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徐徐。
“主人。”萝卜敲门进来,身后跟着絮絮。
萝卜把人带到退了出去,在廊下等着。她有点担心主人,也有点担心絮絮,这种感觉很奇怪。主人是不会伤害絮絮的,而絮絮也伤害不了主人,但是一想到主人回来时煞白还带着薄怒的脸,她就是不安。
都怪那个妖界护法!
萝卜绷着脸,气呼呼的转来转去。
“萝卜,你干什么?”
一个石子砸过来,打到她的腿弯处,力道不大却带着凉。
“九九皇子,你别闹!”
萝卜气恼的说道,跺了剁脚。
狐九九小脸一愣。
闹?
“我没有闹呀,是你像个无头苍蝇转来转去看的我眼晕。”他撇嘴,往室内方向走,萝卜几步冲上前拉住他。
“主人有事,你不能进去。”
“那我明日再来。”
狐九九嘀咕道,“都晚上了,姑姑还在忙,比爹爹还勤勉。”握拳,“对!要像姑姑学习,九九也要做一个勤奋的小狐狸!”
“那你和姑姑说,我明天来找她,我先走了。”
萝卜点头,送他出去。
夜色深的如同滴墨,狐九九小小的身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其中。
萝卜关好大门,又回到了廊下等候。
冷不防又一颗石子打过来,落到腿弯上。狐九九从围墙上探出脑袋,“萝卜,你是不是在难过?”
萝卜还在生气石子儿的事,气道,“没有。”
“没有?那你魂不守舍的……”
门嘎吱一声开了,暖白的光泄了出来,墙头的狐九九话还未说完,萝卜已经扑到门口。
絮絮走了出来。
“萝卜,带她下去休息吧。”
室内传来半莘温和的声音,她又道,“九九,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
“是,主人。”
“好的,姑姑。”
两人同时应她。
狐九九趴在墙头,打量着萝卜牵着的新朋友。也不怎么样嘛,就这样的小丫头就勾的萝卜心不在焉的,哎……萝卜,真蠢!
萝卜可不管他怎么想的,带着絮絮就回了偏殿的卧室。
“絮絮,没事吧?”
她端来了几个热乎乎的红薯,一面剥掉烤焦了的外皮一面絮絮叨叨,“之前埋下的,刚掏出来可香了,你晚上都没吃东西,快吃……”
烤红薯的香气瞬间铺满了整个屋子,絮絮接过去,轻轻咬了一口,温暖的味道从舌尖滑过咽喉落到胸口。
“谢谢你,萝卜。”
萝卜一直在念叨,突然被她打断愣了一下,脸刷的就红了像蒸熟的小虾米,“谢什么呀,你是我的朋友呀,就是一个红薯……”
被嫌弃惯了,絮絮突然这样讲话,还真是受宠若惊。
“你也吃。”絮絮伸着手,把红薯放到了她嘴巴边上,大大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萝卜嘿嘿笑,咬了一口,“真好吃!絮絮我和你说,昔梓那个混蛋做的东西最好吃了,不过做烤红薯和炒萝卜的手艺我比他还厉害,主人以前都夸我。明日我们去芳华殿,喊昔梓给我们弄茯苓饼,桂花酥……哎,絮絮你别哭啊……”
絮絮的眼泪嗒吧嗒的落下来,萝卜急了,扔了红薯,不停的擦她的脸。
“是不是红薯不好吃?我给你拿其他的去,厨房还有糕点……”
“你别去。”絮絮拉住她,抽了抽鼻子,“我没事,就是想起了我娘亲。”
萝卜这下子懂了,絮絮是想家了,她抚着她的肩头,安慰道,“会找到的,别怕啊。”
絮絮的娘亲不见了,一百多年前的一个夜晚,突然就消失了,然后絮絮才独自来了青丘。
“我娘亲最好了,她也给我吃过烤红薯。”
絮絮泪涟涟的说道,“那个时候,我还嫌弃红薯太甜,嚷嚷着要吃其他的果子。可是,山里面除了红薯,什么都没有,娘亲就和我说,等我长大了去了外面想吃什么都有……可是,我还没长大,娘亲就不要我了。”
“你娘亲不会不要你的。”
絮絮还是哭,“可是她不见了。”
“会找到的。”
“真的吗?”絮絮抓住萝卜的手,眼睛红的像兔子,“你没骗我?”
萝卜点头,又掰开一个热乎乎的红薯递给她,认真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人。”
絮絮重重点头,揩掉泪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萝卜怕她噎着,赶忙倒来两杯水。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絮絮吃好,抹掉了嘴边沫子,泪水也收了。
萝卜放下心来,带着她去洗漱准备安寝,等二人并排躺在床上,却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絮絮,我主人和你说了什么?”萝卜压不住好奇问道。
“问了我娘亲的事情。”絮絮低落的说道,“可是,我都不知道,不知道娘亲去哪儿,也不知道娘亲还有个姐姐,更不知道为什么娘亲没和我说过……”
萝卜隔着被子抱了抱她,“没事的,絮絮,等找到你娘亲就都知道啦。”
絮絮“嗯”了一声。
夜色深,虫鸣声渐起。
萝卜睡不着,又不敢再多问怕她伤心,只得默默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一百零一只羊,一百零二只羊……
等她数到五百只羊的时候,头脑还是很清醒,于是她打算从头开始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这一次,还未数到一百只羊突然被打断了。
絮絮望着头顶的青色帐子,出声说道,“萝卜,你想念你的爹爹娘亲吗?”
萝卜摇头。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自己的爹爹娘亲,何谈想念。很早以前,是跟着一只老兔子生活,老兔子死了,她就独自生活,然后有一天运气不好,被吃肉的妖怪抓住,阴差阳错被主人救了就活到了现在。
在她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爹爹娘亲这种身份。
“我没见过他们。”萝卜说道,“但是有时候我会想兔婆婆,她总是把新鲜的胡萝卜留给我,自己却吃青菜叶子。”
絮絮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我从小是跟着娘亲一起生活的。”
萝卜问道,“那你爹爹呢?”
絮絮也摇头,“没见过。”过了片刻,她又道,“其实这样说也不对,我是见过他的,在纸上。”
“纸上?”
“娘亲有个木匣子,上了锁。那天山里的风很大,娘亲叫我抱着木匣去山下找虎大叔……娘亲说,让虎大叔照看我三天,可是三天后,我就找不到她了,我就砸开了匣子,里面有爹爹的画像。”
“后来呢?”
“后来,等不到娘亲我就来青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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