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出了这座大厅，萧卫立刻觉得舒服多了，脚步也轻快了很多。

　　他拐进一条过道，来到一间石室的木门旁边。里面传出女子轻轻的哼唱，声音就像雨后的清空，干净的让人神爽，可细听却觉得语调哀伤，像是给远离的人送别……

　　萧卫伫立在门外听了很久，这才轻轻地敲了敲门。

　　敲门声一响，那歌声便立刻停了。

　　过了一会儿，萧卫掏出钥匙把门锁打开，走了进去。

　　那姑娘箕踞在条案上，两手抱着膝盖，姿势在时下看来相当不雅，可萧卫却觉得她可爱极了，像一只无助又疲倦的猫儿。

　　姑娘瞪着眼睛，警觉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萧卫知道，那次鲁莽大概已经葬送了全部希望。他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白梅枝慢慢伸过去。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这是白梅花，你闻闻，很香。”萧卫擎着花枝，耐心地等着她。这里很无聊，一只甲虫也够她打发半天的时光。至于漂亮的鲜花，她更经受不住这诱惑。

　　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果然伸出手，接过那枝梅花，她并没去闻花香，而是继续看着他，监视着他。

　　萧卫往后退了两步，这样就离女孩远了一点，他不想让她太紧张。

　　萧卫故作轻松地打量了一下室内，看到了插入墙缝的那支镶宝的金步摇。这是他上次拿来送她的。

　　“你知道怎么用它吗？”萧卫把步摇拔下来。

　　“知道。”姑娘把腿放下盘起来，“你跟我说过。”

　　她的声音真好听啊。萧卫有点走神了，“呃，那你为什么把它挂在墙上？不喜欢吗？”

　　“它很好看，可是摸起来不舒服。”这个姑娘再怎么生气和悲伤，也从不说假话，“有点扎手，也太凉了。”

　　她居然觉得这支步摇挂在墙上更好。萧卫笑了，他真的好喜欢她。可是，一种爱而不得的情绪慢慢塞满了胸膛，又让他的笑逐渐从脸上消失。

　　在广陵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就完全给迷住了。

　　这女孩子的容貌并不算最出众的，至少不是他以前理解的那种出众，但她绝对是可爱的。容貌的出众只是外在形式，而可爱——只有美丽的形态和纯洁的灵魂结合在一起才能呈现出来。萧卫深深的知道这一点。

　　他想拥有她，可却愚蠢地犯了个粗野男人才犯的错误，在他试图把她推倒在榻上的时候，被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留下了伤疤。

　　也正是这个伤口，让萧鸾的剑术师颜青飏注意到了，那位好奇的智圣宫门徒很快就找到了她……

　　萧卫抚摸着手上那月牙形的细痕，心里禁不住荡起一阵涟漪。他把金色的步摇又重新插进墙缝，让这支漂亮的小饰物继续发挥它的作用。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歌？”萧卫坐在一张蒲团上，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

　　“离别歌。”姑娘低头看着手里的花儿，凑近闻了闻。

　　“想家了？”

　　她点点头，凑近那些梅花，让芬芳飘入鼻孔。“但还没找到李哥哥，我不能回去。”她仔细看着那些白色花瓣中包围的鹅黄色花蕊，“那歌是唱给明晚的献身者的。”

　　后面的两句话萧卫根本没心思听，他只听到了“李哥哥”这句。又是他！嫉妒涌上来，萧卫的心砰砰地狂跳起来。“羲瑶。”他觉得嗓子发干，不得不咽了口唾沫，“如果，没有这个李哥哥，你会接受我吗？”

　　这人总是这样，老问这句话。羲瑶长叹一口气，把手里的梅花枝扔到一边，嘴巴紧紧抿着，再不愿意开口。

　　房间里静悄悄，萧卫想再说点什么又停下。这屋子太小，到处都是她的气味，渴望占有她的念头又浮出脑海。他盯着羲瑶看了很久，最后还是转身打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不能急这一时——他心想。

　　“砰”的一声，门合上了，接着是落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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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萧卫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羲瑶才终于放松下来，拿起那支白色的花枝，跳下桌案。

　　她趴在榻上，看着手里孤独的白梅花。“你是从哪一棵树上折下的？”她把梅花轻轻地放到枕边，“你现在孤零零一枝，再也回不去了吧？我也是孤零零一个人……”

　　“李哥哥，你在哪里？我都忘了你的鼻梁是很高，还是有点高的那种了。”眼泪溢满了羲瑶的眼睛，“他们说，过了明天就会放了我，可如果他们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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