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呼！”

　　一声熟悉的怪叫响起。

　　墨璃睁开眼睛，浑浑噩噩地坐起来，身上盖满的稻草滑了下去。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看到了头顶入口处蹲着的雕枭。

　　这只名叫金睛儿的小家伙，正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

　　“咦？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怔了怔，立刻想起昨天的遭遇——修仪堂没了，父亲下落不明，师兄弟们死的死逃的逃。

　　“爹爹……师兄……”墨璃口中喃喃着站起身，心里又开始难过。多么希望昨夜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场噩梦啊！

　　她爬出地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荒弃的宅院一角。

　　墨璃和高誓言昨晚逃出城后，直到后半夜，才在一处被夷为平地的村子，找到了这个暖和的地窖。现在天早已经大亮，院子里的光景自然也看清楚了：除几间倒塌的农舍之外，就是一口被填塞的水井和孤零零的石磨。院墙外种满了桃树和李树，只可惜现在是冬天，树上没结果子。而墨璃此时是又渴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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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走运。”一阵窸窣声，高誓言垂头丧气地从屋舍后面走出来。“什么吃的也没有，连口水都找不到。”她原本披散的头发被一截麻绳胡乱束起来，像马尾一样垂着，一直拖到腰间。这模样虽然有点狼狈，但看起来干练利索，很有几分英气。

　　墨璃低着头，除了饥渴带来的不适，她满脑子都是父亲和师兄弟们的影子，鼻子一阵酸涩，眼泪就又滑了下来。

　　“哭，哭！”高誓言不满地看了看她，“昨晚哭了半宿，一醒来又是这样！光哭有什么用！”

　　“哼！”墨璃白了对方一眼，懒得理会她，仍然自顾自地抹眼泪。

　　因为穿的单薄，高誓言缩着脖子，抱紧胳膊。“这儿离战场太近，不能停留太久。”她自言自语着，思索了一会儿后，冲金睛儿吹了个口哨，又向墨璃喊道：“喂，咱们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你到底走不走？”说完就转过身从残破的院墙里出去，钻进了外面的桃李林中。

　　这时，墨璃看到她的后腰别着自己的双刀。“哎！你拿着我的刀呢。”她顾不上再哭鼻子，赶紧追上去。

　　高誓言取下一把刀递还给她。

　　“还有呢？”墨璃并不罢休。

　　“你们拿走了我的鞭子，我要你一把刀不算过分吧。”高誓言一边走一边取下那柄刀握在手里，以防墨璃来抢。

　　“我们拿了你的鞭子？”墨璃很不服气，“还不是你先找茬？”她不服气地擦掉脸颊上残存的眼泪，“你想留把刀防身就明说，我又不是不给。”

　　高誓言回头看了看墨璃，发觉对方并没有抢刀的意思，也就放松下来了。“好好，是我的不对，先跟你道个歉。”她想了想又说，“谢谢啦。”

　　“谢什么？”墨璃明知故问。

　　“谢谢你在我受伤时照顾我，还有房子着火时给我钥匙。”高誓言一边说一边低着头找路，躲避着碎石子和尖利的草根树枝。她没有穿鞋，两只白白的脚丫子沾满了泥巴。“一想到火，真他娘的！我更渴了。”

　　听到高誓言嘴里蹦出的粗话，墨璃好奇地看着她。那马尾辫子在她身后一甩一甩。“你真的是高小姐？”

　　“都到这个时候了，有必要骗你吗？”高誓言停下来，拔掉脚上扎的一根刺。

　　“为什么要杀余存周？”墨璃忍不住问，问完之后她又后悔，对方是刺客，不会告诉她这些的，自己一时忘了。

　　“有人雇我呗。”高誓言停下来搓了搓脚丫子，继续往前走。“一个姓赵的郎中。”

　　“这么轻易就说了？”墨璃大感意外，“为什么现在才说？”

　　“你们武馆都没了，我还在意什么？”

　　“谁说武馆没了！”墨璃有点生气，“我师弟们都还在，我父亲也还在！”

　　“好，好。”高誓言并不跟她争，“都在，他们都在呢。”

　　“你……”墨璃站住，她被高誓言的态度激怒了，但更多的是涌上来的悲伤。她咬了咬嘴唇，眼眶一热，泪水紧跟着又流了出来。

　　高誓言听到身后的啜泣声，扭头看了一眼，然后站住叹了口气，走回去安慰道：“你看，咱们两个女子都能跑出城，何况你那几个师弟？他们肯定早跑远了。”

　　“还有我爹爹，他一定也没事。”墨璃抹了一把泪，倔强地说。

　　“当然了。”因为实在不想看墨璃伤心，高誓言只好胡乱回答。她拍拍墨璃的肩膀，转身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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