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衙门出来没多久,鱼狗儿就后悔了。他一路上低着脑袋,手里攥着的几枚铜钱,被汗水浸的湿漉漉。
填饱肚子的欲望、墨骞的恐吓、干爷爷江老三的竹鞭,这些念头几下里折磨着鱼狗儿。他站在小河边,看着溪流里的石头,忍不住想:这玩意儿要是能吃就好了……
“啪!”一声,鱼狗儿的脑壳猛地被人拍了一下。他仓皇地转过头——来人脸色铁青,是捕头孙奎。
孩子惊惶地睁大眼睛,但衣领立刻被揪住了。
“小兔崽子,现在胆儿越来越肥了!”
鱼狗儿两手护着脑袋,对方果然抬起手:“说!你都跟他讲了什么?”
鱼狗儿战战兢兢地把墨骞问他的话一一说出。
“啪!”
孩子脸上挨了一巴掌。
“你敢唬我!”
鱼狗儿大哭起来,一边求饶一边辩解。
孙奎又扬起手,“我明明看见你追到门口说了别的!”
鱼狗儿一手抱头蹲下身,一只手摊开,伸到孙奎面前——
“我饿的慌,跟那位老爷讨了几个钱……”
孙奎停下来,狐疑地看着鱼狗儿,又看看钱。他的表情逐渐平静下来,一把揪起孩子,用他那筋肉粗壮的大手捏着他的两颊,“他真的只问你的名字和年龄?”
“还有住处。”孩子的脸被捏着,声音含糊地补充。
孙奎松开鱼狗儿。他兀自抱着肩膀,用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下巴,暗自思索了一会儿。
“回去跟江老三说,让他这几天收敛点儿,别净他娘的喝酒,小心误了事!”
孩子赶紧点点头。
孙奎转身就要走,又想起了什么,回身一把撸走了鱼狗儿手里的钱,这才沿着河边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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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骞他们到了广陵后,被安排在江边的辅盛驿。这家驿馆是城中唯一的官驿,水陆和陆路来的公差都在这里下榻。
驿馆临着一个繁忙的码头,从早到晚都能看到各地船帮的人,操着不同口音上岸采买、狎妓,往来于船舱与河岸之间。
墨骞站在后窗旁,看着码头出神。他又想起下午墨宇回来后,提到的那个孙奎。作为捕头,他似乎过于敬业了。
墨骞回到榻上,继续翻阅桌案上的一本书,这是今天他跑遍广陵各书阁才找到的一部古籍:《建平土蛮志》。
这本书写于新莽时期,作者是当时一个不知名的郡吏,王莽倒台时被杀,书是其生前所著,日后很长一段时间被作为禁书查毁过。现在留存的残本,是感兴趣的私人藏书客保存下的。墨骞到刑狱任职头一年,曾经听人无意间提过,此书好像记载了与巫、蛊类有关的内容。而当时的建平郡就是现在的武陵郡。
……
已经到了夜里子时,墨宇终于回来了。
“大哥,办妥了!”
“怎么做的?”
“还是牢里的人有办法,他从巡更那里找了个新死的老花子,套上号衣木枷,然后再把那胖子支走打酒。来了个以尸换活!夜里人乏灯暗,一路上都没人注意……郡衙后门我早已准备好了马车,带上人就走。神鬼不觉。”
墨骞满意地点了下头。
“大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
“为什么这次掉包的事不让那个胖狱卒来做?”
“当初,右少卿宗秀和我都还是司丞时,经常一起外出办案,他比我经验老道,我在他那可学了不少东西。其中一条很有意思,他说这世上有两种人最靠不住,一是女人,二是酒鬼。他们有个共同的缺点:事前不专心,事后嘴不严。所以办要紧事千万不能找他们。”墨骞笑了笑,“跟他时间久了,我也成了习惯,不管什么差事绝不交给酒鬼。至于女人么……交道打得少,不敢乱说。”
墨宇听后笑起来。
墨骞起身披上外袍,将一把匕首插进靴筒里,“明天我们就去找找看,有没有酒鬼和女人,说不定真能从他们嘴里问出点儿什么。眼下咱们先和这个孟文满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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