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因为生的这场变故，加上李重耳也受了伤，太后和皇帝开恩，取消了这次召见。李重耳被护送着往馆驿走。

　　“快说说，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及时。”李重耳脱下湿袍子，虽然伤口还在流血，但心情好了很多。

　　“我们其实昨晚就到建康了。”高勇有点愤然不平，“可没想到一进城就给扣下，说要等核实清身份才能见您，然后就被那些士兵关到衙门里，哪儿也不让去。直到今天中午那拨士兵换岗后我们才被放。现在想想，扣我们的人和劫走您的那伙人很可能是一路的。”

　　李重耳听后有点吃惊，整个京城的防务都是刘姓皇族负责的，看来要杀他的人仍然是刘景素。他们这么有恃无恐，完全就是“司马昭之心”啊。皇帝和太后整天被这样一群人围着，能安心吗？难怪这么着急拉拢他。

　　高勇把自己身上的外袍给李重耳披上，“我们被放出来后，立刻就到驿馆找您，得知您刚刚被羽林卫接走，我们不甘心，就坐在驿馆门口等着您回来。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又来了拨羽林卫，也说是来接您的。这不明摆着么——前一拨人是假的啊！就连驿馆那些卫兵也慌了，又是商议又是呈报的。我们三个哪有心思等，就先骑上马跑来了。”

　　“幸好高队主当机立断，不然……真是好险啊。”老孟把身上的水袋递给李重耳，“大人，喝点水。”

　　李重耳接过水袋，猛喝了一气。“真多亏了你们……对了。”

　　他迟疑了一下，“羲瑶姑娘呢？”

　　高勇低着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李重耳手里的水袋滑到地上，“她……该不会……”

　　“不不！”高勇捡起水袋，把塞子盖好。“她好好的。”

　　“那她……”

　　“唉！”高勇垂头丧气地说，“我一进广陵就被颜军主拦下了，根本没见到人。”

　　“青飏？”

　　“起先，羲瑶和老孟在广陵被萧府的人抓了，老孟还给丢进了广陵的死牢里……这话说来可就长了，等回去后让老孟详细告诉您。”高勇垂着脑袋，有点无奈。“我从一位姓墨的官员那里打听到，羲瑶姑娘就住在广陵萧府。而颜军主是萧鸾公子的剑术老师，他就是在那时候遇见羲瑶的。关于你们之间的事……我想颜军主也都知道了。”

　　“所以，青飏只是凑巧遇见羲瑶。”李重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悄悄松口气。

　　“是的。”

　　“那萧府抓你们做什么？”李重耳转过头问老孟。

　　“大概嫌我们碍事吧。从出发开始，羲瑶姑娘先后在武昌、汝阴、广陵三次遇袭，袭击她的有胡人也有江匪，最后就是萧府……唉，我现在也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呢。”老孟挠挠肩膀，那里有处伤疤，一到阴天就痒痒。“那两位把我救出来的墨大人也快回建康了，得空让他好好跟您讲讲。”

　　“姓墨的大人？”

　　“他尊名叫墨骞，还有一位叫墨宇，他们都是建康的刑狱官，去广陵办案时救了我。回来时还给我买了条新船。”

　　“我一定要见见他们。”李重耳很感动，“高勇，回头你打听一下，这两位姓墨的官员住在什么地方。我要亲自去拜访他。”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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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马车驶进了城，变得不那么颠簸了，车轮滚过石板路时发出辘辘的声音。

　　李重耳犹豫了一下问道：“青飏有没有说过……他打算怎么处置羲瑶？”

　　“颜军主说要送羲瑶姑娘回武陵山。”高勇说这些话时，始终不敢抬头。“主公，都是属下的无能……”

　　“别这么说。”李重耳把水袋还给老孟。他看着脚上还在滴水的靴子，觉得自己好狼狈。

　　颜青飏没杀掉羲瑶已经超出他的预想了。这个小舅子对自己一向都很敬重，但惟独一点，只要涉及到他姐姐颜氏的利益，他是一步都不会退让的。

　　马车里安静下来，孟添儿年纪小，不懂这些事，他只觉得李重耳不开心，所以想给他打打气：“大人，那个索头虏……”

　　老孟悄悄拉了他一把，冲他摇摇头。孟添儿只好撅起嘴，不再说话。

　　许久，李重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低下头，抬起两个胳膊支在腿上，用大拇指摁着太阳穴。车里每个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大家也都沉默着，只有车轮滚动时发出“碌碌”的声音。

　　这样也好，对羲瑶、对每个人都好——李重耳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可眼睛却潮湿了……

　　半晌，还是高勇打破了车里颓丧的气氛。“主公，我们见到老将军了。”

　　“是姜将军么？”李重耳把手放下来，坐直了身子。

　　“他被恶人劫持，现在已经救出来了。说不定过几天您就可以拜访他呢。”高勇和老孟对法圆寺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

　　“以后有的是机会找老将军喝酒。”李重耳看着车门出神，“我们回不了汝南了。至少目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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