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就没……没说过几句真话。”

　　“这次是真的，比真金还真。”他低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带你出去，不然萝卜的眼泪珠子会把我给淹死。”

　　昔梓不再留给她说话的机会，再次低头吮吸起来，足足有半刻钟之久，他才停下，伤口处涌出的血终于恢复了鲜红。

　　他一手扶着半莘，一手凭空一抓，掌心便躺了五枚寸长的冰针，发出阵阵寒气。冰针一接触到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沉没下去。

　　“这是什么？”

　　伤口终于不再是火烧火燎的痛，仿佛注入了一道冰泉将她身上的火一寸寸浇灭。

　　昔梓道，“寒冰术。”

　　半莘很想冲他翻个白眼，奈何她现在没有力气，“我知道是寒冰术，第一次见用来去毒。”

　　“这又没什么，上古的秘法多了去了，也不见得每一个都能广为人知，你若是感兴趣，日后我可以教你。”昔梓不以为然。

　　疼痛得到缓解，半莘就想把衣服给披上，试图用完好的左手去够，昔梓一把抓住，“别动，还没好。”

　　“还没好？”

　　他“恩”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伤口。

　　果然，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伤口处有了变化，那五根冰针居然并没有消融在她体内，而是一根一根缓缓从血肉里退了出来，颜色由雪白变的乌黑。

　　“这下才是真的好了。”

　　昔梓松了一口气，挥手将毒针拂落在地，又随手扯了自己衣摆简单了包扎伤口，“你这条狐狸小命，算是保住了。”

　　隔了许久，就在昔梓以为半莘累到睡着了不会再应他的时候，却忽的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

　　“谢谢你。”

　　昔梓一愣，二人一个屋檐下处了几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般真诚的与他说话，没有试探，没有怀疑。

　　“你……”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应该的。”

　　许久，却不再见半莘开口。

　　他垂眸望去，才发觉怀里的人已经沉沉睡去，这么一番折腾，也该累了。

　　他避开伤口，把她轻轻放到铺了干草的地上，又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

　　等到他远去的脚步声响起，半莘才睁开了眼，望着头顶凹凸不平的山石，她忽然觉得，这无间地狱，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吓人。

　　“去，寻些水来。”

　　忽的听见昔梓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紧接着，就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兴奋的响起。

　　“大人！你终于想起放吾出来了，自从打青丘回来，我都快在铃铛里憋死了……”

　　是……梼杌？

　　对了，她想起来，之前他就说要收来跑腿，一个威名在外的上古凶兽，收来跑腿，也只有他才干的出来。

　　不过，昔梓却很少放梼杌出来，一来，这凶兽化不出人身不适合呆在凡间，二来，昔梓整日里陪她守着物灵阁，能用上它的地方几乎没有。

　　这一次，倒是派上用场了。

　　……

　　半莘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却是被一阵地动山摇给惊醒。

　　“发生了什么？”她勉强支起身子，“这山洞要塌了吗？”

　　昔梓在不远处的火堆守着，见状走了过来，一边把滑落的外袍往她身上披一边说道，“不会塌。只是不知道这洞穴里面究竟封着何种妖邪，弄出这种阵仗。你别担心，我已经让梼杌去查看。”

　　半莘点点头，靠着穴壁半坐着。

　　无间地狱，危机四伏，小心谨慎一点总是没错。

　　因着她受伤，二人已在此地逗留已久，也因此，昔梓早把这周围情况摸了个清楚。黑不见底的洞穴深处困着个魔物，平日里都沉睡着，却不知这几日怎么开始频繁有了动静。

　　不多时，梼杌就返了回来。

　　“大人，是那魔物醒了，正在发狂。吾仔细看了片刻，倒像是被什么给刺激的，双眼猩红，一看就不正常。”

　　半莘疑惑不解，“这是它的地盘，有什么能刺激到它。”

　　莫非，是师兄！

　　她眼睛猛然一亮，就去看昔梓，“你说，会不会是……”

　　昔梓不待她说完，就颔首肯定道，“八九不离十。这几日，我已经在周围寻了一遍，除了这魔物盘踞的洞穴，其他的地方均无丰瑜兄的踪迹，若是丰瑜兄真在这无间地狱里面，多半就在这下面。”

　　他指了指黑黢黢的洞口，说的肯定。

　　半莘大喜，进来这么久，总是是有了一个好消息。

　　“只是，现在还不能下去。”昔梓又说道，“你的伤还没好彻底，若是再对上下面那个不知道修为几何的魔物……”

　　他摇摇头，“不行，不能冒险。”

　　半莘却坚持，“毒已除去，我并无大碍，更何况已养了这么多天。若是师兄真在下面，他一个人怎么应付得来这般凶险的魔物？不行，还是早一步下去才稳妥。”

　　说着，就要勉力起身。

　　昔梓那能由着她乱来，一边手忙脚乱的扶着，一边柔声细语的安抚道，“你说的我自然也想到了，若不是有更好的法子，我自也是不会拦你。毕竟，丰瑜兄若是出了事这冥界的天可就破了。”

　　“更好的法子？”

　　见她不再闹着要动身，昔梓露出一个笑，挨着她坐下来才仔细解释。

　　“那魔物也不是日日都醒着，你看，前些日子不都安安分分的呆着，没有丝毫动静吗？”他说的笃定，“所以，咱们可没必要在它怒火攻心的时候冲下去，且等着吧，过两日，等它消停了，才是我们的好机会。”

　　半莘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开。

　　耽搁的时间越久，师兄的危险越大。

　　昔梓看她一眼，接着劝道，“丰瑜兄既然能在下面坚持这么久，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你把伤养好，到时对上那魔物我们的胜算也高。现在稀里糊涂跑下去，说不准，连丰瑜兄的面都还没见到，咱俩就成了对方的小点心。”

　　梼杌忍不住也插嘴，“半莘姑娘，你且信大人的话吧。”

　　一人一兽劝的认真，半莘看了一眼自己包的严实的伤口，骤然叹了一口气，“是我自负了。”

　　若不是她一时大意，着了噬魂花的道儿，何至于在这儿耗了十天半个月。昔梓虽然不说，但她也知晓，到底是自己拖了他的后腿。

　　若不是为了自己，他本也不必淌这趟浑水。如今，进来这无间地狱，自己非但帮不上忙不说，居然还累的他分出心来照顾。

　　半莘心里五味杂陈。

　　“小莘儿，这可不是你平日的做派。”昔梓却拍着她完好的那一方肩膀笑吟吟的说道，“你若不这么柔弱一回，哪里能体现出我的英明神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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