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的是人吗？
有哪个人会像我一样，下课了也没有朋友喊他一起走，在教室一睡睡到月上枝头？
但如果那不是人，它又为什么会睡在教室里？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打鼓，我一下子不敢上前打招呼了。偏巧窗外唯一的光源被云挡住，教室一下子暗了下来。
趴在桌上的模糊影子出现了变化，似乎是抬手揉了揉脑袋。随着胳膊的动作，一个微弱的蓝色光点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
“这是什么地方……”
会说人话，而且好像和我一样是被别人转移到了这里。可我依然无法确定那是不是一个人，毕竟妖怪修为高的话也能人言。
光线太暗，那个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我。蓝色的光点绽放光芒，在空中画出一串奇异的轨迹，顿时照亮了半个教室。
我和那个人离得不是很远，也就隔了三排课桌，蓝莹莹的光打在他脸上，我顿时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刚刚梦见的那个人！
“哎呀……”那个人似乎也认出了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不是梅雨么，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后退了一步，背后却已经是冰凉的墙壁，想要马上离开这里的话，只能选择从窗户跳下去。
但五层楼的高度，侥幸摔不死大概也要受点伤了……
“这么紧张干什么，自从上次分别之后，大概也有七八年了吧？不应该庆祝一下重逢么？”温和的笑容变了一点点弧度，在蓝莹莹的光芒下变得阴险。
我看着对面的人，连呼吸都快凝滞了。看来刚刚梦到的事情确实是我从前经历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我忘记了。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冥灵师，现在了解了，反而觉得我和冥灵师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
尤其是不明白这个冥灵师为什么会称我为“半人”，说什么“不走正道”，那都是些什么鬼！
总之，听起来是和冥灵师势不两立的东西。
“不知道经过了这些年，你是不是会变得坦诚一点呢？”冥灵师左手的戒指再次发出光芒，凝聚成一条莹蓝色的长鞭，说话间便电射而出！
我扭身一躲，长鞭擦肩而过，眨眼之间便生出了倒刺，往回收的时候还是勾破了胳膊。
伤口似乎很深，从皮层下传来一阵阵麻痒的痛感。所幸没流多少血，只从指缝里溢出一两滴，在月色下落出一点暗色。
“居然还会流血，说不定还有救。梅雨，你现在跪下悔过的话，我还能帮帮你，让你重新做人。”
冥灵师诡异的笑脸让我浑身一冷，这……这个冥灵师，绝对是个变态吧！
“说什么重新做人……小爷我一直就是人，你的狗眼是不是还没开光啊！”
从前就自说自话地断定我是个“半人”，现在又自说自话地像救世主一样对我说“重新做人”，你是冥灵师就了不起咯？
生平第一次骂人，效果居然不错，他的脸在蓝光下看起来变得更加扭曲，让我一下子冷静下来。
我虽然有灵力，说到底只是个空架子，除了短剑没有任何自保手段。更何况，“斩”在冥灵师面前不知道还能不能发挥出什么效用？
眼看他抬手又要挥鞭子，我脑子里闪过什么便脱口而出了：“冥灵界殷家！”
我的家族被称为第一世家，只是没有姓氏不知道能有多少人知道，现在又被殷家的人追杀，在冥灵界的地位也不知道有没有衰落。
但殷家号称只在第一世家之下，几次交手都让人觉得不是等闲之辈，在冥灵界应该还能有点威望。
眼前的冥灵师一听殷家，动作一顿，冷笑起来：“你以为报出殷家我就不敢对付你了？如果你这个非人之物是殷家养出来的，抓了你正好对付他们！”
这什么情况？冥灵师之间的战争？殷家原来并不能当做靠山，还是其他冥灵师的眼中钉？
这一愣神的时间，灵蛇般的长鞭已经向我蹿来，躲闪的时候发现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朵红花。
这花我见过，上次在隧道里遇见殷浅笙的时候还救了我一命。
我随手拔起红花，希望再出现一次奇迹。只是刚把红花举到身前，它竟然凋零了！
“咻——”长鞭擦着耳朵蹿过去，犀利的破空声简直就像要撕碎灵魂！
“我还以为你要祭出什么手段呢，原来只是虚惊一场。”冥灵师嘲笑出声，手下的鞭子继续挥舞。
没办法了……
“夜！”和上次招呼它帮助书生时不一样，黑剑甫一出现，便斩断了一截长鞭，莹蓝色的光芒在空中消散，冥灵师也立刻停了手。
黑剑亲昵地贴着手腕打了个转，最后落在手里，就像拥有生命一般。
冥灵师观察了片刻，指尖轻颤，蓝色的光芒再次组成长鞭：“我倒是没想到，‘半人’还能拥有这等灵物。抓了你，便将它纳为己有！”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手心传到心里，我握紧了黑色短剑，脑子还没有开始思考，脚下已经发力，每一步都绕过了长鞭的攻击，很快便接近了冥灵师。
震惊失措的脸在眼前放大，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漠然，嘴里吐出的话语仿佛来自另一个人：“想杀我，是不是应该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黑色的短剑刺入骨肉，如同切一块豆腐那样简单，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我一阵恍惚。
一道水纹般的波浪随着喷薄而出的血液向外漾开，连同空间都逐渐分解……
不对，这个人……是谁啊？
眼前的脸似乎并不属于那个冥灵师，身上穿的是和我一样的校服，他震惊的眼睛就那样紧紧盯着我，一张一合的嘴像要说什么，却吐出一口接一口的鲜血。
腥甜的气息充满鼻腔，胃酸在胃里翻涌，烧灼着食道，却让我的心变得冰凉。
“啊——”
耳边传来的惊呼声让耳膜感到有些刺痛，随后越来越嘈杂的声音便渐渐模糊，逐渐变成了单一的话语——
“……太残忍了……”
“……王成从来没招惹过他吧……”
“……早就觉得他不太正常了……”
“……梅雨杀人了……”
“梅雨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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