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不换，宋仲说到这儿，话就不飘了，有了底气，“付兄，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才会向你借花赏看，难不成你竟觉得我会贪图小小海棠，朋友之间何以至此？你是把我宋某人当何种人看？”说到后面，就带上了几分怒气。
付恒听明白了，这明明是在骂他小气，偏偏还说的冠冕堂皇。
“你……”他脸憋的通红，显然气急又不善口舌，“你不讲理！”哪里有人借东西不换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总之，你必须把花还给我。不然，我姑姑问起，我可没什么好话说。”
宋仲眼珠一转，语气缓和下来，伸手就去拉他，“是是是，明早我绝对把花给你送回去，保准叶子须都鲜活着不会少一根。咱们兄弟两个，可不能因为一株花就生分了……”
付恒本想甩开他的手，却被话里的妥协意味给松动，一思量的功夫，宋仲已经搂着他的肩膀称兄道弟。
“这可是你说的。”
宋仲自顾自笑哈哈说了半天，付恒脸色依旧不好看，却已然松口。
“明日必须归还半颜海棠。”他再次强调。
“一定一定，今日时辰也不早，我请兄弟去奇味楼吃炙鹿腿喝百花蜜算作赔礼，说起来，那味道是真鲜美……”
随着叨叨的说话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被层层叠叠的花林掩盖着远去。
“呀，这就走了？”萝卜嘟嘟嘴未尽兴，作势又要去追。
半莘拉她一把，摇头笑道，“差不多就行了，这种热闹无甚好看的。”
说着，又念起来付家那日惊艳不已的半颜海棠，“看样子，付家的花这是遭人惦记了。”
“半仙之品，难免遭人觊觎。”昔梓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那个宋公子近来怕是有祸上身……”
宋公子？半莘看他一眼，“你认识？”
昔梓就噙着一丝玩味的笑，“还记得那日斗花节骑马乱跑，差点踢到你的那个人么？”
半莘一脸黑线，谁还没个马失前蹄的时候？至于着重强调“踢到你”这三个字吗？
“就是那个人，宋尚书家的二公子，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
“当然，只要我愿意留意，没什么事情是我弄不清楚的。毕竟，我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才貌双绝……”
“那你怎么知道他有祸上身？”
半莘一听这长篇大论的溢美之词只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忙开口打断他。
昔梓却有点不高兴话被打断，幽怨道，“我话还没说完，真不礼貌。小莘儿，你可是一族帝姬，怎么能不知礼法，我跟你讲这样子可不行……”
鸡同鸭讲很是心累，她叹气一瞬，拂袖转身。
“哎，别走那么快啊。”
昔梓追了上去，“我就开个玩笑，别生气别生气，生气可就不美貌了。那个宋公子啊，我说他有祸上身，他就是有祸上身。”
半莘停下来看他。
昔梓继续解释，“一来嘛，凡是觊觎他人宝物的人多半不会落得个好下场，更何况你也知道那半颜海棠是仙灵之体，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就能化形，二来嘛……”他顿了一下，露出个格外正经的神情，“他可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不该得罪的人，是在说付家？不对，那怕出了个淑妃娘娘，但始终改变不了他商户的本质。堂堂尚书府的公子有可能对宫里的淑妃娘娘露怯，但完全没可能被付家给收拾。半莘思绪转的飞快，却仍旧不大懂昔梓的弦外音，一面慢慢沿着小道往回走。
萝卜听了半天，稀里糊涂的，就弄懂了一件事——昔梓说那个丑了吧唧的宋公子要倒霉，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于是她就扯扯昔梓袖子，问他会怎么倒霉，是不是付公子会大发雷霆的收拾他。
半莘听见了，容色不改徐徐走着，不过耳朵倒也留意着昔梓的回答。
“付家没那么大能耐。”
昔梓摇头，噙着一抹笑望着前面红衣翩翩的半莘，“是得罪了一个很小气的家伙呢。”
“那是谁？”萝卜更好奇了，半莘步子也缓下来，昔梓却用力敲了一下萝卜昂起来的脑袋瓜子，“不告诉你，小萝卜头。”
坏昔梓又欺负兔子！萝卜揉着脑门气呼呼，昔梓几个跨步追上去半莘。
“小莘儿，你就不想知道是什么人？我看你对那付公子家的半颜海棠很感兴趣呢，如今花在宋府，万一要是殃及池鱼……”
“不感兴趣。”半莘扯动嘴角，冷冷吐出来几句话，“你不是都说了，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那半颜海棠，我再欢喜也不惦记，至于付家的事情，与我何干？”想要吊人胃口，偏不让你如愿。
昔梓讨了个没趣儿，没想到半莘居然用他刚刚才说过的话来堵他，心里不由得又嘀咕了好几句，不可爱，不讨喜。
天青云白，三人游玩毕，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敬亭山。
离物灵阁大门还隔着老远，半莘就隐约瞧见个佝偻的身影候在门口。
有生意上门，半莘心情上扬了几分，加快了步子。
“老婆婆，可是遇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需要买点东西压压惊？”她笑呵呵说着，一面打量起来客人。
客人瞧起来六七十岁，一身打着布丁的陈旧布衣，眉眼处的褶子很深，一看就知晓是经常劳作的贫苦人家。半莘以前也接触过不少出身穷困的可怜人，那些人都是因为被鬼魅缠身所以才寻到她这儿来的，态度卑微又小心翼翼。
不过，这个老婆婆虽然看着寒酸，眼神倒是很坦荡，没有丝毫的忧色，突然看到她还带上了一丝感激。
半莘就有点困惑，看起来不像是来求她收鬼的。
萝卜已经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小莘儿，进去再谈吧，别堵门口。”昔梓说道，“老婆婆，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找我们半莘掌柜的就对了。”
“不同寻常的事情？”老婆婆有点懵，不大懂二人的意思。
半莘扶着她迈过门槛。
“您不是为了驱鬼才来这儿的？”坐下去，又取了热水泡茶待客，半莘才细细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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