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那四个人扛着萧道成和羲瑶捱到地道出口时，天早已经大亮。他们掀开一方地砖，从通向地面的竖井里钻出来，连吸了几口新鲜冷冽的空气，这才开始打量起四周。
“累死老子了。”其中一个放下萧道成，叉着腰大口喘气，“这是哪儿？”
他们正站在一块铺满了石砖的开阔地上，周围寂静无声，也没有任何遮蔽物，当然也看不见一个人，可他们的西面和北面却是两堵高高的城墙，这个密道的出口像是设在了城墙的夹角。
“娘的。”其中一人狐疑地看了看四面的建筑，“怎么有点不对劲儿？”
其余人开始眺望远处，在附近溜达着观察、猜测。过了一会儿，他们开始感到不安——这四周都是城墙，他们就像被围在一个大大的天井里。
“这、这是个瓮城吧！”其中一个终于反应过来。
“是……东府城啊！”另一个看到了对面城门上的大字。“咱们怎么会在这儿？”
东府城在建康东面，萧道成办公的台所就在东府城内，自从他重伤后就再也没出过萧府，城内事务一直都是他的掾属、亲信代理，当然包括萧卫。
这四个人现在就站在东府城的一处瓮城里。他们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忽然害怕起来。
“情况不对，咱们得赶快离开这儿。”
说话的人声音刚落下，“轰隆隆——”城西面的铁栅门就升起来了！
“扑！扑！扑！扑……”
一大队全副武装的兵士举着盾牌、握着长戈，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了瓮城。他们踏出的每个脚步声都像楔入的钉子砸在那四个人的心头上。
“不好！”他们扛起萧道成和羲瑶转身就想跑。
“嗖嗖嗖嗖……”几枚箭矢钉在他们面前的地上，抬头一看，城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排端着弓弩的士兵，正瞄着他们。
一个人咬牙切齿地说：“我们中计了！”
那一队拿着盾牌长戈的士兵站定后，立刻把他们几个人围在了城墙一角。密集的盾牌后面走出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女人——是裴慧卿。
她那鲜红的斗篷，和士兵头上同样鲜红的帽缨相呼应，在这一片灰色空旷的瓮城里看起来透着股凄冷，又带着些张扬。
“我还当多大的阵仗，没想到就区区四个人。这张婆子也太小题大做了。”裴慧卿似乎有点失望，她朝上看了一眼，然后抬了下手。“射死他们！”
“你们敢！”那四个人中的一个大叫一声，“胆敢放箭，我们就先杀了萧道成！”他把萧道成放下来，一只手架着他的臂膀，一只手拿刀抵着他的脖子。
裴惠卿原本打算离开，听到这些话立刻回过身。看清楚他们挟持的人之后，她大吃一惊，赶紧冲城墙上正瞄准的士兵喊道：“别放箭！快收起来！”
“大人！”裴惠卿冲萧道成大声喊，“你怎么样？”
“夫人不用担心，他只是中了迷药了。”那架着萧道成的壮汉强装镇定，“只要夫人放我们走，我保管他完完整整的。”
“好，好。”裴惠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答应你们。”
“那就请让开一条道啊。”一个人过来架着萧道成的另一条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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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羲瑶身上的药劲儿过去了不少，她的力气渐渐恢复了一些，开始挣扎起来，“放我下来！”
“老实点！”那个扛着她的人用胳膊死死箍着她的腿，任她用拳头在背后乱捶。
“夫人，我们只要这女子，至于萧大人，只要我们安全了，一定会放了他的……”其中一个人抬起脸，昂然看着裴惠卿。“请你让这些士兵先放下武器，后退两丈，然后给我们准备四匹快马，等我们到了鸡笼山下，立刻交还萧大人……”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钻出密道，“信了你们，他就更活不了了。”
“颜青飏？”裴惠卿仿佛一下子看到了救星，“快，救了萧大人，我一定重重谢你！”
颜青飏冷冷地说：“我帮你们不止一次了，可直到现在，你们仍然对我事事相瞒。并且还杀了姜府上下几十口，甚至墨府也差点遭毒手，你们的所作所为叫我怎么信你的话？”
裴惠卿用力地摇摇头，她咬了一下嘴唇，“相信我，这不是萧大人的错！我对天发誓……”
“嗖——噗！”
裴惠卿话还没说完，半支诡携已经从密道口飞出来，没入了其中一个挟持者的咽喉，只留着黑色的柄露在外面。那人“哧嗵”一声往后仰倒，两手捧着脖子，大张着嘴巴抽搐着。
墨宸从密道的竖井里跳出来，手里握着另半支诡携。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人猝不及防，就连裴慧卿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与此同时，颜青飏一跃而起，闪电般冲到另一个挟持者面前，剑尖在他咽喉处拂过一道白光，那人的脑袋已经咕噜噜滚落下来……
“啊！”裴慧卿尖叫一声，连忙往后退，但那人的一腔热血还是喷溅到了她的裙子上，尸体“嗵”的一声倒下了，冒着热气的鲜血一股股流出来，浸红了四周的石砖地面。
另外两个人已经吓傻了，其中那个扛着羲瑶的家伙距离墨宸最近，他双腿一弯，居然跪下了。羲瑶趁这个机会从他肩头爬下来，慌忙躲到墨宸身后。第四个人反应过来，举起刀劈向颜青飏的后脑，颜青飏转过身磕开刀，一抬脚把那人踹出去老远，撞歪了一个举着盾牌的士兵。
他的整个动作气定神闲，就像大人戏耍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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