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雨说：“小姑，你是忘了什么事，诗雨可以代劳吗？”

　　梓棋摇摇手，失笑着说：“我是说这几天先委屈着你住着东厢房，那是我过去的闺房。现在这里是以前我爹娘的寝室。等重新装簧后，你和瀚儿再搬进来。”

　　她再次有预见地按下又想站起来的诗雨，继续说道：“一切就按族里传承的规矩，我当初接手掌家实在无奈之选。今天能看见瀚儿成家接业，还有你这个贤内助帮他，我心甚慰。你只要接过掌家，我也就可以歇歇。”

　　“海瀚是小姑您悉心栽培养育长大，就如亲娘一样，诗雨定当是恭奉至孝。不让小姑再劳心烦神，事无巨小定当亲力亲为。”

　　“嗯，好。时候不早，你也回去早点歇息吧。瀚儿和工人们上酒馆暢聚，怕是没那么早回来。”梓棋见事情交待得差不多，便让诗雨回去休息。

　　诗雨细心地帮梓棋落髻散发，道过晚安后才回房歇下。刚歇下不久，外面院门就听到海瀚回来的动静，她赶忙起来出去看看。

　　海瀚喝得混身酒气，口中喝着小调，摇摇晃晃的进屋来。

　　诗雨做个嘘声的手势，说：“海瀚，你小点声，小姑刚睡下。”

　　“诗雨，我跟你说这才几年没回来，镇上热闹了许多。现在还有茶女这样的卖唱女，那种乡村小调听着格外动听。”海瀚夹杂着酒气，声音一点没小。

　　正间似乎也传来开门声，诗雨连忙捂着他的嘴，抓着手臂把他拉回厢房。海瀚对她的行为非常不满，扯开嘴巴上的手，坐在圆凳上又再说起来。

　　“那个茶女不像京城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是穿着粗衣麻布头上扎条红绳。不管有没有人点唱，都会唱一段儿。谁听着有喜欢，就给钱让她专门唱一首。。。。”

　　不等他再说下去，诗雨又捂上他嘴，央求道：“我的夫君哎，曦儿和小姑，还有其他人都已睡下，求你消停点吧。”

　　海瀚听到儿子的名字，终于清醒了些，但口中依然嘟囔着说：“真扫兴，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出，想着回来找点乐子也被你阻拦，罢了，睡吧。”

　　“你还没洗漱呢，我去给你打水洗洗脚吧。”诗雨看着把鞋一甩就上床的海瀚，小声地劝着。

　　海瀚还沉浸在乡间小调上，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不一会就在小调中入睡，还是东倒西歪着睡去。

　　诗雨叹息了一声，默默把他乱甩的鞋子放好，开门出去打水。刚打开房门没想到外面有人，她“呀”的一声，手中铜制水盘差点脱手而去。

　　门外的人正是梓棋，她还没睡熟听到动静不对，起床来看个究竟。不想刚碰上出门打水的诗雨。

　　“你这是干嘛去？是瀚儿回来了吗？我怎么听着他有点不太寻常的样子，要不要我去看看他？”梓棋一脸担忧地问。

　　诗雨把门虚掩，放下水盘。搀着梓棋送回正间，说：“小姑，你安心歇息，没什么事儿。海瀚就是喝多了点，睡醒一觉就没事了。”

　　梓棋却察觉出不对的味道，说：“不对呀，瀚儿在京城也这样吗？我怎么觉得他变了？”

　　诗雨站定在床边，低着头脸有难色地说：“小姑，海瀚下大牢回来后，是有点不一样。莫先生和他聊过后，已经好多了。今晚就是高兴喝多后，才会闹腾的。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梓棋觉得再问她，也不能问出什么来，于是挥挥手说：“时候不早，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诗雨迟疑着转身，又回头欠欠身子，说：“小姑，你也早些歇着。”

　　今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梓棋看看天色，才是三更天。她想着莫毅和至强住在箭楼，肯定还没睡。当下决定披上大衣，手执灯笼往箭楼而去。

　　箭楼下并无人把守，经过贼寇之事后，梁木给重新设计大门。门的表面看起来与一般门无异，但里面用铁铸成整块铁板，还用铁链升降重达数十斤的门栓。

　　大门外有门把，也是开门的机关。梓棋在头上取下发网，卷成小圈插进门把，直至没入其中。门后的铁链“格格格”地响着，门栓在缓缓升起。

　　不一会儿，铁门打开。

　　至强早就听到声音，他打开铁门看到是梓棋，连忙接过灯笼，说：“这么晚了，你这是干嘛来？”

　　梓棋进门后，让至强把铁门锁好，快步上楼，只丢下一句话说：“莫毅在楼上吗？”

　　“在，刚回来，他和海瀚一起回来的。”至强后半句没说完，梓棋已经不见人影。至强忍住好奇，把铁门关好，也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去。

　　二楼一张粗木桌前，举杯邀明月的莫毅没有醉态，对于梓棋的深夜来访也毫不意外。

　　他说：“你比我意料中来晚了，好在我早有预备。这是我从镇上带回的红糯米酒，你们这地说的，对女人大补。”说着在桌另一边倒上一杯紫红色的酒。

　　梓棋在酒杯下的长櫈坐下，举杯一饮而尽，说：“既然酒都是早已备下的，看来我要问的事也已有腹稿了吧？”

　　“你看月已西斜，黎明前都是最黑暗的，你要相信光明始终会到来。”莫毅故作深沉说。

　　梓棋对这样的回答十分不满意，一拍桌子，怒道：“不要打哈哈，你这是给我打哑谜呢还是给我扯犊子？”

　　莫毅像不认识她一样地看着面前的人，手中的酒杯都差点掉下来，说：“你怎么也这样的急躁，可不像你的本性。”

　　“少废话，我当年在京城收拾我俩嫂子的时候比现在更狂，你快说说瀚儿是怎么回事？”

　　至强一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俩对话，听到是关于海瀚的事，他也插上一句：“海瀚怎么了？他不好好的吗？”

　　梓棋说：“你别作声，坐那听便是。我这不就是来弄弄明白吗？”

　　至强也想不到用什么话回应，只好讪讪站在窗边极目远眺，耳朵竖起听着他们说话。

　　梓棋坐直身子，用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的神态，狠狠看着莫毅。

　　莫毅整整饮下三杯酒，像是要壮胆才敢想起恐怖的事情般，终于开口诉说。

　　话说新帝打算推翻旧制实行新法，这就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而关键的是还要负上责任。

　　于是有些谗臣就不免到太后处哭诉，太后本来想只要能保自己荣华富贵，就让新帝折腾些事也没有什么不可的。

　　偏偏有人说中了太后的顾忌，这就等于挑战她的底线。在太后一声令下，早得到消息的都早早就逃之夭夭。而有关人等有的被斩首，有的被下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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