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薰告诉了刘彦许多他不知道的事,大致与代默言告诉段涵飞的差不多。虽然不情愿,但因为口渴,她还是拿起了桌子上那杯凉了的茶。
“你还有什么没说吧。”刘彦盯着她,她却低头望着杯子里碧绿色的茶水发呆。
“我只说你们现在该知道的,至于其他,还不是时候。”
“蓝小姐还是这样,喜欢给一口肉尝尝味道,然后把剩下的挂在房梁上,等我们自己爬上去拿。”旁边的段涵飞突然开口,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突然浑身都不自在了。“你们俩别这么看我,我刚醒,可没偷听。”
蓝若薰挪开目光,忍住把手上的茶水泼在他脸上的冲动。
“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会坐在一起,人生还真是无常。”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茶水,涩味充满了口腔,蓝若薰看着面前的客厅,一时间竟然有些感慨。
“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是挺无常的。”段涵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沙发上睡觉始终没有床上舒服,他现在腰酸背痛,反而有点后悔刚才睡着了,没能听听蓝若薰说了什么。“现在这样的情况,你总能告诉我们你的目的了吧。”
“我的目的从来就没有改变过,我只想找到我哥。”
每次提起蓝轩,她的眼神都异常坚定,而这样的坚定偏偏让她看起来更加让人心疼,段涵飞迟疑了一下,还是放轻了说话的语气。
“为什么要选择站在洛汐骨那边呢?”
“你不会知道满世界找一个人是怎样的煎熬和绝望,我刚来月城的时候,洛汐骨答应我会把我带到他身边。”
段涵飞忽然想起代默言提起蓝若薰和蓝轩时的情形,而蓝若薰的表情使他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对兄妹的感情一定不止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洛汐骨没有做到答应你的事?”否则局面也不会是像现在这样。
“她骗了我。”蓝若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这还是段涵飞第一次看见她失态的样子。
“她骗了你,所以你现在要报复她?”如果按照常理,剧情似乎是应该这么进行下去的,但显然段涵飞忘了蓝若薰是怎样的人。
“在月城,没人能报复她。我现在唯一想做的,是救你们一条命。”
在座的两个男人都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难以想象有一天蓝若薰会输出这样的话,救他们的命吗?
“说实话,我不相信你。”
段涵飞原本就站着,很自然的俯视坐着的蓝若薰,甚至带着一些轻蔑的意味。
“你最好信。”蓝若薰微微仰头与他对视,气势竟然半点不输。
段涵飞有些懊恼的别过头,“给我一个理由。”
“这是我哥拜托我的,答应他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最好。”
“你见到真正的蓝轩了?!”段涵飞反而表现的特别的激动,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如果她真的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现在也不会和他们待在这里了。“他怎么样了?”
看着段涵飞脸上惊讶又担忧的表情,蓝若薰的神色里甚至流露出了悲伤的情绪,她一口把剩下的茶水吞下,颤抖着将玻璃杯放在桌子上,这一系列动作弄得段涵飞莫名其妙。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还是你和木嘉带我去见他的……”
她说的很小声,以至于段涵飞压根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也不甚在意。
“我得先去睡个觉,但愿醒的时候你能告诉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昨晚本就是一夜没睡,还白白走了那么多路,段涵飞的上下眼皮早就又在打架了。他故意侧头向刘彦那边打了个哈欠,手掌遮了大半张脸,在确定蓝若薰看不见的情况下冲刘彦使了个眼神。
刘彦默不作声的看着,但段涵飞知道他已经懂了。段涵飞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走向卧室,进去之前还不忘冲着蓝若薰的后背翻个白眼。
床上整洁的让段涵飞有些陌生,被子齐齐展展的铺在上面,甚至看不见一丝皱褶。他心里莫名生出一丝厌烦来,赌气般的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却也没有像说的那样躺下睡觉。
没过一会儿,兜里的手机果然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
“什么事?”短信是刘彦发来的,虽然两人就隔着一堵墙,却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交流。
段涵飞并没有立马回复,他把想说的话编辑在手机上又删掉,一遍又一遍,十分钟后才算是满意了,发了出去。
“昨晚为了调开楚哥,和他一起去了从前周珘的工作室,在楼梯上遇险,掉进另一个世界,姻缘巧合碰到蓝若薰,帮助她醒了过来。据蓝若薰所说,进入另一个世界的事或许与楚哥有关,但其中怪异的地方太多,我不敢偏听偏信,你与楚哥相识数年,或许更有资格评断。”
段涵飞忐忑的将这条信息发了出去,毕竟现在他们身边能够信任的人已经很少了,曾经在一起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果楚诚再有问题,现实似乎太过残忍了。
果不其然,这条短信发出去,迟迟没有收到刘彦的回复。
段涵飞无奈的叹了口气,今天的局面,何曾不是与周儒文当初面对的一模一样。他把手机丢到一边,重重的倒在床上,任由困倦席卷自己的大脑。但即使是在梦里,他也没能逃离现实的折磨。
鼻尖隐约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儿,耳边有人在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可无论他怎么努力的想要去辨清那些话都只是徒然,反而愈加感到痛苦,就像沉溺于海的窒息。
一墙之隔的客厅里,蓝若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更换着电视频道,而刘彦坐在旁边,显然脸色不太好。
“他跟你说什么了?”
蓝若薰突然开口,让刘彦有些不知所措,他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与段涵飞的小心思被看破了,倒也没有想要隐瞒。
“是关于阿诚的事。”
“看来他并不信任我。”
蓝若薰关了电视,端正的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刘彦也猜不出她的情绪。
“木嘉始终是老段心里的一个结,他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能接受自己信任你,你就多担待吧。”
蓝若薰垂下目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整个人就像受了委屈,但刘彦可不会相信她是出于这样的心情,这个女人必然是在思索着什么,或许是好事,或许不是。
“那你呢?木嘉对你不是也很重要吗。”他却没有挣扎,轻易地把短信内容说了出来。
刘彦苦笑,说不出是悲是叹。
“我已经不再年轻了,没有执着的资本,而且我也不像老段那样感情用事,你的能力决定了我不得不信任你,没有选择。”
“听起来有点无情。”
她语气里带着笑意,就像是种嘲讽。但刘彦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没时间也没精力去跟她计较。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按道理来说,段涵飞当时的角度蓝若薰是百分之百不可能看见他的表情的,难道是自己反应太大,被她看出来了?
刘彦正在心里猜测着,蓝若薰却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那张脸漂亮是漂亮,却怎么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呢?
“在这个月城里,没有什么能逃过我的眼睛。”
刘彦莫名感觉有恐惧的情绪从自己内心深处跑了出来,融入骨血里,他不自觉收紧了握着的拳头,脑海里全是那晚看见的蓝若薰赤红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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