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默言的故事说完，整间店面里就只剩下了浓郁的咖啡香，两个人默契的沉默着，一个是再无话可说，一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段涵飞习惯性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紧张，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代默言抱着水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无可奈何的开口。

　　“今天这些话听过也就算了，没必要放在心上，如你所见，顾倩影早就死了，我现在是代默言，如果你不逼我，我是永远都不会说出口的。”

　　段涵飞扭扭捏捏，过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抱歉。”

　　代默言冲他摆摆手，从前有点厌烦他刨根问底的性格，现在突然变成这样又有点不适应。

　　“无所谓了，你只要不告诉别人就行了。”

　　“为什么啊？”

　　段涵飞不解，如果说她是害怕被蓝若薰找到再被杀死一次，那在刘彦失踪的那天蓝若薰已经见过她了，况且她自己也说蓝若薰在试图反抗，隐瞒身份还有必要吗？

　　然而代默言似乎看透了他的疑惑，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的十分认真。

　　“蓝若薰现在已经不是威胁了，你甚至可以把她看做一个可靠的盟友。但你得清楚一点，这个月城都是汐骨的猎食场，哪怕你身边再亲近的人，都是值得怀疑的。”

　　“蓝若薰……”真的可信吗？

　　信任她的后果段涵飞已经尝到了，可以说是苦不堪言，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敢把蓝若薰当做唯一可以结盟的人吗？

　　“你知道汐骨强大在哪吗？”

　　段涵飞不知道她突然提问什么意思，迷茫的摇了摇头。

　　代默言看着他，又好像不是在看着他，缓缓开口，“在汐骨身边的人负面情绪会被无限放大，沙栗是独占父爱的虚荣，文冰是苟活于世的自私，小清是占有欲，院长是对汐骨出生害死洛汐阿姨的憎恨，余晖前辈死于对案件的偏执，而蓝若薰被汐骨控制，是因为她对兄长蓝轩的思念。”

　　“对亲人的思念也算是负面情绪？”段涵飞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

　　代默言的目光略有躲闪，段涵飞猜测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果然接下来代默言就转移了话题。

　　“那是蓝若薰的事，我不好多说，如果她愿意说，会亲口告诉你的。”

　　“说了这么多，你被放大的负面情绪是什么呢？”

　　段涵飞原本是出于好玩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打算得到答案，没想到的是代默言对此并不避讳，而之前没说，也完全有可能是觉得没有必要。

　　“是嫉妒。”她垂下目光，模样看起来温柔乖顺，一点也不像个会嫉妒的人。“我跟你说过了，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跟在汐骨后面，渐渐成为她的影子。你没见过她，漂亮，优秀，尤其是那双眼睛，只看一眼就会让人陷进去。都说人无完人，可她就像是完美的代言人。但如果可以，你最好希望自己一辈子都见不到她。”

　　段涵飞闻言笑了笑，抱拳向她告谢，“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时候不早了，你也该走了吧。”

　　外面的阳光已经穿透了厚重木门中间的玻璃落在咖啡店门口的地板上，代默言客客气气的跟他说着，却是在赶人了。

　　段涵飞在她面前竖起一根食指，“最后一个问题。”

　　代默言用一张温热的湿毛巾擦着杯子，没有拒绝，算是默认了。

　　“如果你们一直提到的缺口是代表破坏了轮回的东西或者事物，那文清找到的到底是什么呢？”

　　代默言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没停。

　　“这个答案不显然吗？”

　　说完她就放下杯子，进了柜台后面的小房间，段涵飞只好迷迷糊糊的离开了咖啡店。

　　再次站在阳光下，温暖的感觉就像严冬里最冷的时候钻进被窝。段涵飞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手机，却不用来干什么，只是放在手心上默默地盯着看。

　　“原来……就是我吗？”他喃喃的说着。

　　这段日子刘彦还不敢出门，段涵飞考虑到自己家空空如也的冰箱，立马跑到超市里去大采购了一番。当他提着超大号的超市购物袋回到家时，蓝若薰已经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喝起了茶。

　　“你的事办完了？”

　　蓝若薰抿了一口段涵飞家劣质茶叶泡出来的绿茶，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顿，但还是神色不变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可以说办完了，也可以说没有。”

　　刘彦从卫生间出来，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两个人。

　　“你们在说什么？”

　　段涵飞把手上的东西丢给他，自己则是摊了摊手。

　　“你要救的人，我阴差阳错给你救回来了。但似乎这位蓝小姐其实并不需要我去帮忙，总之就是我们多管闲事了。”

　　他说完走到蓝若薰旁边坐下，整个人靠着沙发靠背，舒服极了。

　　蓝若薰没有出言否认，却也没有承认。离开的方法她一直都知道，她不知道的只是如果段涵飞没有去，她最终会不会舍得动手。

　　“还是得谢谢你。”她这是真心话。

　　“我和蓝轩在别墅里的时候，你见了什么人吧。”肯定的语气。

　　其实早在蓝若薰让他单独离开的时候段涵飞就有了这样的猜测，当时没来得及问，现在正好有足够多的时间，有些事情问问清楚还是好的。

　　蓝若薰没有犹豫，就好像她从没打算隐瞒一样。她点点头，甚至眼神里带着赞许。

　　“是洛汐骨，她永远知道我的软肋。”

　　“洛汐骨……”这已经是段涵飞今天之内第无数次听见这个名字了，他忍不住皱了眉，如果蓝若薰已经见过洛汐骨并且在坚持反抗她，那蓝若薰凭什么还能活着呢。

　　单是因为这一点，他就不敢轻易再相信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洛汐骨的故事很长，我大概要花一点时间来跟你们说了。”蓝若薰放下手里的茶杯，杯子里的茶她是再也不想碰了。

　　“我刚见过顾倩影了。”段涵飞简单的陈述道。

　　蓝若薰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像是早就料到了，反而是刘彦兴致冲冲的快步走到段涵飞面前，两只眼睛像是在发光。

　　“她说了什么？”

　　段涵飞禁声，他可不想花精力再把那些事说一遍。

　　蓝若薰看透了他想偷懒的心思，淡淡笑道，“我来告诉你吧。”

　　在蓝若薰如播音般温柔的女声里，段涵飞渐渐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他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许多人和东西都看不清，却熟悉的让他想要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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