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何必糟践自己
苏谨言被禾折箍着,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说自己找死,是什么意思?
禾折见她不动,静默的时间变得异常可怕,气氛也诡异起来。
他心里堵得慌,明明说不关心,可是看见她却又忍不住想要抱着她,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只是苏谨言的沉静让他觉得心慌、陌生和害怕。
以前的她至少是恨他,还会歇斯底里地说要报复他,这会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现在,她却像一汪死水,毫无生气。
“韩暮云告诉我,你失忆了。”禾折的话打破了平静。
苏谨言冷笑,“我失忆,你很开心是吧?”
禾折蹙眉,她的话充满了戏谑,她有事,他又怎么会感到开心?只是他不能说出来,他怕说出来,自己会失控,会破坏了整个计划,会害了她。
“我要是失忆,忘记你和落颜对我做的一切,你们不就能高枕无忧了么?”苏谨言见禾折不回应,便接着说。
禾折的手收紧,随即一咬牙,松开手,后撤几步,与苏谨言拉开距离,他的墨发在空中凌乱,遮住了他一瞬间落寞的表情。
苏谨言转身,只看见了一副冷若冰霜的脸。
即使如此,她的心依旧狂跳。
苏谨言本以为自己已心如死水,幻想过再见面时,能够冷静地针锋相对,可是她的心很诚实,她对他还有感觉,那种爱让她心悸,让她窒息,让她感到痛苦。
可是,纵使心中再痛,苏谨言依旧保持了冰冷的态度,伪装,是她最擅长的。
禾折蹙眉,“你和东岳大帝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想不到堂堂鬼帝也会蹲墙角,偷听别人说话。”苏谨言说得轻松,心中却讶异,禾折究竟听见了多少?
禾折一直攒着眉头,表情没有变化,他说,“我让黑白无常给你带的话,你全部当成耳旁风了么?”
苏谨言唇角一勾,给禾折来了个轻蔑的笑,“你是我什么人,为什么你说的话我就要听,去哪儿是我的自由,更何况……”她的脸瞬间扭曲,口气也森寒的厉害,“你这个无耻的杀人犯什么资格教训我?”
“谢长安不是我杀的!”禾折淡定地吐出一句话。
“敢做不敢认?这不是你的风格。”苏谨言笑得难看,好似哭又在笑。
禾折看着心疼,脚步微微挪动,却是没有走上前,抬起的手也悬在半空,他慢慢收紧拳头,“你既然不信我,可以去问薛顾。”
“你们是一伙的。”苏谨言怒道,眼中燃烧着一团火焰,她心中和明镜似的,知道禾折就算心机再深,也不会向她撒谎,只是她太想维护自己的尊严,太想给自己一个恨他的理由。
“所以你为了对付我,就想挑起冥界和道门的战火?”禾折一语道破苏谨言的计划。
苏谨言眸中闪过惊异的光,自己做的很隐蔽,为什么禾折会知道?
难道他一直在跟踪自己?
只是,她觉得现在必须镇定,以防禾折在给她下套。
“我只是一个凡人,哪有这种本事?正如你所听见的,我只想查清我父亲的死因,别无他求。”苏谨言知道禾折听了自己和东岳大帝的对话,便将话题往这方向引。
“那你穿着这身道袍,是要做什么?我在酆都鬼城看见你的时候,穿的可不是这身衣服。”禾折睨着苏谨言,心中不快,她现在已经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一身衣服,能说明什么?鬼帝是不是心眼太细了?”苏谨言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讥笑禾折。
“那衣服不能说明问题,你假装失忆又是为什么?”禾折步步紧逼,弄得苏谨言透不过气来,她苦心包装的冷硬外表,快要崩碎了。
“我是不是失忆,要做什么,需要和你报备么?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苏谨言讥诮道,“你杀了我的父亲、我的孩子,咱们的帐还没算呢!”
“所以你就打算这么报复我?杀了玄虚道人,伤了龙虎山的道士,你还想做什么?”禾折迈步走向苏谨言,眼睛死死盯着她。
禾折的话句句踩在苏谨言的心口,打在她的心坎上,是啊!她是在报复他,把道门卷进来,不就是为了把冥界搅得天翻地覆,让禾折不得安生么,不就是为了借别人的手杀了他么?
只是,这道门中,有人能杀了他么?
苏谨言心乱,可是腰板挺得很直,表面上很镇定,她的心输了,可是气势不能输,特别不能在禾折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太难看了!
禾折眯眸,抬手去勾苏谨言的下巴。
苏谨言警觉地后退,闪开,风轻云淡地说,“鬼帝,我不该找你报仇么?或许你应该通知一下落颜,她的日子也快要不好过了,至于玄虚道人,我没杀他,龙虎山的道士是我伤的,怎么?他们一人给了我一刀,我不该还给他们么?”
禾折静默无言,只是看着苏谨言,他的言儿为什么变了?是谁让她改变?是自己么?
苏谨言看着他,居然从他眼中看出了心痛,心里顿时涌出一股酸涩,他在为谁心痛?
是落颜?他在担心他的爱人受伤?
想到这儿,苏谨言越发觉得有股灼热的气流在往脑门窜,禾折对落颜的眷恋就像蚀骨的魔咒,始终锁着苏谨言,让她饱尝蚀骨焚心般的痛苦。
禾折薄唇翕动,声音很轻,“其实你不必这样,如果你要我的命,可以随时来取。”
一阵风沙卷过,吹开苏谨言有些凌乱的发丝,她的耳边都是禾折的话。
取他性命?随时?
这句话就像一根火柴,点燃了苏谨言的复仇之心,苏谨言眼中渐渐浮现杀气,从腰间拿出匕首。
这是一把特殊的匕首,是禾折送给她的,因为他在熟睡时,苏谨言吵醒了他,而他用这把匕首,差点伤了苏谨言,为了表示歉意,禾折将匕首送给苏谨言。
苏谨言一直保存着匕首,直到这次来冥界,才将它带了出来。
苏谨言的手很凉,她握着匕首,有些颤抖。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苏谨言恨恨道。
禾折睁着眼睛,换换抬起双臂,冰紫色的眸子中全是淡然,就好像在说,“来杀我,没事的!”
苏谨言向前疾走几步,抬手,晶亮的刀刃,朝着禾折的胸口扎了过去。
禾折盯着雪亮的刀刃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然后没入肌肤。
苏谨言握着刀柄,刀尖没入禾折的肩头。
禾折从头至尾都没有吭声。
她垂头,开始笑,笑得痴傻,笑得疯狂。
“你为什么不躲开!”苏谨言本已干涸的泪狂涌而出,她歇斯底里地含着,发泄心中的郁结,他对她这么狠心,又为什么要这么泰然地满足她的要求,让她亲手杀了他。
“我欠你的!”禾折冷冷说,说得没有一丝感情。
苏谨言摇头,将匕首拔出,抽泣着,几乎喘不过气,她紧抿着嘴唇,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快!”
说完,转身跑开,只留下几滴泪水飞向禾折的面颊。
禾折肩头的伤口散出鬼气,他没有在意,而是抬手,轻轻拂过留在他面颊上的泪珠。
“她哭了!”禾折心痛地呢喃,“言儿,为了报复我,你不需要把自己糟践成这个样子,不值得。”
想到这里,禾折去追苏谨言,他不能再让她犯错了。
“轰隆!”
北边的天空突然窜出一片火光,禾折顿住了脚步,心下一惊,北边出事儿了?
他看了眼苏谨言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眼北边火红的天空,蹙眉,甩开袖子,朝北边赶去。
北边,楚江王地界。
禾折赶到的时候,鬼兵们和道门的人已经打成了一片。
地面上,到处都是龟裂的痕迹,可怕的业火顺着这些龟裂的痕迹蔓延开来。
有些鬼兵和道士受不住业火的威力,瞬间飞灰湮灭。
其他人正在向楚江王府邸内撤退。
禾折落入楚江王府邸中,随手扯过一个鬼兵,厉声问,“你们楚江王人呢?”
鬼兵吓得六神无主,结结巴巴说,“和玄一真人起了争执,打起来了。”
“去哪了?”禾折拽着鬼兵的手用力攥紧。
鬼兵指了指天。
禾折抬头,看见两道光球在空中忽闪。
他向空中一跃,抓住楚江王和玄一的手,怒道,“你们还在打!出事了!”
两人都是场面人,听到禾折这么说,都收了手。
楚江王低头看,脚下已经火海蔓延。
刚才他与玄一真人较劲,完全处于忘我的状态,周围发生什么,他哪知道。
“这业火怎么窜上来了?”楚江王暗道不好,“地狱出事儿了!”
他眼神有些悚然,看着禾折。
禾折眸光冷冽,“走!”
楚江王点头,和禾折一起到了地狱入口,其他人也到了,十殿阎罗到齐。
他们穿过业火,到了底层。
本来安定的业火此时像是突然狂暴的魔鬼,肆意地灼烧地狱中所有的一切,亡魂们想逃,却无法逃脱火焰的灼烧,全都魂飞魄散,惨叫连连。
众人只是在底层看了一眼,便心中了然,立刻离开这里,纵使是他们,也不能在这里多待。
到了地面以后,禾折说,“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楚江王拧着下巴,说,“石瓣红莲被人盗走了,没有了这镇火之物,业火自然就不会安定,如果不尽快找到石瓣红莲,这冥界就会被业火烧干净了。”
“可是有谁能把这业火中心的石瓣红莲取走?这业火我们都不能靠近。”薛顾问。
众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楚江王突然发怒,“这些臭道士一来冥界就发生这种事,八成是他们做的。”
“没有根据就别乱说!”禾折现在要的不是猜忌,而是证据。
“楚江王说得没错!”突然,有个伤重的鬼兵拄着兵器,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跪在地上说,“我是看守地狱的鬼兵,在业火爆发前,我看见过一个穿着道袍的人,他身形很瘦小,走的很快,当时我叫了他一声,他一溜烟就跑了。”
“那你怎么不去追?”楚江王一脚踹到那鬼兵身上。
鬼兵委屈,自己提供情报还挨了一脚,真倒霉。
楚江王看鬼兵满脸衰气的样子,还想踢,禾折挡住他,问鬼兵,“你确定没看错?”
“肯定没错!”鬼兵很确定地点头,“我们当鬼的,就怕道士,看见穿道士服的人都警觉的很,不可能看错。”
“这帮臭道士!”楚江王的火气又被点着了,“还会声东击西,今天他们就别想活着走出去了。”
说完,楚江王扭头要走。
“楚江王!”禾折喊住他,“这件事要好生说,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
“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还要好好说?”楚江王摆出一副你怂我不怂的脸色。
“只听一家之言,没有证据,就要定别人的罪,他们一定不服。”禾折说。
“那就打到让他们服气为止。”楚江王一脸霸气。
禾折有些不悦,面色阴沉的吓人,这楚江王表面服服帖帖,可是内心对自己还是不服。
他看向薛顾,“转轮王,麻烦你去上古战境找祝融,把情况说一下,他会有办法的。”
薛顾点头,先走一步。
禾折领着其他人,回到楚江王府邸,将道门的人都聚齐,说了一遍关于业火失控的事。
玄一真人听完,气愤地看着禾折,“鬼帝,这就是你们冥界的待客之道,先是诬陷我们偷了赤火珠,一言不合就开打,现在又说我们盗取石瓣红莲,你们想要什么说,不要这般拐弯抹角。”
“我们有人看见你们道门的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在十八层地狱进出,还敢狡辩?”楚江王拍椅子,声音吼得震天响。
“我不和你们做口舌之争,我需要证据,说是我道门人做的,叫他出来指认!否则就放我们离开!”玄一真人也是绷不住了,这冥界占着地利,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只是他明白,就算冥界有什么阴谋,也不敢对自己贸然出手,毕竟他代表的是整个道门。
楚江王还想说,禾折抬手,制止了他,问道,“玄一真人,你们来的时候可有清点人数,确定随行队伍中,没有其他人混进来么?”
玄一真人摆手,“不可能,都是我龙虎山弟子,至于茅山……咦?韩暮云呢?”
话说到一半,玄一真人突然发现韩暮云和他的徒弟都没了影子。
“好像是找他徒弟去了!”有个道士提醒道。
玄一道人一甩拂尘,“都乱成这样,还找什么徒弟?”
楚江王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提点,嘲讽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道门好计谋,韩暮云借故去找徒弟,而你玄一道人带人伺机离开,盗取赤火珠吸引我们的注意,韩暮云去偷石瓣红莲,还真是声东击西,滴水不漏啊!”
禾折皱眉,这个倒霉催的韩暮云,带着苏谨言来冥界就算了,现在人也跑没了影子,遭人怀疑,自己讨厌他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个人里外都透露着问题。
玄一道人又怒,“楚江王,想不到你真是见多识广,编故事编的这么动听,韩暮云是不是找徒弟,你去问那些找人的鬼兵不就清楚了,何必在此处浪费唇舌,还讨论不出结果。”
“你放心,人我会去找,而你们也不要离开了,就在这好好呆着。”楚江王也不敢私自囚禁玄一真人,只能软禁。
禾折不多说,和其他几殿阎王,离开了房间。
禾折安排了一下任务,让大家各司其职,把手上工作做好,维持好冥界秩序,至于处理这次的偷盗事件,就交给了楚江王和秦广王处理。
禾折与二人商量,先封锁冥界各个出口,争取抓到窃贼,而韩暮云和他的徒弟也必须尽早带回。
任务布置完,禾折便马上着手寻找苏谨言,这业火威力不弱,他很担心她会出事。
地狱出口。
刚才还被楚江王踢趴下的伤重鬼兵站了起来,摇身一变,变成了身姿窈窕女人,她从口中吐出一朵红色的莲花,放在手心上,得意地笑,“哼,禾折,你要护着苏谨言,我青越偏偏就不如你的意。”
话音一落,身边的树杈上,跳下一个人来,穿着墨色衣衫。
青越将石瓣红莲递给魇煞,“给,找机会给主上送去。”
“你不去么?”魇煞接过红莲。
“我还有点事!”青越语调僵硬,很无情。
魇煞转动红莲,感叹,“这红莲太美了,可惜就是残忍了些,和你特别像。”
青越刀子似的眼神插向魇煞,“主上要我做的事我都做好了,剩下的事你们可都给我利索点,不过,苏谨言的命最后只能留给我,你们谁也不准动她。”
魇煞砸吧嘴,“啧啧啧,青越大人好凶,不过我喜欢,谁能想到清高的上古妖神会选择屈居人下。”
青越冷哼,“如果可以选,我会选择先撕了你的嘴。”
魇煞浑身一个激灵,这个女人真不好惹。
青越冷哼,很快消失。
她虽然为了自己的目的,堕落到屈居人下,做一些她本不愿意做的事,但是她的心还是在薛顾身上,她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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