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回家,鹿瑶依然不放心那个娃娃,虽然说她现在假装倒戈,但谁知那个家伙对她究竟有几分信任?
晚上她留哭包在家看守,自己跑去了西街。
她本来是约着黎折在西街见面,接过碰巧宿二一居然提前回来了。
“二一,快救救我!”刚一进门鹿瑶就嚷嚷道。
“救你?”
鹿瑶坐下来把这几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他们听。
“护禾大人让你自己去对付那个鬼娃娃?他脑子没问题吧?”宿七七先不干了,“你怎么早不跟我说啊?”
“跟你说有什么用?二一不在家,你又打不过他。”
“那也比你自己单枪匹马去好吧?”
“我不是自己,还有哭包。”
“她顶多算匹马,你算杠枪,结果还是单枪匹马。”
“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
“我说的实话,你瞧瞧你这脸,不知道还以为你刚从亚马孙的热带雨林里回来呢!”宿七七摇了摇头。
“我看看....”黎折凑了过来。
“看...有什么好看的?”鹿瑶赶紧捂住了脸,她终于能理解哭包为什么死活不跟着来了。
“师父,她这脸怎么办?都成大花猫了。”宿七七指着鹿瑶。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她这是被那黑鸟的戾气所伤,鬼魂没有肉体,并无大碍。”宿二一说。
“这事交由你自己办的确是不妥,不过那个集树说的也没错,护禾只说不让你搬救兵,没说不许人给你出谋划策。
那鬼娃娃别看死的年头长,到底是个孩子的脾性,没有太沉的心机,倒也是不难对付。”
“你有什么好的对策?”黎折问宿二一。
“光给她一些法器还不行,谁知道到时候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在此之前,必须先做好万全的准备。
鹿瑶,你说那个娃娃是从墓地里被人盗出来的?”宿二一问鹿瑶。
“对,他自己亲口说的。”
“那个墓地在哪,你知道吗?”
“知道!我已经打听到了!”
“很好,你今晚就去找那个娃娃,有一件事务必要办。”
“什么事?”鹿瑶问。
“得到那个娃娃的一根头发!”宿二一说。
“哦,好的,但是要头发是用来干嘛?”
“我需要他的头发做指引,找到他主人的墓地在哪儿,至于黎折,你也需要帮个忙。”
“什么忙?”
“你明天去那个鬼娃娃家里,破坏一样东西,无论是电器水管还是电线都可以,必须是靠他自己无法修理的物件。”
“这又是搞什么?”鹿瑶问。
“搞了破坏以后,我会让七七明天晚上乔装成维修工人潜入他家帮我布置点东西。”
“我去?为什么是我?”宿七七指了指自己。
“我和黎折随便哪个人去,身上的气息都会被察觉,你身上没什么灵气,去了不易被发现。”宿二一说。
“哼!”宿七七撇了撇嘴,师父真是瞧不起人,自己这么草包,也不看看是拜谁所赐。
“那个娃娃的主人生前牵制着他,想必死后也能用来对付他。”
“人都死了还能对付他?”鹿瑶问。
“这种缝皮娃娃,从他被炼出的三百年里,都要受到他主人的支配,那些挣脱束缚的鬼灵,早已不需要娃娃作为载体。
到时候,便也没了天敌,不过这种娃娃少之又少,百年之内都不出一个。”
“哦,也就是说,我们找到他主人的坟地,取些他主人的东西就能对付他?”
“不,没这么简单。明天晚上你需要和我一起去,这事没你真不好办。”
“我能做什么?”
“我们明天需要在墓地做法,你要拿着墓地里死者生前的信物去地府寻找这个人的下落。”
“下落?搞不好死了快一百年了,去哪找啊?早都去投胎了吧。”
“不会,这种会阴阳之术却又作奸犯科的人,死后要在地狱三到七层受刑罚足够二百年。”
“哦,是这样啊,那我找到他在哪之后呢?”
“你需要动用你在地府的关系,接触到这个犯人,让他自愿献出自己三灵。”
“三灵?三灵是什么?”
“罪灵,恶灵,冥灵。”
“这有什么用?”
“罪灵,是他三魂七魄里的罪孽之源,恶灵,是他本心善恶的根本,冥灵,是他在弥留之际的忏悔,用来对付他炼制出来的鬼灵娃娃。”
“可是他会给我吗?”
“所以才叫你动用关系,给他些可以交换的条件。”宿二一说。
“动用关系?师父您别开玩笑了,她能有什么关系可动?”宿七七在一旁笑道。
“孟婆,集树,乃至陆判你都可以去找找。”
“陆判?我和陆判不熟啊?”鹿瑶摸了摸脑袋。
“没关系,你去酆都城找他,他也见过你,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你一把的。”
“师父,您和那陆判到底怎么认识的?他为何这么给你面子啊?我看你们俩,见面时好像也是很熟的样子?”宿七七好奇的问。
“我和他,虽不像是阎王和护禾大人的关系,但也是有了几十年的交情。”
“那可真不是一般关系啊!”鹿瑶叫道。
“师父,您给我们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宿七七挪着小板凳就蹭了过来。
“这是无关紧要的事,你们不要跑题,先办鹿瑶的事要紧。”宿二一捏了捏喉咙,他可不想像黎折上次一样被这两个小鬼缠着,讲的口干舌燥。
“哎呦,我的事不着急,您先讲讲,这长夜漫漫的,我一会再去也行!”
鹿瑶已经端起了要听故事的架势。
宿二一瞥了眼黎折,见他正同情的盯着自己。
“咳咳咳,我嗓子不舒服,改天改天!”
“哎呦师父,您就说吧,大不了您长话短说,我们这都等着听呢!”一见宿二一要打退堂鼓,宿七七这下不干了。
“你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每天叽叽喳喳的这么喜欢听故事啊?”宿二一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挖的坑,怎么办?还不是得自己填。
“二一,快点,快讲吧,我还赶时间呢。”
“那你怎么还不快走?还赖在这干什么?”他巴不得此时鹿瑶快点走。
“你就讲吧,不然他们俩今天是不会放过你的。”黎折看着鹿瑶一副心急的模样,忍不住开口为她说话。
宿二一见到黎折都开了口,没办法,只能如他们所愿了。
“九十年前,我第一次下山游历,啊,不,不能称之为是游历,只能说是下山采办点东西。
在一个小饭馆里,遇到了一个少年,他非拉着我要和我打个赌,说他输了请我喝酒,我输了就得把头发剃光。
我以为这人是精神不好,喝的烂醉不说还拉着陌生人墨迹个没完。”
“第二天,我又要下山,结果在山腰上碰见了昨日醉酒的少年。他趴在树上,依然是醉的不省人事。
我本没想理他,因为我还要下山买茶。结果走了没几步,那小子扑通一声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我见他躺在树下,依然昏迷不醒,怕他出事,就把他背上了山。”
“结果这家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啊,醒来后嚷嚷着饿不说还四处找酒喝。
我一看就来气了,直接扛起他就把他丢到了屋外。那时天冷,我住在七宿山门外的一处茅草屋中。”
“师父,您为什么不住在七宿山上,反而住在大门口?”宿七七问。
“我......我当时不小心打烂了我师父的寻魂琉璃碗。”
“寻魂琉璃碗是什么?”鹿瑶问。
“寻魂所用,是件宝贝,不管是生的死的,天上的地下的用寻魂琉璃碗都有迹可寻。”黎折解释说。
“因为打碎了师父心爱的宝贝,他老人家一怒之下便把我罚到山门外去反思自己的鲁莽行径。”
“那段日子,虽然每日要幸苦的下山采办,倒也乐的自在,我那时啊,就和这小子一样的不思进取!”宿二一回身摸了摸宿七七的脑袋。
“我可没不思进取!”宿七七躲着宿二一的手不满的嘟囔着。
“后来,我把他丢出屋外后,他就不见了。我以为这个醉鬼醒酒了,自己知道丢人了,所以离开了。
结果没成想,过了几天,我这早上一开门,这家伙就躺在我门口呼呼大睡,满身的酒气把我鼻子都快熏歪了。
他倒也是抗冻,这大冷天的睡在外面一宿居然也没生病。我把他拖进屋子里,就扔在那没再管他,又下山买菜去了。”
“师父,您就不怕他是贼吗?”
“怕什么怕,我那屋子里穷的叮当响,唯一值钱的就是我自个儿,我还怕他偷啊?我下山回来后,果不其然,那小子又没影了!我想啊,算了算了,就当这几天捡了条狗自己又跑了。”
“扑哧...”鹿瑶没忍住笑出了声。
“后来啊!”宿二一没有理她,继续回忆着,“过了有一个月,我的思过也快到时候了,一天黄昏,那兔崽子居然拎着两壶酒和一斤肉自己找上门来了。”
一听到兔崽子三个字,宿七七浑身颤抖了一下,条件反射的以为师父是在骂他。
“我就问啊,你这属狗的记吃不记打啊?又来找我干什么啊?”
“他嘻嘻笑着说要交我这个朋友,还非拉着我喝酒。”
“我一开始是非常严厉的拒绝了他,我们这修行初期的人,本来就应该少沾酒肉,酒肉乱心肠。但是啊,架不住这天太冷,我就想喝两口酒热乎热乎,结果没想到,这一喝就停不了下来,到底是年纪轻修行浅悟性又差。”
“我看现在悟性也没高到哪去,还不是每天小酒哧溜哧溜的供着?”宿七七小声的念叨着。
深陷在回忆里的宿二一没听到自己徒弟的奚落,继续说道:“这酒喝到一半,他就开始给我讲他的身世,他的青梅竹马是如何移情别恋,串通别人谋夺他的家产,最后还另嫁他人。
他的心仪之人是如何利用他认识了官宦之家,最后抛弃他当了富家少奶奶。他的追求者是如何在他即将被感动之际,揭破自己的身份,说她其实是仇家女儿前来复仇。
他的结拜兄弟是如何诬陷他盗取官银,害得他蹲了几年的冤枉牢。他心灰意冷的看破红尘,想要出家为僧,结果被冒牌方丈骗了身上全部的银子后把他丢到了荒山野岭。”
“他真的不是瘟神吗?怎么这么倒霉?”宿七七插嘴问道。
“当然不是,他说啊,这些虽然都是前尘往事了,但是他恨啊,只能终日解酒消愁,现在身边的朋友都跑光了,他整日醉醺醺的,所有见着他的人都避之不及,只有我,救了他两次,他说什么也得回来找我报了这个恩。
他说第一次是我背他回来,这顿酒肉算是报了,第二次下回再报。”
“要么说啊,喝酒误事,我们俩这越喝越多,越喝越醉,是道也不修了脸也不要了。最后,趁着酒疯打了一个赌,问对面山上是松树多还是杨树多?
我说松树,他说杨树,我们俩飞奔到对面山上,我数杨树,他数松树。这回来同时一报数,我比他多三棵。”
“您这不就赢了吗?”宿七七说。
“可是啊,我给杨树少报了五棵!我之前进山打眼一望,就觉得杨树好像比松树多出了几棵。回去的路上,我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啊,我就跟他说了。”
“他说:得,我给你多报了一棵,结果你给我少报了五棵?那这样吧,愿赌服输,你还得接受惩罚。回去拿把小刀就把我的头发全都给剃了!我自知理亏,也没说什么。”
“之后我们两人又喝到了半夜,睡得一觉也是浑浑噩噩,这一梦醒来,昨晚的事忘记一大半,他人也不见了。本来啊,我这思过都到期了,师父过几日下山看见我这光溜溜的大秃头,气的又给我加了两月。”
“后来的几年里,我再也没见过他,他也没再来找过我,本以为缘尽于此。没想到,后来我出了一件大事,又遇见了他。”
“什么大事啊师父?”宿七七探过头来追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几十年前你们七宿曾经遭受过一只冥山狱火兽的袭击是吗?”黎折问。
“没错,而且那只狱火兽后来证实是魄魂门放出来的。”
“又是魄魂门?”鹿瑶和宿七七同时气愤的喊道。
“那晚,不知道为何,本来万里无云一片星空,却忽然电闪雷鸣。我本在院子里乘凉,也被这平地惊雷给吓回了屋子里。
不多时,我的十五师兄跑过来和我说,山门外有异动,看不见情况,但是火光冲天,好像是雷把树枝给劈着了。为了防止起山火,我们俩先飞奔过去打算探探情况。”
“结果,刚跑到山门前,就看到一只数丈高的大怪物正站在那里,它通体通红,面目狰狞,身子周围还冒着火光,一双大灯笼似的眼睛到处巡视着。因为我偶尔会去师父的藏书阁偷看山海经,一眼便认出了它正是传说中的冥山狱火兽。
看见我们来了,它也不往前,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快,师兄,你回去禀报,我在这守着!”我推着十五师兄。
“不行!这太危险了!你回去,我守着!”
“似乎像是听懂了我们说的话,那只妖兽居然不屑的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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