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是妈妈娘家人中和我关系最好的一个,我很喜欢她,甚至还觉得要是她做我的继母,我也会选择答应的。
因此我知道她和爸爸在同一个城市出差的时候,别提有多开心了。
现在她突然住院,医院还给我打电话,那种心情,震惊之余真的很难接受。
烛照弯腰捡起了我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就断了通讯,然后走到我的身边。
我颤抖的双手,颤抖着声音,有些无助的望着烛照,“烛照,小姨她、她——”
烛照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很用力,也是传递着他的信念,“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相信他,强迫自己镇定着。
“你们怎么了?都站在这里?”
这边才稍微镇定下来,那边大舅就和舅妈一起走了过来。
“大舅,小姨住院了,突然之间昏迷,医生说情况很危险。”
“什么?”
大舅很震惊,连忙去裤袋里拿手机要打电话,却被舅妈一手按住。
“急什么急?不能因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骗子多的是,先问问清楚,别随随便便就相信。”
舅妈不喜欢小姨,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事。
因为小姨是姬家的养女,本来也是要姓姬的,但每次姥爷和姥姥去给她改名字的时候,都会出事。
而且小姨的存在,对于舅妈来说,也是一种霉运。
据奶奶说,两人是典型的八字不合。舅妈性子善妒,只偏爱自己的女儿和老公,虽然表面上和小姨相处的还算融洽。
但私底下,她是一点都不喜欢小姨的。
尤其是在姥爷死后,更因为小姨的存在,对于分家产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我知道她并不是不相信这个电话,只是不想女儿才醒来,就又要为了别人奔波罢了。
于是我理解的说,“舅妈,你和大舅好好照顾表姐,我会去确认真假的,到时候再给你们回复。”
“还是小荧懂事,有事记得给我们打电话。”
舅妈面色和善的说着,我丝毫没有理会,因为他们去不去都和我无关。
碍于情况紧急,由不得我多加浪费,正想去买飞机票的时候,却被烛照从后面一掌给打昏了。
等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烛照的大腿上,坐在车的后座里。
“醒了?”
我点点头,从他身上爬起来,向着车外看了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快到省中医了。”
“省中医?”我揉了揉额头,突然想起他打昏我的事,“你怎么把我给打昏了?”
“因为好办事。”
我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拿出手机后,我就多少明白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距离我在医院接到电话的时候,才过了一个小时不到。
两个城市里隔着四百公里的距离,不会就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够到的。
烛照多半是用了我不知道的方法,但又不能让我知道的。
见我沉默着,烛照拢了拢我的头发,轻声的说,“刚才你爸爸也来了电话,此时他已经去了医院。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嗯。”
我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等去了医院,见了那个秦医生,看到小姨之后,烛照突然说了一句话。
“果然是这样。”
“是怎样?”
不仅是我和爸爸,就连秦医生都莫名其妙,因为他正在和我讲着小姨的病情。
“秦医生,我们不想在这里治疗,想回到自己的城市,你直接帮我们办出院吧!”
“可是这个病人——”
“立刻,马上!”
烛照眸色一动,秦医生就站直了身体,眼神轻微涣散,当黑暗全部笼罩整个眼球的时候,他才动了动,转身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爸爸对烛照的自我主张很不满意,微微有着怒意。“现在这么重,怎么出院?”
“她会这样是因为被人夺走了阳寿。被夺走阳寿的人,会有七天的滞留时间,只要在这七天当中,找回阳寿,那么她就不会死。”
“真的是这样?”
怪得不他那么的自信,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小姨会这样的主因。
爸爸因为奶奶的原因,对这种事不陌生,但也免不了有些质疑烛照的能力,毕竟他不是他的母亲,那么值得信任。
“人的阳寿怎么会无辜被夺走?你有多少把握?”
“百分百。”
烛照这话说的十足的自负也自信,叫爸爸就算有再多的话要说,也一下子说不出口,只是拉着我,不让我靠近烛照。
我心下叹了口气,毕竟当年妈妈的事,和烛照有关系,爸爸虽然没有说明,但也并不喜欢烛照。
若要他知道,我和烛照已经发生过关系,估计会被气死。
所以绝对不能被知道。
我暗暗咬了咬牙,趁着爸爸去联系车辆回家的时候,去找了一趟那个秦医生。
“没有?你确定?”
我问医生在小姨的身上有没有发现奇怪的肿瘤,但回答是没有。
医院已经给她找过全身CT,并没有发现异常。
“这就奇怪了?怎么这个没有吸阴子?难道那东西只是巧合?”
我托着下巴,很是纳闷的往回走,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
她低着头走的很快,直接将我撞到在地上,连对不起也没说,就匆匆离开了。
我望着她瘦小的背影,只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怎么了?”
烛照打开门,看我发呆,伸手弹了一下我的脑袋。
我摇摇头说,“没事。小姨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没问题,主要是你爸爸的工作,有些棘手。但他坚持要回去。”
我点点头,毕竟是在爸爸的关照下出的事,爸爸的性子我明白,肯定是要亲眼看到小姨放心他才会放心的。
“若没事,先陪我去趟你小姨临时租的房子里看看。”
烛照虽然是在问我,但全然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就牵着我的手走了出去。
按照爸爸给我的地址,我找到了小姨的公司给她安排的地方,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同事,就是她最先发现小姨昏迷,将人送到医院去的。
“你指的是奇怪的地方?”
那个叫做周芬的女人重复了我的话,我点点头,补充道,“就是出事前,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者做过一些比较反常的事?”
其实在最初的慌乱之后,我越发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小姨的身体如何,我也清楚,她每年都怕一个人去体检,所以都会拉着我一起去。
她的状况就和之前姬小语出事前是一样的,虽然少去了吸阴子这个东西,但既然同是阳寿缺失导致的昏迷,那么就不会是单独的巧合。
“这个倒没有。她每天上班下班,偶尔和她姐夫出去吃晚饭,然后回来就睡觉了。她每天睡得比我还早,我是夜猫子,不到凌晨两三点是睡不着的。今天我发现她不对劲的时候,才早上六点。”
“早上六点?”我疑惑的问,“这个点大家都在睡觉,你怎么会想到去叫她的?”
“因为她的手机一直在响,吵得我不能睡觉,后来才发现人叫不醒了。”
这也合情合理,换我也会去叫醒别人接电话。
但姬小语出事前,还烧过协议书,有着一段时间的反常,小姨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呢?
我想不通,却看到烛照一声不吭的坐在小姨的床前。
据周芬说,是因为公司经费有限,所以给她们租了这么一个房间,有两张单人床,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一清二楚。
我见也问不出什么,就走到烛照身边,问,“你发现什么了吗?”
烛照的手,五指张开,放在花色的床单上,垂眼凝视,一动不动。
我不敢打扰他,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倒是周芬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出了声。
“好像昨天晚上她接到过一个电话,后来就有些不开心。”
“什么电话?”
周芬拧着眉,有些不确定的说,“当时我进来的时候,她狠狠地将手机拍在了桌子上,还骂了一句老不死,然后就板着脸不开心。我问她怎么了,她也没有回答我,而是继续上网看电视。我和她认识这么久,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发火,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所以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但好像在我晚上才睡下没多久的时候,她的手机响过。”
“你确定吗?”
周芬摇着头说,“昨天我起得早,所以晚上一点多就很困了,也是半睡半醒之间察觉到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做梦。你们可以去查查她的手机呀,不是有通话记录什么的么?”
她这么一提醒,我才意识到手机的问题。
当时我和姜小鱼也是拿了姬小语的手机之后,才晓得她最近发生的事的。
于是我立刻给爸爸打了电话,确定手机在医院之后,就想回去拿。
这个时候,烛照突然开口对周芬说,“不好意思,我有些渴,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烛照难得这么绅士的对人说话,周芬本来就看他比较帅,眼神一直有意无意的瞄着,现在一听帅哥有吩咐,立刻走出卧室,去倒水。
还问烛照要喝茶还是咖啡。
烛照来者不拒,说都来一份。我却知道他并不是口渴。
所以等周芬一走,我就坐在他的身边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烛照站起身,我也连忙跟着起来,然后他用力掀开了小姨的床铺,露出了底下的木板。
“你好好的做什么——”
我话还没讲完,就愣住了,在被掀开的床铺下,有着一张奇怪的脸。
一边是笑脸,一边是怒脸,笑的那边如同佛祖般慈蔼,怒的那边则是如同地狱恶鬼般的恐怖,和之前烛照戴在脸上的面具有的一拼。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小姨睡得床板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勾魂脸。”烛照唇齿未动,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脑海中,“你小时候见过。”
“我见过?”
我在记忆有限的大脑中,搜索了一下,还是没有印象。
见我摇着头,烛照却笑了,“当时也是你小姨被邪崇纠缠的时候,你和她在买衣服,在衣服店的玻璃门后,你看到过一笑一怒的一个人。”
他的声音犹如一缕香气,勾勒着我的大脑,慢慢的复苏着那段记忆。
我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一天,我坐在服装店的沙发上,等着买衣服的小姨,因为晚上我们还要去烧纸,帮她和她同事,去除沾染的邪祟。
“是那个怪异的男人!他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总算是有了些记忆,但还是不明白,“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之后也没有再遇到过,怎么会单单留下这么一张脸呢?那个人去哪里了?”
“所谓勾魂,人见了,便会被失去魂魄,即是死。而勾魂脸——”
“我想起来了,你当时说谁见了就离死不远了!”
可我还好好的活到现在,可见事实并非如此。
烛照愣了愣,好似才想起当时对我说的话,略带不满的抽了抽嘴角。
“我说的你都信?”
我看着他的表情,嫌弃的说,“我敢不信么!”
“皮痒了么?”
他凉凉的一句话,就叫我菊花一紧,顿时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这时,烛照快速的将床铺放好,然后周芬端着两杯茶进来,一杯是菊花茶,一杯是咖啡。
她把咖啡递给了烛照,我端着手里的菊花茶,觉得可以丢快肥皂在地上,看看烛照会不会捡。
哪只自己不过是想想,烛照就在背后掐了我一把。
装模作样的喝了点咖啡,然后又问了周芬几个问题,就以小姨要回家治疗的借口,将关于小姨的所有东西都带走了。
其中包括小姨的电脑。
我知道烛照的用意,等我们收拾好东西回到医院的时候,爸爸那边已经全部联系妥当了。
可碍于天已经黑了,回到那边要在半夜,去医院不太方便,是以我们决定第二天才出发。
躺在爸爸临时租的公寓里的沙发上,我拨弄着小姨的手机,然后发现了一个陌生号码。
连着多次打过电话给小姨,而每一次通话时间还有些长。
我试着回拨了一下,那头却迟迟无法接通。
但这个号码从小姨出事之前,到出事当晚都有过来电,而且周芬也说的没错,当晚一点过后,这个电话再度响起过。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次的通话时间,几乎有一个小时那么长,若是小姨讲话,周芬不可能不知道。
但她却只记得电话好像响过。
我越发想不通,干脆将号码发给了楚辞,叫他帮我查查号码的主人。
然后就去找烛照,因为关于勾魂脸的事,我还有些在意。
只是烛照并不在屋子里,爸爸出门买东西也还没回来,我看着也没事,打开冰箱,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的。
但打开冰箱的那一刻,我吓了一大跳。
“你、你是谁?”
在不大的双开门冰箱里,正蹲着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
见我打开冰箱,他伸手捂住了脸,似是非常的害怕,躲着不敢动。
我大为惊讶,转身要去拿手机报警,却撞在了烛照的身上。
“烛照,冰、冰箱里有个男人!爸爸在冰箱里藏了个男人?”
我觉得我的三观要毁了。
“终于出现了。”
烛照没有理会我,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冰箱里的奇怪男,然后朝着他丢过去了一个东西。
那人看都没看,却精准的接住。
我更是一愣,“那个勾魂脸?”
还没问他怎么拿回来的,冰箱里的男人已经将面具戴在了脸上,然后从冰箱里走了出来。
他长得十分高大,而且偏瘦。
但在那张勾魂脸戴上的时候,我对他模糊的记忆也再度变得清晰起来。
“真的是你!”
在见到真人的那一刻,什么都复苏了。
我指着他,往烛照怀里缩了缩,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冰箱里?”
“因为只有那里最冰冷。”
烛照的解释让我哑口无言,敢情这个怪人喜欢阴冷的地方?
他不说话,但点了点头,代表烛照并没有说错。
我就纳闷了,“那你是谁?那次见到你,并没有现在这样弱的呀?”
“那是因为你小姨出事了。”
“啊?”
我已经被他们弄得云里雾里了,“别打哑谜了,烛照,你就直接告诉我得了。”
“先亲一下,再——”
“吧唧”他话还没说完,我就利索的踮起脚尖给亲完了。
“真搞不懂你们男人,每次问答案都要——”
话一出口,我自觉闭嘴,烛照却已经反映过来,危险的眯起眼,凑近我,“楚辞也这样要求过?你亲了?”
我不晓得他怎么会一语就说中是楚辞,但我头已经要的和拨浪鼓一样,“我又不喜欢他,所以绝对不会亲,想都没有想过。”
“乖。”
烛照简直是一秒变脸,温柔的摸摸我的头发,动作十分亲昵。
我则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不说女人爱吃醋,爱斤斤计较,这个男人,哦,应该是男鬼的醋意比我的还大。
但心里却很喜滋滋。
烛照拉着我的手走到沙发坐下,怪人也慢腾腾的过来,虚弱的往沙发上坐下,我看他的下陷程度都没有我的深。
他看着瘦高,但应该不轻呀?
“他其实是人,在死后化为灵体,成为灵人。而灵人则分为守灵人和狩灵人。前者是守护与他关系最亲密的人,后者则是狩猎。每个灵人都有一张勾魂脸,是与鬼魂的本质区分。一笑一怒为守灵,一白一黑为狩灵。守灵弱,而狩灵则强。但也有相反的存在。”
我认真的听着,每一次烛照跟我说起一些新鲜的事物,我都会很用心的去记住每一个字。
因为我知道自己这辈子肯定会和这些死死地挂钩着,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的无知,所以要好好的学着。
“你小姨病危,寿命将近,对他们这种存在是有很大影响的。若是你小姨在死之前,没有解除与他之间的羁绊,那么他也会陪着你小姨一起死。他到现在都不能开口讲话,就是因为你小姨虚弱的关系。以至于他连自己的勾魂脸都保不住,不能现身在人前,不能开口说话。”
“所以你看到那个勾魂脸的时候就知道他在附近?所以你拿着东西回来,他也就跟了过来?”
烛照点头,我又问,“但之前和小姨在一起的时候,没再见过她呀?”
“他是守灵人中守护,能力是最弱的一种。所以只有在你小姨遇到危险的时候,才可能现身。”
我看看他,又看了看怪人,然后指着怪人继续问烛照,“那你有什么办法让他开口讲话吗?小姨的事那么诡异,他若是一直跟着小姨,肯定会知道什么。”
烛照瘪了半晌,最后给出了两个字,“没有。”
“所以就算是知道了,也看着不能动?”
我大为失望,但那个守灵人却对我伸了伸手,指着沙发边上的手机。
我拿过手机,示意的问,“你说这个?”
他点着头,然后放在耳边,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在说话的样子,另一只手给出了一个一和五的手势。
我刚才翻过小姨的手机,因此知道最后一个电话是在一点五十打来的。
他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我,夺取小姨阳寿的人是谁。
我顿时来了兴趣,“那么你知道对方是男是女?”
他没有犹豫,指了指我。
“女的?”
“那你知道她——”
我正想问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姜小鱼打来的。
她前几天被楚辞要求去寻找关于吸阴子的事,一直没有回音,现在给我打电话,是有结果了?
“小荧,你在哪里?我找到了吸阴子的克星,可以帮你表姐取出来了。”
“她已经醒了,估计不需要了。”
“不可能。她之前被吸阴子伤害了五脏六腑,没有修复,就算醒了,也不会健康。”
“但医生的检查结果显示她一切正常了呀?”
“你确定?”那边姜小鱼的声音沉了下来,我倒是被她说的有些不确定了,“除非她有了吸阴子的克星。但那东西,一般人是得不到的。”
姜小鱼很少变得深沉,但她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我的心都会变得不安稳。
这次也一样。
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才往下问去。
“那东西是什么?”
“尸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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