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人妖
我跟着平地掀起的妖风有目的地一路狂奔,眼瞅着太阳就要连边都没有的时候,前头的妖风陡然一个急转,好像是找着了路,‘咻’的一声便集中而去;我见状,于是再次打着赤脚一蹬,借势蹬在大树上,这回足足蹬了几十米远,眼见着前方终于豁然开朗,再无什么参天大树挡我的路,只有混沌一片,看着灰蒙蒙的,却也不是没有东西,只是那片灰在一片红之中格外显眼,像是灰色地带,又像是在挡着什么。
我知道,只要从那片混沌的空地跑出去,出来的地方多半就是后山的死人岗,只有死人岗瞧着才是没有色彩,只有光秃秃的土地,还有几个被野狗撞出来的小土坯,夹杂着几缕阴魂的形状,就算是肉眼都特别好分辨。
只要跑出来后及时把回去的路封死,蓉秀就算变成十几二十个血球,也照样滚不出来。
就在我奔着就要跑出去,顺便回头对着蓉秀竖起某个指头,冲她做个鄙视的手势时.........
意外发生了。
而且意外来的太快,让我丝毫没有防备,就这么被一把抓住了。
意外的来源不是蓉秀,也不是雾林,而是从地里窜出来的一只类似于‘手’的东西。
莫名其妙的一只手。
原本硬实的土地此时突然就变得比流沙还软,我披着梅小姐的皮,身娇体弱算不上,但骤然遭遇这诡异的流沙,也是颇受挚肘,无处借力。不过眼皮一搭一合的功夫,我半个身子已经陷进了好似一大坨夹带着土和水的棉花堆里,左脚被那只手死死地攥住,怎么甩也甩不脱,身体越想冲出去,却越是往下陷。
就这么一耽搁,先前召唤而来的妖风也逐渐散去,身后的蓉秀也跟到了眼前,我先前好容易拉开的百步之距,就这么被一只破手给毁了。
就差那么一丁点,我就能跑出去,就那么一丁点儿,我就能回伍家大宅好好地洗个澡,吃上香喷喷的饭。
我真是那个恨,那个气,恨不得把那只不知打哪儿来的破手抓到嘴巴里,连嚼都不想嚼,干脆就连皮带骨地吃下去,然后再把蓉秀的肚子给生生开膛,管它是脏还是恶心,总之就是气死我了!!!
蓉秀身上的婴灵已经尽数给她吸收完毕,而我半个身子陷在一堆土里,眼睁睁地看着她滴答着血块就要往我脸上掉。
结果底下的手好像跟我逗着玩儿似的,蓉秀的嘴都快凑上我的脑袋了,它这时候才一个使劲,把我给拽下去了。
这一拽拽的力气极其之大,流沙也突然不是流沙,它们跟通了灵似的,见我整个人陷了下去,便变回了硬邦邦的土块,堵住了蓉秀攻击的同时,继续东一块西一块地往我耳朵鼻子里扑,还蹭的我的脸生疼。
我开始还憋着气,后来也就顾不上气了,谁让那破手看着好像比孙悟空的金箍棒还厉害,说长就无限长,一升就能升到天边去,我少说被拽了有五百米,可能五百米都不止。
拽到最后,我很没出息的,也很丢脸的,昏了过去。
昏之前我打定主意,如果我这回能跑出去,伍韶川再迎上来讨好卖乖也没有,先给我抽五个大嘴巴子才说话吧!
我堂堂一个千年老妖怪,都快被他给坑死了........
............
我是被冷醒的。
众所周知,我说娇贵的时候很娇贵,比如说我怕热又怕冷,房间里没薰球没暖气,我冷的冲伍韶川发脾气,房里一热起来,我就爱冲伍韶川踢袜子;但若说不娇贵的时候,那我简直堪比铜筋铁骨,扛饿扛热,扛揍扛死人,反正都是格外的能扛。
能把我冷到发出感叹,那想必真的就是很冷了。
我神情是迷茫的,因为不知被拽到了哪里,四周一片漆黑,连磷火和冥火都不见,让我分不清这里究竟是不是地府,还是依旧留在人间。反正红的灰的这会儿通通都不见了,只剩天地间最单调最无垢的色彩。
我伸出手摸索到了地面,只摸到光滑无比的石面,如果周围有光的话,我丝毫不怀疑这石面光的简直可以找出人影。再摸了一阵,我就摸到了到湿湿的东西,闻着还有股腥味,还以为是蓉秀也掉下来了,结果等了好一阵子,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梅小姐的身体出了问题,我被伍韶川养的尊处优惯了,梅小姐的皮子平时又被我保养的很好,所以一路拽下来,几乎浑身都是破皮淤青,不管是哪个部位都在流血。
好吧,美人变成了血做的美人,美丽大打折扣。
我回去得往人皮上补多少养颜丹啊.........
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纵然手脚还算灵活,但我不知道这时该做什么,也不知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既然不知道,那就先不想了。
我需要躺着缓一缓。
我躺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自己都感觉再躺也躺不动了,便起了身,用妖怪的第六感随便找了个方向,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语密印已经不管用了,不管我嘴里念得是什么咒,在这里都一点用也没有。
我知道这里一定有高人,不是高人,也定是道行比我还深上许多的精怪,不然我不可能从雾林中被拽下来,此刻连十方禁咒都施展不出。
可到底是谁呢.........?
石面光滑冰冷,冷到走一步都要让我打个哆嗦,也只有这时候,我才会想起那个姓翁的副官,大概那时候他被我耍弄着堆成了个雪人,回去也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估计他那会儿也是这么的冷。
............可真是难为他了。
我走着走着,脑子里大致脑补出了方向,这应该不是地府,但也不是人间,我应该还是留在雾林之中,只不过不见血日,也不见任何活物而已。
这处黑暗地方深埋在雾林百尺之下,我身为妖煞,虽是丝毫不惧这黑暗与阴冷,但一路走走停停,竟感觉这地方就跟个没有出口的圆环一样,怎么走都是一样,什么都没有变过。
石面一样,墙壁一样,连血迹的痕迹都是一样........
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什么都是一样的。
幸好,我心理素质很好,千八百年大风大浪没见过,小风小浪却还是经得起。
我走啊走,走了老半天,终于发现足下踩的石面渐渐地扭曲变形,变得根根突起,尖棱坎坷。光滑依旧光滑,可走的时候就没之前那么顺溜了。
于是梅小姐的两只脚底板又悲催地添上了新伤,被割的血肉模糊。
察觉到前方好似有旁的气息,我这才停了脚步。
掌心燃起磷火,脚底板已经磨得几乎瞧不见好肉了,这回我终于勉强看清了前方的路,我看见前面只有一处断壁,很明显跌下去就是粉身碎骨,除了死路一条就是再无路可走,唯有右侧有一道仅供一人侧立而行的崎岖小道。
路就摆在那儿,不走也得走,我之前在石路上一直打转,少说走了有一天一夜,可到了这时候,我却走的分外得力,压根没有拖泥带水,两条细腿都不带停一下,直接顺着小路就拐进了一块天然的石洞里头。
一进去我就打了个喷嚏,这石洞巨大无比,阴气更盛,可把我冻坏了。
但就这般阴气弥漫,生人勿进的地方,却明明白白地躺着一人一蛇。
石洞很大,顶高的几乎通天,却只有那么一点点光亮,那光还是零零散散,近乎珍贵地撒下来的。我就着微弱的光,看见洞里头还有无数个小洞,个个都四面抽风,虽然光线是好一点了,但并没什么实际性的用场,我除了能看见那个人和裹着她睡觉的那条大蛇之外,照样不知道到底哪里才能找到出口,怎样才好从这石洞里跑出去。
就在我打量石洞构造的时候,躺着睡觉的一人一蛇醒了。
那好像是个女人,因为她头发很长,衣服很白,皮肤也白的接近透明,反正从上到下都和我的眼白一样白。而如果说梅小姐的脸值万金的话,那这个女人的脸也算得上是值钱,起码值个五千吧。
其实也是可以值万金的,但谁叫这女人是个瞎子,眼珠子看上去是奇异的灰色,流转时也黯淡无光,生生地把她的美貌给打了半折。
我见她从大蛇的尾巴上走下来,用的是足尖,只稍轻微地一点,她就飘飘然地下来了,轻的跟雾一样。
“呀”那女人点了三下,就到了我面前,开了口,听嗓音竟是个男人的声音:“居然还是千年才出的妖煞,这么厉害阿。”
我很想问她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因为她身上阴气很重,却仍旧留有心跳和体温。
像人又不像人,说她是人妖吧,也有点奇怪。
我想问,但问不出口。
此人不过是站在这儿,就把我压的喘不过气。
很明显,她就是这石洞的主人,也是藏身在雾林底下的,真正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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