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小月提着篮子走进厨房,盛了大半罐粥,又往碟子里夹了一筷子咸菜、几片豆干。她稳了稳心神,这才抓起篮子往后院走。
和往常一样,尹小月先点燃门口的灯,关好门,然后才提着裙子走近那木笼,就着昏暗的光给笼子里的人递过去吃食。
今天姜伯熹很安静,居然没有再重复之前总说的那句话,这不禁让人有点奇怪。但尹小月打定主意不去管他了。
“把上次的碗筷拿过来。”尹小月提醒他。
姜伯熹木然地坐着,一动不动。尹小月这才发现,昨晚送来的饭还好好地搁在地上,并没有动筷子。
“你昨晚没吃饭?”尹小月惊讶地说。她一时忘了自己还站在木笼旁边。
“不吃饭怎么行。”她看出姜伯熹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不管你人在哪儿,不好好活着就更没指望。你……”她想不出劝慰的词儿了。“唉,随你好了。”她觉得这犯人不肯吃饭的事,还是晚上告诉孙奎吧,这原本也不是自己该发愁的。
想到这儿,尹小月伸长手去够昨天的碗筷。
一阵铁链响动,不等尹小月反应,姜伯熹猛然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尹小月吓得魂不附体,“你……要干什么?!”她话音刚落,喉咙就被姜伯熹卡住了。
“钥匙!钥匙在哪里?”姜伯熹两眼布满血丝,他彻底绝望了,从昨天晚上一直枯坐到天亮。
“我……呃……”尹小月的脸被卡的变了色,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是本能地用手抠着对方的胳膊。
姜伯熹长叹一声,丢开了尹小月,又颓然地坐了回去。他明白,这女人什么都不知道,手里也不可能有钥匙。
“咳咳……你这个混蛋!”尹小月抓起碗筷丢过去,饭粒泼了姜伯熹一身。而对方却沮丧地低着头,不言不语,任由尹小月斥骂。
“我不过是个弱女子,你……你也来欺负我!”尹小月痛哭出来,“你们这些人,往常有头有脸的时候,可曾关照过我们这些个苦命人?如今受了这点委屈……”尹小月擦了把泪,又改了口,“这算什么委屈啊,有吃有喝,还有人给你端屎倒尿……我挨过的苦,你受过么?有本事你找孙奎,何苦把气撒到我身上!”
说完,她呜呜地哭起来。然后又生自己的气,跟一个囚犯说个什么劲儿?
想到这,她掏出帕子擤了擤鼻涕,气呼呼提起篮子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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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对不住了。”
一阵“哗哗”的铁链响,姜伯熹起身对尹小月行了个礼。“你说的对,我不该向一个无辜的人泄愤。伯熹向你赔罪了。”
尹小月转过身,看着他。
还从没有过这样身份的人向自己行礼呢,而且对方又是个长辈。“别这么着,我可受不起。”尹小月话说的刚硬,可心里已经软了。“我知道你气我没到折武营帮你送信儿,我是真的不敢去那个地方……”她话说到这儿,停下了。
因为她看到姜伯熹的泪流了下来。
身为一个军人,他当然不愿在一个女人面前落泪。“姑娘,你走吧,我不怪你。”说完,姜伯熹就背过身,只是静静地坐着。
尹小月毕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看到对方这幅样子,反倒不忍心走了。她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又走近了笼子。“你想想,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只要别让我去军营。”
姜伯熹猛抬起头,“你……肯帮我?”
尹小月低下头,她又想起了康武的要挟。阿成的好心不容置疑,但他毕竟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伙计。冷静下来后,尹小月还是不能放心。想到这儿,她决定赌一把。
“你如果得救了,能帮我除掉一个人吗?”
“是恶人吗?”
“他逼良为娼,是天底下最大的恶人!”
姜伯熹听后慢慢站起来,“当然!”他伸手抓着木栏,“建康城墨府,你送信给他们,不必等我出来,他们也会帮你除掉这个恶人的!”
尹小月泄气了,“又是往建康送信。可我不识字,怎么写信啊。”
“我来写!”
“那我也没有纸笔啊,再说了,你要乱写怎么办……”说到这尹小月忽然停下,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建康,那不就是京城了?你刚才说墨府?可有个叫墨骞的?”
姜伯熹听到这里,猛然僵住,他的嘴半张着,下巴剧烈地抖动,抓着木栏的手也微微颤抖。这幅模样把尹小月吓了一跳,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唯恐对方再来掐自己的脖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姜伯熹颤声问,“墨骞,他是我女婿!”
这下轮到尹小月吃惊了,她呆了足有半刻,才眨了眨眼睛。“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尹小月用手抚着胸口,“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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