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言醒过来的时候，脑子特别清明，像是做了一场很久的梦。

　　她从床上坐起来，一偏头，就看了身穿黑袍的黑煞，站在一间装修很古朴的房间内。

　　“你醒了？”黑煞察觉到苏谨言的动静，扭过头来。

　　苏谨言冷冷地说：“你心情很好？”

　　“落颜回来了。”黑煞没有隐瞒自己的好心情。

　　苏谨言浑身一僵，从床上走下来，急走几步，来到黑煞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黑煞抓住苏谨言的手腕子，“怎么？你生气？”

　　苏谨言眼神冰冷地望着黑煞，咬着嘴唇说：“她是回来了！我的孩子，没有了！你答应我的事，你做到了么！”

　　黑煞冷笑，凑近苏谨言的脸，冰凉的黑色面具几乎要贴在苏谨言的额头上，“我说过要帮你保住孩子么？”

　　苏谨言用力扯回自己的手，后退两步，“那你也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

　　“我说过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黑煞装傻，说的轻松，然后笑了起来。

　　“你说过要找禾折报仇！”苏谨言绝望地喊着，做最后的努力。

　　黑煞嗤道，“要找禾折报仇的人是你，不是我，况且我拿到了想要的东西，落颜也回到我身边，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苏谨言浑身一凉，瘫坐在地上，她突然平静了，心沉沉的，像是秤砣，压着她的五脏六腑，没法宣泄。

　　她觉得自己像是垃圾一样被人抛在地上，然后被人踩来踩去，到最后，没有人会关心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没有人会考虑她的感觉。

　　苏谨言在地上做了片刻，突然幽幽地说：“既然你的目的达成了，为什么还要抓我回来？”

　　“你傻么？万物晶石可还在你身上。”

　　“那你把万物晶石拿走吧。”苏谨言缓缓抬头，看着黑煞。

　　“那可是你的心，拿走了，你就死了。”黑煞指了指苏谨言的心口。

　　苏谨言看着黑煞的手指，“拿走吧，我现在没什么好留念的。”

　　“那好，你自己拿出来把！”黑煞说着，丢了一把通体纯银的匕首给苏谨言。

　　苏谨言拿起匕首看了看，眼睛里干的像沙漠一样，她居然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她猛地抽出匕首，雪亮的匕首映出了她的眼睛。

　　苏谨言看见了一双湖蓝色的眼睛。

　　她吓得丢掉了匕首，两只手去摸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

　　黑煞帮苏谨言捡起匕首，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是万物晶石的容器，被晶石同化是正常现象，行了，如果你想死，把匕首插进去，心脏挖出来，就解脱了。”

　　说完，黑煞把匕首放到苏谨言的掌心中，让她握紧，然后甩开袍子，离开房间。

　　苏谨言冷漠地看着发出寒光的匕首，在自己胸前比划了几下，用力闭上眼睛，手起，刀落。

　　“砰！”

　　苏谨言手中的刀被人打飞了出去，一个人形从墙上突显出来，晃晃荡荡地变成了谢长安的样子。

　　苏谨言喉头一下就紧了，嘴唇哆嗦着，颤巍巍地喊了一声：“爸！”

　　谢长安也是泪流满面，叹了口气：“死丫头，你要是为了个男人死，这辈子都不要喊我爸了！跟我走！”

　　苏谨言往后缩着手，小声说：“爸，你怎么在这？”

　　“别问了！先走，走了再说！”

　　谢长安说着，从身上掏出一道灵符，贴在苏谨言额头上，“闭眼！闭气！”

　　苏谨言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突然她觉得周边晃得厉害，整个人飞了起来。

　　等这种感觉消失后，苏谨言睁开眼睛，发现在即站在一片深山老林子里。

　　“这是哪儿？安全么？”苏谨言问。

　　“这是须臾华灵阵，你脚下站的地方只是一个阵盘，而你身处的空间是虚无的可也是真实的，总而言之就是我创造出来的，别人进不来。”谢长安总是改不了自吹自擂的毛病。

　　“那我们就很安全咯？”

　　“必须安全。”谢长安打包票。

　　苏谨言突然退出两步，狐疑地看着谢长安，“我喊你爸，你不惊讶？你是不是假扮的！”

　　谢长安叹了口气，眼睛里噙着泪水，他哽咽地说，“我听芙灵婆婆说了！你是素雪，是我一直在寻找的女儿！”

　　苏谨言站在谢长安面前，好像突然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她眯着眼睛，闭上眼，放声大哭起来。

　　她能崩溃给谁看，谁会心疼她，只有她的父亲——谢长安。

　　谢长安走上前，轻轻抱住苏谨言，“孩子，哭吧！”

　　苏谨言哭了很久，居然累得睡着了。

　　谢长安抱着她，就像抱着婴孩时期的素雪。

　　他轻轻晃着苏谨言，抬头看着星星点点的天空，说道：“孩子他妈，你看，我终于找到素雪了，我没弄丢她。”

　　夜空中的星星很闪，很亮，谢长安仿佛看见了苏谨言的母亲，那个拥有晴空一样美好笑容的女人。

　　第二天，苏谨言醒的时候，自己身上盖了一堆茅草，谢长安不见了。

　　她揉揉眼睛，恐慌地站了起来。

　　“爸！爸！”苏谨言惊慌失措地在原地喊了起来，谢长安怎么不见了？

　　“哎哟！别喊了！我在这儿！”

　　谢长安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苏谨言赶紧跑上前，上下打量着谢长安：“爸！我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被老鹰抓走了？”谢长安笑眯眯地捏了捏苏谨言的鼻尖。

　　只是，苏谨言发现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她皱眉打量了谢长安几秒，又去捏了捏他的胳膊。

　　“爸！你这是！”苏谨言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谢长安。

　　谢长安一撩自己的头发，头发上的小铃铛“铃铃”直响，“我把肉身拿回来了，怎么样？”

　　苏谨言点头，又多看了谢长安几眼，现在的他大约看起来有四十岁出头，脸上多出了些许岁月的沧桑。

　　“比以前喊爸要容易一些。”苏谨言说

　　谢长安一吹胡子，“那你就是说我老！”

　　其实谢长安也不想，他在摆下这个须臾华灵阵之前还是很年轻的，但是阵法启动以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长出了一些白头发，脸上皱纹也多了起来。

　　不过，谢长安也是随遇而安的人，这点事情，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苏谨言摇头，“您才不老！”

　　她挽住谢长安的胳膊，感觉很幸福“我希望您永远都不要老！”

　　“还是素雪会说话！”谢长安觉得找回女儿，心情是真的好，“素雪，走，去看看咱们住的地方。”

　　“还有住的地方？”苏谨言吃惊不小。

　　“当然，就是昨晚没弄好，没敢给你看。”谢长安挠着头，在前面带路。

　　不多会儿，苏谨言就看见一间很实用朴素的三间草房，房外围还有篱笆，围成了一个院子，院子周围都是奇异的花草，周围有成群的蝴蝶，绕圈飞舞。

　　“这就是了！喜欢不？”谢长安展示自己的成果。

　　苏谨言点头，“喜欢！”

　　“喜欢为什么不笑一个？”谢长安从救出苏谨言到现在，就没看她笑过。

　　“爸！我……”苏谨言真的笑不出来，前几天的事情，已经剥夺了她笑的权利，她已经不会笑了。

　　“行，没事儿，你喜欢就好！”

　　谢长安不想让苏谨言难过，直接翻篇。

　　两人转了一圈，苏谨言觉得这里干干净净的真好。

　　父女二人坐在门前的石凳上，苏谨言问：“爸，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黑煞手里的？而且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谢长安十指交错，仰头看天，“我一直假扮谢长福在异灵教内行动，今天黑煞突然召集各堂堂主，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商议，结果我却看见黑煞说要激发你身上万物晶石的能量，便想办法带你走。”

　　“那谢长福呢？”苏谨言问。

　　“哎！他，离开了！”谢长安叹气，“他说楼家得到了报应，而他也作孽太多，以后要行善积德，洗去冤孽。”

　　苏谨言点头，“那谢长福叔叔不去看看谢平凡么？”

　　“算了，不提他了，他们父子两的事情，自己会解决的。”谢长安摆摆手，“那你呢？芙灵说你失踪了，可是你怎么会和黑煞在一起，还有你的眼睛……”

　　苏谨言湖蓝色的眸子里泛出忧伤的神色，“爸，黑煞说我是被万物晶石同化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还有……我孩子……没了。”

　　“该死的，谁干的！”谢长安一拳捶在石桌上，石桌直接裂成两半，可怜巴巴地立在地上，也没倒下。

　　苏谨言突然有些恍惚，语气森冷地说道：“是落颜，还有禾折。”

　　“为什么？那可是他的孩子！”谢长安的脸垮了下来。

　　苏谨言原原本本地将整件事说给谢长安听。

　　谢长安听了，心如刀绞，站起来就要去找禾折算账。

　　苏谨言拉住了谢长安，捏紧拳头说，“爸，不急，他们欠我的，我会亲手要回来，我要让他们万劫不复。”

　　谢长安听了心一惊，“你想如何！”

　　“我听说万物晶石力量巨大，这么好的东西不用，不是暴殄天物？”苏谨言眯着眼睛，眸子里都是恨。

　　谢长安看着眼前的苏谨言，突然觉得很陌生，他忍不住劝慰道：“孩子，记住，就算全世界人都不关心你了，我还在，你不需要这么拼命，我会给你讨回公道。”

　　苏谨言的手掌贴在石桌，慢慢握紧，指甲都压断了，流血了，她也感觉不到，只是决然地说：“我要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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