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多长时间?

　　我也不知道。

　　可他们两个都还没有回来，你确定你能等到那个时候。

　　会的，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们的死期不会远了。

　　田力的电话阻断了阮顾调查的征程。

　　“副队，关于李格的同事我查到了一个人。”

　　阮顾很有耐心的在等田力继续说下去。

　　“他是李格的同事也是和李格住在同一员工宿舍的人，而且副队你也见过他。”

　　连锁餐厅的员工宿舍里员工的入住信息正常来说都会登记在册，但数据会两年清空一次，田力赶来问询的时候两年前的信息已经清空了。幸运的是宿舍的管理员在这里工作已有五年的时间，田力刚说出李格的名字，管理员就已经出声了。

　　“那个人我知道，当初警察还来过我们这儿呢，哎，好好的小伙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田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管理员一起假装感慨，有了感情交流再让管理员来查当年和李格住在一起的员工就方便了许多。

　　“你让我想想。”

　　说着管理员翻起手边的住宿登记册，翻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两年前的数据就在昨天已经被销毁了。

　　“咱们这儿员工流动性实在太大，有时候来了还没一周的时间人就走了，待上一年的都算是老员工了。”

　　“我好像记得姓金，名字还很特殊。”

　　“不着急，您慢慢想。”

　　田力给阮顾打电话刚开始似乎是想卖个关子，没想到阮顾已经率先猜出了答案。

　　“是不是那天晚上我们在酒吧里遇见的服务生的其中一个。”

　　阮顾的大脑转的飞快，就在田力说他也见过的时候他几乎瞬间就锁定了范围。李格是餐馆的服务生，和他住在一起的同事自然也是和他一样的工作，而有过服务生经验的人往往还是会继续做相同类型的工作。田力又说他也见过，他和田力相识也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也就是这个人是他们俩都见过的人。

　　和李格同一宿舍，自然是男性，又是有过服务生经验的人，而且很大可能现在也在做服务生，那就只有那天晚上和田力一起见过的在酒吧工作的服务员了。

　　“是谁？”

　　相比于最初的淡定现在阮顾倒显得有些着急了。刚才天空中漂浮的乌云突然遮住了太阳导致天空突然黯淡了下来，在那一刻阮顾突然产生一种预感，闻到一种气味。

　　死亡的预感，死亡的气味。

　　“名字叫金三石，现在在酒吧做服务员。”

　　田力也是根据管理员提供的名字让档案组的同事帮忙查找，好在这个名字还不算大众，很快档案组的人就找到了这个叫金三石的人的记录。当田力看到照片时的瞬间就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因为在第一次见到金三石的时候，田力就在心里默默感慨，这个世上怎么会有生得那么漂亮的男人，既有女性的妖艳又有男性的嗓音，这两种混合在一起本该怪异，可在他的身上却极其自然。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去找他了解情况，我和你一起去。”

　　阮顾决定暂时先把手上的调查停滞，毕竟李格室友的出现现在对他们来说更为重要。

　　“你们可真赶巧，每天都赶在我们开业之前来。”

　　“这次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田力很能理解酒吧经理为什么以这般不善的语气和他们说话，毕竟在服务行业被警察找上门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们想找一下金三石，他今天来上班了吗？”

　　阮顾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观察，在那群忙碌的服务员里他并没有看到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三个年轻人。

　　“你们要找三石？他今天不上班，今天轮到他休息。”

　　前一次是为了夏成杰的事情，今天又要找三石，酒吧经理都不知道这两个警察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或者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因为田力查找到的档案资料上面金三石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都已失效。

　　阮顾的问题可为难住了经理，他不是领班，这些服务生基本上都是伦亚在带，平日里和他们也不会常接触，所以大部分服务生的联系方式他都没有。

　　而伦亚刚刚下班，经理朝着那群在工作的服务生大吼，“你们有谁知道三石住在哪儿吗。”

　　“三石呀，三石他现在和伦亚住在一起。”

　　经理拨通了伦亚的电话确认伦亚和三石都在家时，阮顾和田力出发前往伦亚的家。

　　新岗大桥在孙伟死亡那天封锁了近半天的时间后，所有的车辆和行人都想尽办法避免通往新岗大桥。因为这两天关于新岗大桥诅咒的谣言甚嚣尘上，住在附近的居民也是心有余悸。所幸的是河对面的高中在昨天已经进入暑假，要不然一些偏激的家长也会强烈要求学校提前放假。对于谣言，一些人选择相信，一小部分人会选择无视，而大部分的人会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观点。

　　连续三年新岗大桥都发生了命案，甚至这几天网上有人发帖说他曾经有一天晚上在新岗大桥上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妙龄女子坐在栏杆上，等他走近了那个妙龄女子突然跳下河，却没有听见从桥下传来任何声响。

　　渐渐的人们根据这篇帖子创造出无数个冤魂索命的版本，一时之间谣言四起。

　　阮顾和田力来到伦亚家时发现除了伦亚和三石还有那天晚上见到的年轻人也在这里，名字好像叫什么人九，因为名字太过特殊，阮顾对这个人的相貌自然也多留意了几分。

　　伦亚和人九很明事理的把客厅让了出来方便阮顾他们问话，他们俩个走进卧室回避，但其实房间的隔音很差，客厅里发生的事情和对话会分毫不差的传到卧室里去。不过阮顾倒没觉得接下来和三石的对话会有隐藏的必要。

　　“李格，我们来找你是为了李格的事情的。”

　　这一次阮顾没有再让田力担当问询的指责，他直觉今天这场和三石的对话会对未来案情的走向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格?”

　　三石显然没有预想到李格这个名字会从眼前两位警察的口中吐出，伦亚告诉他警察要来时他一直以为是为了夏成杰的事情。三石回想起两年前接受警察问话的场景，当初发生的事依然历历在目。

　　“在酒吧工作之前你原来是不是在五一餐厅工作过，而且和李格住在同一个宿舍。”

　　不管三石在这几起连续的案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阮顾都没有时间再浪费下去，他省去了循序渐进的方式，进而选择了直接有效的让三石回答是或不是。

　　“没错。”

　　三石用右手摸了摸耳朵，手心里的温度明显要高于耳朵上的温度。其实今天天气很热，可屋里开着空调让人感受不到丝毫外面的闷热。

　　“李格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为什么现在还要重新提起，难道他和最近的那起案件有关?”

　　三石虽然学历不高可脑袋很灵光，前几天警察才为了夏成杰来酒吧调查，现在又是因为李格的事情来找他，很难不让人把两件事情联想到一起去。

　　“最近关于新岗大桥的谣言太多，李格自杀的案子又是最近两年的事情，偶然间在查阅中发现关于李格究竟是不是自杀存在诸多疑点，所以为此我们需要重新查找相关的证据。”

　　其实阮顾只要说出机密一词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三石的问题。但他有个习惯无论在任何一场问询中，只要对方的嫌疑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他愿意把已知的事实告诉对方，不仅是为了和对方站在一条水平线，也是因为这是多年来他自己研究出来的问询技巧，告诉对方现在手里掌握的信息并不是一个愚蠢的行为，相反有时候往往在告诉对方这些事情时通过对方的反应和表现，再作问询会顺畅许多。

　　“你的意思是你们怀疑李格不是自杀的?”

　　三石很吃惊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了。

　　“一切都还没有定论，我们今天来找你也只是了解情况，你不必紧张。”

　　一个完美的凶手也会是一个完美的演员。所以阮顾从不认为刚开始的表现能成为判断一个人是否有嫌疑的标准。

　　“其实我和李格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只有短短三个月的时间。”

　　三石是在李格自杀前的三个月来到五一餐厅工作的，那时候年龄太小没有公司愿意聘用他，后来在一个亲友的介绍下才来到这个餐厅工作。之所以和李格住在一个宿舍，也是因为李格的室友和李格之间发生太多矛盾，室友搬走后没有一个同事愿意和李格同住，所以此时正巧新来的三石只能按照大家的意愿被分配和李格同住。

　　“那在你和李格同住的期间有没有发现李格有什么异常，或者说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地方。”

　　三石似乎是在仔细的回忆，过了很长时间才回答阮顾的问题。

　　“倒没有什么异常。其实吧，李格这个人平日里就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在服务业工作的人自然少不了和人接触，而且要给人亲近友好的感觉，可李格不仅是面对同事就连面对顾客也是一副黑脸，说实话我和他相处三个月从来没见他笑过，真搞不明白为什么他那样的人还可以在餐厅工作。”

　　三石想起第一次和李格见面的情景。当时他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外正准备和李格打招呼时，李格嘭的一声关上门，站在门前的他只需再近上几厘米，估计鼻子就会被门压扁了。可后来他发现其实李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相处。李格不爱说话，正好他也喜欢安静，做服务员的平时不工作的时候就想清静点。李格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不乱搞男女关系，宿舍也总是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

　　“李格自杀前曾经有同事说李格偷了他的手表，这件事你还有印象吗?”

　　阮顾把手轻轻的放在自己身体的两侧，摸了摸口袋里的凸起，口袋里装的是一支录音笔。

　　“当然有印象了。那块手表究竟是不是真的是李格偷的，现在大家谁也不知道了。当时收拾遗物时并没有发现任何手表，而那位同事一直坚持说李格偷了手表之后就把它卖了，毕竟李格一直缺钱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不过我倒不觉得手表是李格偷的，李格是很缺钱，但那块手表最多七千块，对李格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帮助，他一个月的工资也有这个数目了。好像他每次在领到工资时除了留下一点必要的生活费其他全部打回家里，听同事说李格家里很苦难，但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家里的事情。”

　　不要说家里的事情了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没几件，三个月的时间三石和李格的对话应该不会超过一百句。

　　“那这件事对李格有影响吗？换句话说你觉得这件事会不会成为他想要自杀的原因?”

　　或许李格真的是产生想要死亡的念头了。家境贫困，独来独往，又被人污蔑偷东西，这些因素加在一起难保不会让李格失去活在这个世上的信念。而凶手在一刻抓住了机会，成为了压死李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也说不明白。刚开始李格的确很生气，但后来他渐渐不再理会同事的闲言碎语，他本就和这些人关系不好，那种境遇对他来说应该不会太过困扰才对。”

　　这件事情发生后短短一个礼拜李格就恢复成了常态，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受到此事的影响。

　　“李格的遗书中提到他好像经常受噩梦的困扰，你和他住在一个宿舍没有注意到吗？”

　　如果一个人做噩梦，很大程度上会从梦中惊醒，那身为室友的三石应该不会不知道李格做噩梦这件事。

　　阮顾话刚刚说完只见三石突然激动的站起身来。

　　“我想起来了，李格说过梦话。”

　　阮顾和田力的注意力随着李格的高神突然集中起来。

　　“李格在梦中说他杀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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