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林尽头一面山崖下拐个弯，终于瞥见一潭深水藏在一道山崖裂缝的涧底。

　　水潭面积不大，深度目不可测。水面之上绿崖腰际有一道银白似缎的瀑布垂倾而下，从底下仰望约有十多丈高，飞流直下搅起潭内层层浪花翻滚，水面有层雾气弥漫。

　　水潭周围灌木茂密丛绕，野藤长得像蟒蛇腰般粗细，盘踞在层叠的枝叶下攀岩而生，不知名的野花一簇簇藏在枝缝之中露出色彩，点缀着这一片暗绿的山涧。

　　哗哗流水将整个寂静的山林振响，好似正在给这山林谱写一支不断的乐曲，轰隆震耳，也显生机勃勃。

　　这里的地貌很原始，氛围也很神秘。

　　水雾夹杂细雨，底下一片潮湿。虽有碎石铺在灌木丛中，但踩哪都滑溜溜，一个脚步踏不稳便会倾倒落入水潭之中，搞不好就会被急流湍走，不用行路下山了。

　　“你们小心点哟，我们要爬上崖去。”西格走到潭水边的一丛厚重灌木前，指了指头顶瀑布喷涌而出的断层石缝。

　　“你说的轻松，这崖这么高，怎么爬？”胖哥哥眼瞅着那崖下根本没有路，眼一横，嘴里直嗷嗷怪叫。

　　“我告诉你们哟，这里就是没有路的，有路那还不天天有人来，要不怎么叫禁地？”西格也忍不住冲胖哥哥嗷嗷怪叫。

　　“哎，这是要折腾死老子不？”胖哥哥转口低低咕哝起来。

　　“会不会爬藤？”西格才不管胖哥哥叫苦，他冲他邪恶一笑，“要嫌麻烦就不要上去喽，我们回去吧！”

　　“回你个头！”胖哥哥马上明白西格在挤兑自己，他脸上肌肉抽筋似的一抖，目露凶光，“走，你先上。不就爬个崖吗，这还能难倒你胖哥我！”

　　西格讪笑一声，将猎枪往后一带，像个猴子一般往上一蹿，双手紧拽一根长藤，就往上纵。

　　胖哥哥回身瞄了眼我，疑问道：“细妹，你以前最拿手的就是爬树，这个应该难不倒你吧？要不……留在底下等我们信？”

　　我眼瞅了下跟前成片绞状比我手臂还粗枝的长藤，扑闪几下眼睛，心里没有底。但我还是坚定地说道：“我能行，你不用管我，爬吧！”

　　正爬上一截的西格在这大波大浪下居然还能听到我们的对话，他冲我们扯开嗓子喊道：“傻姑，你上来，我拉你一把。”

　　“谁要你拉！”我这不屑的声音说得极小声，完全被瀑布掩盖，他可能没有听到，只是一个劲地冲我呵呵傻笑。

　　我瞟了眼他，朝他挥了挥手，胖哥哥扯开嗓子代我冲他大喊：“你自己上。”

　　眼见西格继续往上蹿，我在胖哥哥的指挥下也扯跟细点的长藤往上爬。

　　水雾漂来，满脸潮湿，眼睛有些迷蒙，但我还是铆足劲往上攀援。专注之中，突然从这哗哗水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琴音。

　　我疑惑地停下攀援，脚踮一石尖，张耳倾听起来。

　　果然，这阵声音不止我听到了，还有正在往上努力攀爬的西格也听到了。他满脸惊惧地低头盯着我。

　　我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呃……你们俩人停下搞什么鬼？还深情对望？****！”爬得气喘吁吁的胖哥哥在我脚底不明就里，他仰头破口大骂。

　　“谁……谁和这神经病深情对望，胖哥哥你太坏了……”我被他突来这句羞得脸上含愤，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去。

　　头顶的经神小子耳闻胖哥哥这番话，居然呵呵乐个不停。而脚下的胖哥哥侧一仰头，冲我故作正经咬牙切齿般小声道：“那你们俩个望什么？我告诉你，细妹，你可不许对师傅以外的男人好，否则我趴了他的皮。”

　　“胖哥哥，你……”这下我更来气，觉得胖哥哥没一点正经可言，索性懒得搭理他，使劲朝上蹬去，喉间火冒，自个生闷气。

　　那阵若有若无的琴音依旧随风荡来，不知飘自哪里。西格眼见我爬得飞快，他略感吃惊，也连忙朝上蹬去。

　　不消片刻，我和西格便将体重、灵活度都不及我们的胖哥哥落下。

　　西格攀到那瀑布喷涌而出的断层一头，猫腰一纵，利索地爬了进去。断层很矮且潮湿有污泥，只能容纳一个人跪膝而入才不会撞到头顶。

　　西格不愧为这山里土生土长的汉子，他动作灵活，行动也没有我想象中懦弱，不禁令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此时见他半跪在湿泥中朝我伸手大手掌，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入他的掌手，一手松开青藤借着旁边凸石的力道，被他拽了进去。

　　“小心你的头！傻姑你还不赖吗！”他笑嘻嘻地冲我道。

　　我瞥了眼他，轻轻说了一声，“谢谢！”便探头朝胖哥哥的方向望去。

　　胖哥哥双脚仍在崖上努力急蹬，双手紧紧拽藤，还时不时的松出一只手来摸把抹头，眼睛不停的眨巴，好似也是水雾迷蒙，睁不开眼。

　　这些年，他天天跟着择哥哥练功打坐，也不是没有努力，就是总感觉他整天只惦记吃肉，而忽略了身体的增大。这下检验他功夫的时候到了，却发现他还是笨重了点。

　　我正微微蹙眉，替他捏把汗之际，耳畔再次传来一阵琴音，似水叮铃，似风轻吟，悠悠荡荡，却也断断续续。好似撩拨琴音的人缺调不全。

　　这上面水声没有下面那么大，但也需要静心专听。张耳之际，我发现那声音飘飘忽忽的竟然来自我身后的断层深处。

　　“你有没有听到……那琴声……”西格再次疑惑地朝我叽咕。我点了点头，转身面向这矮矮的断层岩石深处望去。

　　“是不是有鬼弹琴……”西格继续颤栗着把声音小心问道。

　　我放松眉心，收敛心神，端坐闭目，准备用我的清明五感判断深处究竟会有什么。

　　风，有一股对流的风扑面从深处吹来。说明这洞的深处还有空间，而且极深，那琴音正是随着这股风飘忽而来。

　　水，除了这内里从断层间正在往下汇聚成流的水流，还有就是水珠滴穿岩石传来的滴答声，深处好似还不止一处。

　　腥，似近处泥土中青苔等植物散发的霉烂味道，还有一股浓而烈的气流在深处涌动，很难判断这几种交织的味道究竟是纯天然散发而来的，还是什么东西吹来的气体。

　　臭，没有错，就是行尸身上那腐烂的肉味。只是这个味道不在近处，也在深处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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