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快走
伍韶川虽然听翁玉阳说的很有数,但真是亲眼见到的那一刻,还是不免被惊了一下。
砖瓦房很小,但一间就能住下一户甚至两户人家,这些下人通常自己会做些活计出去赚外快,这些伍韶川管不着,也不想管,小房子是下人的地盘,他们在门口圈了一小块地方,平日里头养个鸡啊狗的,还能用鸡蛋换些粳米来。可伍韶川远远地看过去,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了,一排的小房子,几乎每户人家门前都沾上了血,不是溅撒在门槛上,就是地上平摊了那么一块儿,就是不养鸡的门口也没落下,也不知道就是鸡血,还是别的什么血,总之就是放白天看,也十分瘆人。
但还好,目前尚且是鸡鸭鱼这样的可食性牲畜遭了秧,人倒还没事,还有精力跑到他跟前说要请大师来做法驱驱邪,大有不做法事就要罢工的意味在里头。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是什么?
伍韶川知道这准是什么邪祟又出来了,保不齐就是小妖精跟他提过的,枇杷树树上的那位干的。
可光整这些有屁用,吓的人心惶惶,实事儿倒一件没有,除了前头那个死的孕妇,现在就干整这些虚的,让人猜不透这鬼究竟想干什么。
伍韶川真是那个无奈啊。
他现在又能怎么办呢,现在能摆平这堆烂摊子的人早不知哪去了,他身边顿时少了个法术高强的人物,竟然四天不到的功夫,底下的人就稳不住了。
他稳得住底下的兵,可稳不住后院叽叽喳喳的丫鬟和婆子。
下人们的神经现在是相当的脆弱,但说到底,他们距离脆弱到罢工还尚有一段距离,且现在又是大白天,养的公鸡死了,母鸡却还能下蛋,虽然鸡血撒的门前到处都是,但从宏观角度来看,还算没太亏。
伍韶川站在一边瞧着,还没说什么,身边就有几个老婆子碎嘴巴,开始嘬着口烂牙破舌在那儿小声交流,交流的内容无非就是三太太大约是个什么精怪变得,自打她进了门这宅子就没太平过,可碍着人家参谋长喜欢,当宝贝似地搁在手里不肯丢下,保不齐就是个狐狸精。
伍韶川没听到内容,但从那几个婆子脸上表情来看,说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唯恐她们惑乱人心,把一口烂牙都嚼飞了,伍韶川大手一挥,叫所有在原地看鸡血看热闹的下人们全部滚了蛋,该干嘛干嘛去。
狐狸精是个很中性的词语,若是真被那个脑回路清奇的三太太听到了,估计就会想这是个形容词,专门形容她好看的,压根就不知道这是骂人的意思。翁玉阳心里头这么想着,他站在伍韶川的身后头,离那几个老婆子近,所以听到了,也听的很全。
不过他听完也只是皱了皱眉,光是心里想,可嘴上什么都没说。
翁玉阳比伍韶川生的高大一些,所以很理所当然地承担了重新安排砖瓦房,并且收拾残局的工作,除了刚当上副官的那一阵,他自告奋勇地抓了批许国庆的人马以外,其他的时间,就都是在这些杂事里头泡着,参谋长虽然赏罚分明,但也根本不想给他什么表现的机会,估计他这一辈子,只要还在伍韶川手底下讨生活,那一个小小的副官就已经是到头了。
伍韶川回去吃了顿不算丰盛的午饭,吃完后听下人来汇报,说翁副官已经把一切都打点妥当,下午就可以去后山。
算了吧,伍韶川咬了一口饼,食不知味地想着,这四天里他已经找了不下二十回,没有二十,也是十九,等这一回搜完了如果再没有,那他就该干嘛干嘛。靠着人冢里头还剩下的那点金沫子,他就算单枪匹马地到了天津,也不愁没有门路。
反正他现在眉间被种了什么咒术,神鬼不侵,周围人不安全不要紧,他可是安全得很。
不过他是上心不假,可那姓翁的这么殷勤,不用细问就知道很有问题。
伍韶川琢磨着怎么才能把翁玉阳看着永远不死的毅力和贼心给直直地压下去,手里头则动作不停,也不用别人服侍,他自己就能把自己收拾的很齐整、很利落,腰带上别着枪托,脚上是叫人用鞋油狠狠刷过一遍的马靴,衬衫虽然有些皱了,但还是和雪一样白。
如今手里还有些闲钱,也是时候重新改一下军装的规制了,下头的小兵和杂兵老穿着从前刘参谋在的时候的旧军服,也不是个事儿。
伍韶川走出了房间,脚上的马靴一踩就是一个雪坑,幸好雪下得不大,也积的不深。他抖了抖鞋上的残雪,很是嫌晦气地啐了一声,心疼新靴子,也心疼那盒大价钱淘回来的鞋油。
刚才那几个老婆子说的狐狸精他没听见,倒是有个小丫鬟多嘴,说要请人来做一场法事驱驱邪,这他倒是听见了,不光听见,还在心里落了个影儿。如今宅子最大的妖怪已经不知所踪,也百寻不着,那么他就趁这个机会请个道士来看一看,也算是变相地安抚人心,真真是靠谱的很。
他漫步往外头走,眼见着就要出了二进的门房,往大门口去了,却在半道儿上撞见了青天白日里最不该撞见的‘人’。
来者正是小黑。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脸颊没有之前那么有肉,也没之前那么饱满。另外,由于一直不消停地昼伏夜出,不是干嚎就是去找枇杷树的朋友聊天,她还变得特别白,白的连伍韶川这样胆大心细不要脸的男人都有点不太适应,觉得她怎么能叫小黑呢,这也太他-娘的白了。
由于她的出现,刚才还沉浸在寻找道士和小妖精的念头中的伍韶川着实被唬了一跳,但碍于小黑现在是人鬼合一的‘特殊体质’,他也不好贸贸然地转身就走,生怕就这么露出一个后背的空档,万一人家今天吃错药,要搞偷袭怎么办?
伍韶川压低了声音,步子不着痕迹地往后直直挪了五大步,眼见与小黑空出了一个可供直线奔跑的安全距离后,才开了口,口气很不好,也很警惕:“怎么,有事?”
小黑好像就料到伍韶川今天会走这条路,会出这道二进院的门,专来这儿等他的。
她的眼睛很没有神采,但看起来还是个人,只是唯独声带很哑,甚至哑的像个男人,但好歹说话还算是有逻辑,也很简洁,因为从她张嘴开始,嘴巴里就只吐了两个字“快走”。
伍韶川简直听的莫名其妙,比梦里那回还莫名其妙,又是觉得冷汗要冒背上了,又是不知道小黑要他往哪走,末了他转换思路,开始凭空想象,想着难不成小妖精就在后山什么地方,要他赶紧去找去?
小黑一连对他说了十几声快走,一声比一声大,到后头几乎是对着伍韶川的脑壳在喊,让他怀疑小黑在变性了的同时,还练就了一套绝学狮吼功。
最后小黑没有给伍韶川露出后背留下空档的机会,她说完这两个字后,转身就走了。
看身形,也比从前肩挑十斤水,地扫十斤灰时要来的轻盈,小步子几下就到了远处,几乎就是飘着回去的。
伍韶川在原地又愣了一会儿,伸手掏出一根烟想抽,但摸了半天遍寻火柴不得,只好作罢。
他把烟扔在地上,又暗自骂了两句脏话。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说完,便往大门去了。
门口的翁玉阳等了二十分钟,刚想进去问一句,就看见参谋长黑着个脸走出来,嘴巴里还骂骂咧咧,不知是谁又惹到了他。身边几个勤务兵你看我我看你,都把头低得不能再低,这两天三太太不见了,参谋长的火气只增不减,何况参谋长也是个容貌英俊,没晒黑前跟个小白脸似的男人,谁知道是不是三太太看腻了这一款式的男人,溜出去找下家了呢?
当然他们都很怕死,这话不敢当众说出口,至多在心里腹诽一下,毕竟他们论长相没参谋长好看,论身板也没翁副官那么结实,有套军服混口饭吃就不错了。
翁玉阳上前递了马鞭子,见伍韶川骑了马就要走,便也紧跟在后头,一行人直直的往后山那边去。
与此同时,石洞的高处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我早就说了,梅小姐生前喜欢弹琴赏花,肠胃还弱的不行,更有事没事就要咳两声。可偏偏,我现在手里没别的皮子可用,法术又一早被那个人妖封在了梅小姐的皮子里,现在可好,只能单单靠着蛮力一点点地爬出去。
都快爬死我了。
脖子上的琥珀坠子变了形状,原本小小的一颗,现在外头圈了一条银环小蛇,不过分毫的尺寸,将琥珀完完整整地包裹在里头,看着就难看的要死。
我骂骂咧咧的,只是没骂出声,恨不得就此抛下死人妖和那条破蛇,让他们生生世世出不得这石洞,但可惜琥珀里头有我辛辛苦苦找的魂魄,我就算把自己抛下,也不能把这个宝贝给抛下。
于是乎,继续爬吧..........
但爬着爬着,就有人说风凉话。
“哎呀,你这小妖怪怎的爬的这样慢。”躲在琥珀里头的涂承基悠哉悠哉,跟看风景似地,说道:“唉,若是这样爬,只怕爬上一年,咱们才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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