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盛景如斯，确是好景。”半莘扫过甬道两旁纷飞扬起的仙桃之花，不想再与这委实糟心的二人呆在一处，道，“二位慢赏，半莘该离去了。”抚裙抬步。
晏曜神女全程瞧着这二人一番言语，猜出二人怕是有些不大和谐的因果，此时虽对半莘有一些好感但到底不是一个八卦的性子，于是嗯了一声目送她离去。
却不知这表面平稳如深潭静水的漂亮小姑娘何以连脚下的路都没看清，那么大一块立在路边的齐到小腿处的观赏石都没留意到，一个眨眼的功夫撞上去，整个人往一侧花草处跌去。
她伸出手扶了一把。
懊恼的神色从半莘脸上浮出，她一边道谢一边绕开观赏石，胳膊上抓住她的那只手却一直未松开，温热有力。
不疼，但存在感极强。
“神女？”她投去目光，疑惑。
晏曜神女脸色变得极为古怪，目不转睛看着她的手，半饷，又回头望向昔梓，像是在确定什么。
“你……”她迟疑看着昔梓。
半莘更是困惑，目光亦是落到昔梓身上，也想知道晏曜神女到底发现了什么？
“神女想问什么。”昔梓上前一步，疾声打断晏曜神女，视线与半莘错开，“事后，我会全盘托出。”郑重道。
下一刻，半莘的手被松开，晏曜神女轻轻看她一眼，对昔梓道，“那便好。”竟是不再追问。
半莘有心想问，却是开不来那个口，她和他，早已无话可说，于是，勉强笑笑转身拐过假山进了院子。
却不知，身后二人立在此处站了良久。
“到底怎么回事。”晏曜神女道，脸上的笑意早已不见，语气凝重痛心。
“如神女所见。”他敛目道。
“如我所见？”她反问一声，杏眼微瞪，可即便是生气也是极好看的，“你这是在玩命。”十分痛心。
这些年，昔梓同晏曜神女并不大亲近，但并不妨碍她把他看的极重。
这是离舒，凤漾，月荥和她一起用心教养过的孩子，那怕未能亲眼看到他化形成长，但那份感情却早已融入血脉。
“你怎么能这般糟蹋你自己。”她两眼喷火，恨不得甩袖就走，“这么些年，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稳重的性子……你知道这般做的后果有多严重？！”
“我知道。”他说道，面容平静的仿佛不是在回答一个神女的质问，而是在随口讨论天气一般淡然。
“那你还敢这般做。”对上这么个回答，晏曜神女已经气到不知道该如何说话，闭上眼深吸几口气平复心绪，好一会儿才道，“方才我看，那小姑娘还不知道。”
昔梓立即看向她，“她不用知道。”
“为何？”晏曜神女挑眉，道，“身为当事人之一，这般重要的事情你觉得你能瞒下去？”
“只要神女不说，她便不会知晓。”昔梓认真道，第一次在晏曜神女面前露出近乎哀求的眼神。
晏曜神女叹气，看样子不仅有故事，还是一场苦情大戏，“你这又是何苦？真心喜欢便该去争取，这般藏头露尾又算什么？”
她用命换回来的离舒陨灭在灭灵之劫，归来后面对这个事实她一度不敢相信，过去多少个夜里有人难以入眠，又在多少个霞光升腾的天际下黯然神伤……有情无终，这种痛，难道还要在昔梓身上继续延续吗？
她和他的孩子，也非要这般情路坎坷吗？
“这是我欠她的。”他摇头说道，嘴角曲成苦涩的弧度，“不需要她知道，神女若是知道我曾经做下过多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便不会再这般想。”
他从来不后悔为晏曜神女聚魂，只是恨自己曾那般伤害那个古槐树下浅笑安然的红衣女子。
……
回到屋子里的半莘完全不知道二人这一番围着自己展开的一番谈话，若是知道，便该震惊。
亮堂堂的屋子，金灿灿的摆设，半莘一身素衣顷刻间便压下去一室庸俗富贵气，窗户被大力合上。
她无力颓靠在凭几上，睁着眼，湿气晕染开，须臾，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
如暴雨突至，大颗大颗砸在瓷器一般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一腔恨与怨滑落衣襟。
但这雨，是无声之雨，寂静，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半莘才扶着墙站起来，除了眼眶微红，已看不出将将一番情绪涌动。
萝卜跟在小龙君身后回来的时候，半莘已经换过衣服，正捧着书靠在椅子上假寐。
“半莘姐姐。”小龙君露出温和柔软的笑，熟稔地挨着她坐下，伸手去夺她的书册来看，好奇道，“这次看的又是什么，”很快摇头推开，不满嘀咕，“怎么又是佛经。”
佛经枯涩难懂，怎么会看这种书。
“主人讲，佛经静心，应当多看。”萝卜道，“这些年，毕罗有好多佛教呢。”大多都是半莘让狐王自青丘送来的。
“静心养神，是好书。”半莘合上书册道，又看向萝卜，问道，“怎么去那么久。”
半莘吩咐萝卜去打探龙宫发生何事，萝卜久去不归她才有此一问。
听到这话，萝卜脸泛红，迷路这种事情好丢脸！不仅被小龙君知道，现在还要和主人坦白！
早知道，她就不要跑那么远去找人！说到底，还是那个什么神女闹出的动静太大，搞的这一片的小鱼小虾都跑去前面打听消息！
对了，那个神女！
“我打听到了。”萝卜眼睛一亮，因为完成半莘的交代而十分高兴，道，“她们讲昆仑山的那位神女下山来了龙宫。”
半莘颔首道，“我知道了。”不仅知道，还亲眼见过，不过这一些不用讲出来。
“萝卜她是找不到路回来。”小龙君插话进来，笑嘻嘻把话题引了回去，“还好遇见我过来，不然都不知道这丫头得转到啥时候才能找对路回来。”
萝卜瞪他一眼，却不做声。
什么丫头！明明她比他年龄还大一圈！
还有，揭人短什么的真的是太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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