵以澜已做好这是个长期任务的心理准备,至少得先弄清楚胡桢究竟是哪个。

  当天晚些时候,赵以澜拿到了天香阁统一的丫鬟衣裳,是漪漪原先的贴身丫鬟荷叶送来的。不知是不是徐妈妈对荷叶说了什么,荷叶面对赵以澜时相当客气,赵以澜杵在旁边什么都不做她也不在意,只沉默寡言地专心做着自己该做的活。

  赵以澜跟漪漪说开之后自然也心安理得地不动手光看着,她不喜欢外头那淫靡的气氛,便只待在跟漪漪房间相连的耳房里头。这一晚,漪漪有个客人,姓黄,长了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衣着却非富即贵,似乎是个富商。

  天香阁并没有什么卖艺不卖身的说法,漪漪作为头牌,事实上也没有太多的选择权,只要对方有银子,她也只能伺候着。这位黄公子似乎也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到了后先听漪漪弹了会儿古琴,又玩闹了好一会儿才进入正题。

  赵以澜听了好一会儿活春宫,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出钱将漪漪赎出去。素衣和奚迟夸她心善,她自己有时候也自夸一番,可她心里明白,她哪儿就那么善良呢?她不过是个普通人,当不了救世主。她给素衣一个家,其实也是帮自己找了个周全又可信的保姆,她将奚迟留下,是为了给素衣作伴,素衣感情上有着落了,总会更安定些。她花更多的钱买下书肆,是为了将来自己好继续做好这门生意,她留下赵福,是因为他是个熟练工,她不用再花时间自学,或者再花大价钱招人……或许有时候她是不忍心,可她做的事,目的从来没那么单纯,总掺杂了各种各样的考量,她也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人嘛,不就是这么回事?总要先爱自己,才能有力气去爱他人。

  在漪漪这件事上,因有了接触了解,她才会心生烦忧。原本“漪漪”对她来说只是个代号,可如今,“漪漪”在她心中已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正好她也挺喜欢漪漪的性格,因此见她这样被人作践,难免心生不忍。

  漪漪的过夜费是三十两,在大富人家看来不算什么,却是普通百姓数年也积攒不下来的。如今她还年轻,正是最赚钱的时候,要赎人,至少也得一万两吧?不然徐妈妈怎么可能舍得放人?而她现在别说一万两了,连两千两都拿不出来。况且,赎人后又要怎样才好,直接将漪漪打包送到胡桢那儿去吗?她连胡桢是什么模样什么品性都不知道。且她还有个隐忧,能得漪漪青眼的男人,想必不是凡人,他家里能容得下漪漪这样出身的女人么?

  赵以澜眼睛盯着荷叶正在绣着的花儿,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力所能及便帮一把,除此之外,她也做不了更多。要说漪漪也还算是运气好的,被系统选为她的任务目标,她会努力帮漪漪达成心愿。至于胡桢是不是个良人,便不在她的考量范围内了。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漪漪也并非每一天都有客人,空的时候,她便会拉赵以澜说话,毫无保留地教她某些技巧。

  “小玉,男人都是一样的,指望着你床下端庄得如同贵妇,床上淫荡得如同妖精。”漪漪笑道,“你附耳过来,我教教你床上该如何做,才能勾得你表哥食髓知味,为你疯癫。”

  赵以澜端坐如山,叹了口气道:“多谢姑娘好意,可我还到不了那一步。我表哥不待见我,哪容得我上他的床?他武功比我高,我便是想强上他也无一丝可能啊。”

  漪漪原本是拿床上的事调笑赵以澜,心想她便是再洒脱,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必定要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哪知这小丫头说起那事竟一脸坦然,倒叫她觉得无趣了。

  “你若真想强了他,用些蒙汗药便是。”漪漪说着便有些好笑,这世上难不成还真有美丽女子主动送上门去也毫不心动的男子?她扯了扯嘴角,神情一瞬间有些柔和,却又掺杂了几分失落。

  是有的啊,那样的男子。

  赵以澜摆摆手:“算了吧,我还是走正道的好,不然我表哥一怒之下便要杀我可如何是好?”

  漪漪也不过是说说罢了,自然也不再纠缠,笑着点头道:“那你便要多花些心思,投其所好。”

  赵以澜受教似的点头道:“我表哥喜爱杀人,我便陪他多杀几个,可是这意思?”

  漪漪:“……差不多吧。”

  赵以澜笑道:“那还不简单?不过漪漪姑娘,我有些好奇,你这投其所好的法子,可有不奏效的时候?”

  漪漪愣神片刻,柔声道:“那自然是有的。总有些人,你便是费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摸到他的半分心思。”

  赵以澜心中一动,赞同道:“是呀。不知让漪漪姑娘都束手无策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漪漪笑了笑,或许是这几日的相处令她对赵以澜打开了些心防,她道:“明日你便能见着他了。”

  赵以澜感觉到明日那位或许就是漪漪想嫁的对象,可任她再怎么旁敲侧击,漪漪都不愿再多说,只说她明日见了那位公子便晓得了。

  赵以澜心里被勾起了好奇,等见第二日漪漪下午便开始用心梳洗打扮,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唯恐哪一处出了纰漏,她终于可以肯定,今晚来的这人,一定是胡桢。

  天香阁灯笼都点亮的时候,漪漪早已梳妆打扮完毕,不同于平日里的艳丽多姿,她的妆画得很清冷,如同月下嫦娥,美得如梦似幻。漪漪坐在桌旁静静等候,唯有时不时瞥向门口的视线显露出一分此刻她心中的忐忑和期待。

  漪漪说,这位公子每月初一十五便会来寻她,今日正好是十一月十五。

  待到天色已晚,外头冷得人都快冻成冰棍的时候,被派去门口查看的荷叶飞快地跑进来道:“漪漪姑娘,胡公子来了!”

  赵以澜精神一振,那位胡桢,终于要显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漪漪猛然站起,往门口快走两步,又停下脚步,盈盈地望向门口片刻,转身走到珠帘帐后,那儿摆放着一把古琴。她低了头,纤纤素手轻柔搭在琴弦上,弹响第一个音。一曲《梅花三弄》缓缓从她指尖溢出,悠扬幽雅。

  门口传来丝动静,一个身着靛青长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走入屋内,他的目光在帘后美人身上顿了顿,便自去矮几旁坐下,端坐着,眉眼低垂,似在用心聆听美人弹琴。

  漪漪的屋子内布置了不少布帘,影影绰绰,能挡住人的样貌,却又能看出个轮廓。赵以澜为了看清楚来人究竟是何模样,早占据了最好的位置,躲在帘子后,却能看清楚胡桢的样子。

  胡桢看上去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面容清秀偏阴柔,身姿挺拔,似是个气质翩翩的佳公子。

  赵以澜又见胡桢坐下后只是听漪漪弹琴,似乎将她当成了单纯的琴师,便是心里一沉。看这人的样貌气度,不只是家中富裕那般简单,怕只怕来自官宦之家,若果真那样,漪漪要嫁给他,简直比登天还难。赵以澜也不想什么娶做正妻的事了,便是将漪漪收入房中当个妾室看样子也难啊。更何况,只怕如今是襄王无意神女有情,漪漪是一头热,胡桢并未想过要纳她入府的事,她这任务可真是难于上天。

  一曲毕,漪漪从帘后走出,替胡桢倒上一杯温好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道:“胡公子,奴家敬您一杯。”她笑容清浅,眼底倒映着胡桢的模样,似有些贪恋地用视线描绘着他的样貌,深深记入心中。

  胡桢一言未发,举杯一饮而尽。

  漪漪似乎早已习惯胡桢的冷淡,又替他倒了一杯酒,柔声道:“胡公子,近来这日子渐冷,奴家亲手替公子做了件披风,尚可御寒,望公子莫要嫌弃才好。”

  荷叶拿了件披风过去,胡桢看了眼道:“放下吧。”

  赵以澜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正如他人般清朗柔和,只是语调中的冷淡却多少令人有些扫兴。

  漪漪笑了笑,并未因胡桢的态度而不悦,接过披风后放到一旁,刚要开口,忽然身子一晃,往胡桢怀里倒去。

  胡桢伸手将她揽住,低头看着仰躺着望着他,面颊飞上红霞眼中溢满娇羞的漪漪。

  漪漪不自觉地抓紧了胡桢的衣袖,声音娇媚动人:“胡公子,今晚……留下可好?”

  胡桢忽皱了皱眉,将漪漪扶起,起身而立。

  漪漪面色一变,慌不迭地拉住胡桢的衣袖,面上满是哀怨之色,眼中凄楚动人,她哽咽着说:“胡公子,自从你来我这儿,已有半年,可你未曾有一日留宿……你、你可是嫌我脏?”

  她忽然从身后抱住胡桢,泣出声来:“公子,奴家,奴家一颗心都在公子身上,只盼着公子垂怜。奴家也不敢奢求太多,只求公子发发善心,便是一晚,一晚也好啊……”

  “放手。”胡桢的声音有些冷。

  “我不放!”漪漪哭道。

  胡桢忽然抬手,将漪漪的手用力挣开,大步向外走去。

  “公子!”漪漪趴倒在地,泪眼婆娑地看着胡桢的背影远去,哭得泣不成声。

  赵以澜看到这一幕真是心都要碎了,果然,果然啊,胡桢对漪漪根本就没那个心思,这么大个美人放在眼前,每半个月就来看看,居然都没碰过她。他是固定每月两次来看漪漪,可并没有包下她,依然任由她平日接客,可见他是真没将漪漪放在心上的,说不定只是为了寻一个清净处听琴。

  赵以澜看向哭声悲苦的漪漪,旁边荷叶正在宽慰着她,可这样的伤悲,又岂是一两句话能劝住的?漪漪双目通红,咬着下唇无声又绝望地哭泣着。

  她忽然有些不忿,追出门去,刚好见一个仆人打扮的少年迎上胡桢,低声说着什么。

  赵以澜听不真切,可那仆人对胡桢的称呼她是看得真真切切。

  她眨眨眼,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那仆人叫胡桢应该是“公子”吧?怎么可能叫他“公公”?可公公和公子叫起来嘴型差那么多,她不可能认错的。

  ……公公?胡桢竟然是个太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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