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后,子时已经过半,墨骞准备穿上夜行衣独自到赵氏医馆。
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要求墨宇留下突审江老三。
“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墨宇大为光火,“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吗?怎么这时候变了卦!”
“审问江老三的任务,交给普通掾吏我还是不放心。这两件事都非常重要,但事情紧迫,明天就是最后期限,我们只能分头去办。”墨骞解释说。
“我们可以回来后再审他啊。”
“这样不行,你可知夜长梦多,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人盯上他了。而江老三知道的信息也许比我们预想的更重要。”
“可那个医馆什么样,谁都不清楚。万一设着机关呢?万一有什么埋伏呢?一个人去,倒不如都不去!”墨宇坚决不同意。
……两个人一时争执不下。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年九站起来,他看着墨骞,目光熠熠。“我跟你去,墨宇留下审讯。”
“这个……”墨骞看着年九,心里暗自盘桓着。
“我和青飏曾暗中调查过,赵记医馆很可能是个毒窟。里面有没有机关陷阱很难预料,独自探查实在很危险,不如两个人一起,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年九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可目光里却含着急切,他静静地等着墨骞思考,眼睛一寸不离地看着他。
“好。”过了一会儿,墨骞终于点头了。“去换上衣服,我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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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丑时,起了大风。薄云疾走,露出一片净空和繁星。
冷冽的空气让人的感官变得更加清晰,真是夜行的好天气。墨骞暗自想。
一拨巡更人转过街角,渐渐走远。
直到连他们长长的影子也看不见,墨骞和年九这才从暗处走出来。他们飞身跃上围墙,穿过一重重的屋宇,最后停在了赵记医馆。
墨骞白天留心过赵记医馆的门窗,那些木框、锁鼻、木销都是普通样式,但他们很可能在离开前从里面加上插杆,然后走隔壁的药铺。而药铺的里间睡着值夜的伙计,墨骞猜测应该是赵菘苓。
最后,他决定从后窗直接进入医馆书房。
医馆和药铺的后窗外面,就是赵敏仁平时居住的院子。
说是院子,更像一个略宽的长过道,后宅的门离前面医馆的后窗莫约只有五六尺距离,这实在太近了,稍有动静就可能惊动人,所以更得加倍小心。
墨骞看了一眼漆黑的后宅,侧耳听了一下,然后灵巧地翻下屋檐,落在地上,轻盈地像一片羽毛。
站定后,墨骞非常意外,因为这时他才发现医馆书房的后窗旁边,居然还有个小门。他不禁犹豫起来。
屋檐上方的年九等了一会儿不见墨骞动静,忍不住遮起嘴巴吹了个哨,听起来像冬日夜晚常听到的夜枭叫声。
墨骞抬起胳膊做了个手势。年九也跃了下来。
他们看着这个小门有点迟疑,谁都不知道门后有什么。墨骞暗暗自责——应该想到后宅通往前屋的门,很可能不止药铺那一个,医馆书房也可能会有的。是自己太鲁莽了!
最后年九把墨骞拉到一边,他走上前,掏出一把匕首,拧开刀把,从里面磕出一枚钢匙,形状像细小的簪子。这东西看起来很眼熟,但记忆终究过于模糊,墨骞怎么也没想明白,只在身后看着年九的背影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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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两下,门锁就被这小玩意儿捅开了。年九轻轻地摘掉锁,慢慢打开门,从门框一侧试探着进去,唯独不走中间。这是夜行者的习惯。
确定周围安全之后,他转过身对墨骞做了个手势:我走窗还是你走窗?
墨骞明白他的意思,必须要有一个人在外面把锁重新锁好,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这样即便有人经过屋门,也不会起疑心。
墨骞当然不会让一个老人家去爬窗子。
他关上门锁好门锁,来到后窗下。年九很顺利地从里面把后窗打开了。窗洞离地很高,宽度只有一尺,要钻进去不是很容易。
……
风从后窗灌入,刮落了几张书案上的纸,墨骞连忙把窗扇重新关好。他脚一沾地,就更确信了自己的判断,这间书房绝对加了间密室。本来他不确定密室的位置是在哪里,现在他可以肯定了:就在医馆和书房之间。
月光透过木格上的纸,落入屋内。眼睛适应了之后,逐渐分辨出各样家具的位置。
他们默默地巡视了一遍书房,不禁在心里冷笑:赵敏仁真的太自信了,他恐怕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人找到这里。因为这间屋子居然没有一处陷阱,甚至连个老鼠夹子都看不到。屋子里到处都是人经常活动的痕迹,甚至还有一碟没吃完的点心。
——这样的房间不大可能设什么机关。
当然,他们很轻易就摸到了那个旧书格,上面的书籍寥寥,摆饰也一件没有,所以很引人注意。
墨骞和年九在那书格上面细心地探寻。长夜漫漫,他们有的是时间。
年九抓住旁边的大花瓶,想要把它移走,好看看花瓶下面的地板。
但他却没能挪动它。
墨骞也注意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全都明白了。
墨骞扯过桌上一张厚厚的蒙尘布,垫在手上,伸进那只花瓶。里面并没有毒蒺藜或者铁芒,而是一把木杆。他向下搬动木杆,旁边的书格发出了清脆的“咔嗒”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就像祖母的老旧妆匣。
年九推动书格,上面的浮尘飘下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纷飞的细雪……
——一个莫约四尺来高的墙洞慢慢在书格后面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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