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尹小月从聚仙阁出来后,又到桂树桥下的首饰店里闲逛,其实她很少买什么,这里东西对她而言太贵。店伙计们自然也是知道的,却仍都喜欢她来。这样就能跟她搭句话,或者趁机碰碰她的手。悦妹子总是白一眼,然后笑笑离开。
逛了一圈后,尹小月拐进一个僻静的窄巷里,她一手扶墙一手脱下鞋,磕掉里面的小石子。
日光下,一个人影糊过来。
“又是新衣裳又是首饰店的,尹小月,你发了什么财?”来人矮胖,两只铜铃一样的牛眼瞪着她,同时伸过来一只胖手,想要掐她的脸。
尹小月一弯腰,抄起那只鞋横在胸前。“我发了什么财管你屁事!”她回头看看,心里有些发憷——这是个死胡同。
那人嘿嘿笑了几声,“我可是你哥,你只要没嫁人,我就有权过问……”
“呸!你算哪门子哥!快滚,我还有事。”她穿上鞋就想走。
那家伙却张开两只手臂,身体像个“大”字,把小巷子挡的严严实实。
“你好忙!急着嫁人吗?谁?孙奎?”因为忍着笑,加上满脸嘲弄,那胖子的表情古怪又下作。
尹小月反倒镇静了,“实话告诉你,我正月就过门儿。孙奎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往后你再缠着我,小心我……”
“你怎么样?叫你的未婚夫婿来收拾我吗?”那矮胖子恶狠狠地说,“让他搞的久了,你都忘了自己什么货色啦?孙奎为什么要娶你,当我不知道?”
他脑袋越凑越近,满嘴的恶臭扑过来。“你有没有跟他说实话,头一次跟他搞,下面那二尺长流水,是红还是白啊?”
“康武!你这个混蛋!”尹小月气疯了,她伸出两只手,在康武脸上头上一阵乱挠。康武也吓了一跳,抓住她的手腕子使劲一推,尹小月一跤坐在泥地上。但她顽强地站起来,又哭着冲上去。
这个男人曾带给她的屈辱和痛苦此时一股脑涌上眼前,她恨不能把他撕碎!
康武再一次把尹小月推开,用脚在她身上猛踢猛踩,然后又攥起拳头朝女人砸起来。尹小月愤怒的吼声下一刻就变成了惨叫……
终于打累了,康武顺手撸下尹小月手腕上的镯子,朝地上哭泣的女人狠狠啐了一口,“烂货!我就是来告诉你……”他用手扇着风,喘着粗气,“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每个月初一、十五两天,你回咱们老宅见我,乖乖上交三百钱来!否则我立马去告诉孙奎,让他知道你的底细!”
“我上哪给你找三百钱!我没有钱!没有钱!”尹小月的鼻子出血了,簪花掉落下来,摇摇晃晃地挂在几根凌乱的发丝上,胭脂也被泪水冲出几道水红色的痕迹。
“没钱也好办。”康武蹲下身,捧着自己那被抓出血痕的半边脸。“你跟我到北郊折武营去一趟。棠湖,还记得吗?那里提着裤带等着买的军人多的是,要不了一整晚就能挣五百!”
巷子口有行人路过,好奇地看向这边。尹小月恨不得立刻死去。
康武站起身得意地走了,临出巷子,他又大声喊了句:“初一!十五!”
悦妹子孤零零、浑身颤抖地坐在泥地里,喉咙哭的嘶哑。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坠落在脚下的污泥中……
过了一会儿,她止住哭,失魂落魄地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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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奎晚上才回来,有的是时间把自己收拾妥当。尹小月走进里屋,换下弄脏的衣裙,一边洗脸洗衣服,一边盘算自己的事。
她其实并不喜欢孙奎,但谁让这人第一个看上她呢,何况她也没有反抗的本钱。
头一回跟孙奎弄,恰逢他喝的酩酊大醉,稀里糊涂地信了她的把戏,一直以为这姑娘是个黄花女。从此她就被孙奎包下,离开了原来那个“家”。
日子一天天过,难免有风言风语传过来,于是孙奎一喝酒就提着尹小月像犯人一样审,有时还免不了挨他几拳。事后这人又是道歉又是赔罪,塞她两个小钱,或者给她扯料子做衣服。一旦自己早已不是清白身的传言被证实了,别说要孙奎娶进门,她尹小月大概离死都不远了……但如果要回康武那里,她宁愿死!
尹小月的眼泪又一次流下来,她不想做娼妇,可也不愿意嫁给扛活儿的苦力,像母亲那样,天天熬夜给人缝补浣洗,终于累病死去。
“康武……”她狠命地搓着裙子上的泥污,如果不是这个继母带来的“哥哥”,依她的姿容性情,恐怕现在早已是端坐于内室,捉针相夫的人妇了……泪水朦胧中,她眼前又浮现出今天聚仙阁看到的那位官员。真羡慕他的妻子啊。
“小月不敢奢求能嫁给这样的人,只希望不要像现在这么卑贱。”她心里默默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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