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墨宸脑子里飞转个不停，而那位萧鸾公子也说个不停：“大侠，你当我师父吧，教教我使暗器！”

　　墨宸木然地看着他，“你身边的高手已经够多了，用不着我吧。”

　　他给那对母子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要走，萧鸾却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大侠，我手下那些人都不如你。我能看出来！”

　　“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敢留我？”墨宸冷冷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没想到那萧鸾的眼睛一亮，把墨宸拉到一边：“我知道了，你是建康来的吧？”他最后几个字声音很小，但却透着一股兴奋，“你是狴犴司逃跑的那个司丞吗？”

　　萧鸾真是什么都知道啊。都说建平王眼线遍布刘宋，这萧家不也一样么。

　　“哈，果然是。”萧鸾眼睛敏锐，立刻就从墨宸脸上看出了结果，他高兴极了。“你别担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墨宸惊讶不已，这孩子行事虽然狠辣，却有着超过同龄人的判断力。此外，他也很有胆识。要知道建康城现在谣言四起，传说墨宸就是杀害两位同僚的凶手，更有甚者，民间还把行刺皇帝的事也一起安到了他的身上……对这些萧鸾不但毫不介意，还大咧咧地和他站在一起热切攀谈。真不知是无知还是无畏。

　　“大侠心里还在担忧吗？我对你可是诚心诚意的。假如真把你当坏人，又怎么会离你这么近？怎么样？考虑考虑，做我师父吧。”

　　“你还是去找别人。”墨宸再次跟那对母子示意。但萧鸾立刻拦住了她们的去路，那女人吓得哆嗦起来。

　　萧鸾有点生气了，“大侠的胳膊怎么了，是受了伤吧？现在你身上有伤，又要保护这个太岁婆和她的小太岁，该怎么离开呢。”他指了指四周，“这些巴陵卫士虽然蠢笨，但却忠诚，他们一起上，你未必能逃得了。”萧鸾眼睛里显出了他这个年龄没有的阴鸷。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看来是准备来硬的了。

　　如此咄咄逼人，这哪里是要拜师，分明像是劫持了。墨宸忽然觉得这萧鸾才是个真太岁，胡敬宗什么的跟他一比，也就算个街头混混。

　　墨宸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这孩子还没真正见识过他的身手呢，话说的太过自信却还不自知。他在心里暗暗冷笑，悄悄观察了下那几位青袍汉的位置，准备找机会劫持萧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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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上天尊！”——一直坐在茶摊角落里的灰袍道士，慢慢站起身，“萧公子，别来无恙。”他走出茶摊，看着萧鸾，目光如炬。

　　“师公！”萧鸾脸色大变，他放开墨宸，连忙恭敬地行礼。“师公，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但你的眼睛顾不到我啊。”

　　“师公，你和师父不是一直都叫我礼贤下士吗，这个人可是个义士，我刚才一看到，心里就高兴起来，不曾想怠慢了师公……”

　　不等萧鸾说完，老道士摇了摇头，沉重地说：“我指的不是这个。”他跨过一具凌乱的尸体，走到胡敬宗的尸首旁，从他身上解下剑鞘。

　　“我明白了，师公说我刚才眼里只有杀戮……可这个胡太岁欺乡霸里多年，鱼肉百姓，以盈其欲。在他手上逼死的可不止一条人命，我现在是替天行道！”萧鸾振振有词。

　　“那这对妇孺呢，她们又鱼肉了谁？”墨宸在一旁忍不住插了句嘴。

　　萧鸾涨红了脸，不过他眼珠一转，马上回答：“这个胡敬宗，他得罪了那么多人，死后仇家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家眷，我看与其让他们活着忍受折磨，倒不如死了干净。”

　　老道叹了口气，他张开双臂环顾四周：“公子你看！这青天之下，白日乾坤，人们为何都逃跑了？他们在怕谁呢？是怕那鱼肉百姓的胡敬宗，还是怕你这替天行道的‘大英雄’？”

　　萧鸾的表情僵住。

　　——如鸟兽散的大街，只有几个吓得瘫软的人哆哆嗦嗦躲在暗处。

　　“看到可恶的胡敬宗，逃走的人少，留下的人多；可看到你这位伸张正义的豪杰，却逃走的人多，留下的人少。你自己好好想想，这究竟是为什么。”老道士说完，弯下腰把刚才胡敬宗用过的那把剑从土里拔出来，掏出一张帕子，仔细地擦拭。

　　一旁的萧鸾底下头小声说：“师公，徒孙知错了。不管理由再怎么充分，做法不得民心，就不能算是义举。”

　　见他这么说，老道士脸上的神色这才松弛下来。他看着手里的长剑，雪白的眉毛抖了抖，声音有点发颤，神情就像见到一位久别的老友。他用手抚着剑鞘，那皮革在岁月的摩挲中，着上了一层琥珀色的亮光。

　　“一晃二十年……没曾想居然在这儿和你重逢！”老道拿着那把剑走到茶摊后面，把自己的行囊和斗笠背在肩上。

　　“师公！您要离开吗，和我回城里好不好？”萧鸾连忙跟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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