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木嘉脸色苍白地出现的时候，段涵飞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是他还是不能接受。
那么大的出血量，对于一个死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哪怕有人常年把她的血收集并且冷藏起来，也达不到那样的效果，更何况文清的警惕心很强，几乎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段涵飞的表情愈加凝重，文冰却像是松了一口气，释然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是你自己不相信的。”文冰淡淡地说道。
她的语气里有一种拨云见日的轻松，嘴角的笑意在段涵飞看来十分凉薄，却有一种近乎残忍的美感。
“不会是这样的。”
段涵飞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他一边渴求着被说服，可当证据摆在面前的时候，他又矛盾的“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不会是这样，明明这才是唯一说得通的真相不是吗。”文冰站起来一步步向他逼近，最后手搭上他的肩膀，俯视着他。
“我就是杀害小冰的凶手，是我杀了她，有什么难以置信的？”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刘彦第一个站出来提醒她。
“文小姐，这里是警局，希望你明白自己说的话意味着什么。”
“我当然知道，可是不愿面对现实的不是段警官吗？我这次和他过来，本来就是打算自首的。”
文冰一直盯着段涵飞，可他只是垂着头，手背上的青筋爆出，像是在强忍着什么情绪。
而面对文冰莫名其妙的自首，刘彦心里也说不出是轻松还是什么，也许这样能结案，可是他的心难安。
“既然这样，就麻烦你先跟我走一趟吧。”
“好。”
文冰收回自己搭在段涵飞身上的手，转身就要跟着刘彦离开。木嘉本想说点什么，段涵飞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等一下。刘局，我有话想和文冰谈谈，你们能先出去吗。”
他说的“你们”自然包括木嘉。
木嘉心里有些不快，哪怕两人在医院已经达成了共识，他却从未把自己放到他的阵营里面。
这样的要求按理来说是不被允许的，刘彦正想拒绝，可还来不及开口，就被木嘉强行架着走了。
“行了，他要说你就让他说嘛，反正说完了人还是你的。走，我请你喝咖啡去。”
“哎！你这样像什么话，别被别人看见了！木嘉，你放开我……”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文冰冷冰冰看段涵飞起身关上门，然后重新坐回沙发上。
“你有什么要问的就快问吧，趁我现在还能开口。”
段涵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强忍着怒气道，“你为什么要承认自己杀人。”
“我说了，是我杀……”
“别再说这种话了。”段涵飞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不是凶手。如果你不是在包庇真正的凶手，就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文冰却嘲讽般的一笑。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凶手，你知道我昨天看见什么了吗？我看见小清了，她拿着刀站在我面前，然后我抢过刀杀了她。这就是真相！”
浴室门开的时候，文冰看见了站在黑暗走廊里的另一个自己，唯一不同的大概是那个自己满身鲜血，血肉模糊，颤抖着把手里的刀递给她，用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嘴唇说着，“姐，我痛。”
然后她几乎没有犹豫，抱住那个鲜血淋漓的自己，用刀划破了她的颈动脉。
“不对，不是你做的……”段涵飞抱着自己的头疯狂的思考，他的头疼的就像埋了一个定时炸弹，随时就会轰的一声脑浆横飞。
“段警官，谢谢你曾经愿意相信我，但……”
“我在。”段涵飞猛地抬起头来，紧紧盯着文冰的眼睛，“文清死的时候我在，我知道不是你。”
“你在那里？”
段涵飞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反悔道，“不对，我不在。我只是接到了她的电话，但是她没有发出声音，我也没有。”
电话？
文冰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脸上的惊喜难以表述，甚至连她自己也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刘彦带着几个警察破开了被段涵飞反锁的门。
“对不起，文小姐，你得跟我们走了。”
刘彦怎么可能真的被木嘉钳制住，要不是那时木嘉趁他不注意，也不至于给了段涵飞和文冰交谈的机会。
可十分钟前还说要自首，自愿承认是谋杀文清的凶手的文冰此刻却表现的十分抗拒，甚至有要暴力挣脱的迹象。
“不！你们不能就这样带走我！”
文冰想要冲到段涵飞那边去，却被两个身强体壮的警察死死拦着。刘彦使了个眼色，他们一人抓住文冰一只手臂，就强行把她往外拉。
“我知道了！小清找到她要找的东西了！你就是那个缺口！”
文冰尖锐的声音回荡在警局的走廊里，让段涵飞久久不能回神。他不明白文冰究竟知道了什么，她口中的缺口又是什么意思，只有那种无力的挫败感提醒着他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微弱。
“对不起，我没能拦住刘局。”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木嘉还站在门口，她看着段涵飞懊丧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而那扇办公室的门就像把他们隔在了两个世界。
“没什么好抱歉的，谢谢你，木嘉。”
木嘉一笑，笑里却藏着难言的忧愁，只是段涵飞低着头，没能看见。
“没想到这个案子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真是出人意料。”
“不对。”段涵飞从沙发上起来，刚才他不能阻止刘彦把文冰带走，但至少他能做到不放弃。“真相不是这样的。”
木嘉倚着门框，不仅没有因为他的话感到震惊，反而轻扬了嘴角。
“哦？为什么这么说，好像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似的。”
段涵飞拍了拍她的肩。
“暂时还不知道，但快了。”他突然绅士地弯下腰，微笑着向她伸出手，“木嘉小姐，能允许我请你喝杯咖啡吗？”
木嘉轻轻把自己的手放到他手上，道一句“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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