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前的茶！

　　“噗！”

　　青衣听完后一口茶便喷了出来，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董贤，他看着桌上的茶具，再联想起刚刚自己还喝过一杯，不由的脸色有几分扭曲，他看着若无其事的董贤，质问道：“为什么是一百年前的陈茶？”

　　董贤很无辜的摊了摊手，说：“我一个鬼魂又不需要喝茶，所以这茶是为你准备的，而你这一百年来又未给我送过新茶，所以我只好用陈茶招待你了。再说，你早就是不死之身了，就算是喝了这茶也没什么关系。”

　　“……”虽然说理是如此，可青衣怎么还是觉得有几分被耍了的感觉，他又看了几眼董贤，董贤那比女人还没的脸上挂着盈盈笑意，看起来的确很无辜，很招人心疼。

　　罢了！青衣想和董贤计较这些，早晚得气死自己。

　　然后起身对董贤说：“七日后凌晨，我的店里。”

　　董贤笑着点了点。等到青衣离开了，董贤端起那杯青衣未喝完的茶，笑着将那半杯茶泼到了地上，虽然他的确是个鬼魂，可是以他的修为，让普通人看到他的身体并非难事。

　　只不过他很少上去，他想起青衣一听是百年前陈茶时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刚刚是他诓青衣的，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会拿百年前的陈茶去招待青衣了，不过那茶他的确做了些手脚，在里面掺了些黄泉里的东西，所以味道才有些怪。

　　董贤想离开前，或许自己还应该去趟黄泉，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雪下的有些大，陈凌烟撑着雨伞一步步走在凌晨寂静的青石板上，时间还早，又是雪天，街上没什么人，陈凌烟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白雪上留下了一串痕迹。

　　到了青衣的冥店，陈凌烟直接推开门，“吱呀”一声，这时屋内传来了青衣的声音，青衣的声音有些欢快，“她来了。”

　　陈凌烟将伞上的雪抖落，然后收了伞，进屋去了，屋里暖洋洋的，生着炉子，炉子上烧着热水，在炉子旁放着一张矮桌，陈凌烟还在想，什么时候青衣将屋内那些乱七八糟的冥币给收拾干净了。

　　这时候一个身影吸引了陈凌烟的目光，陈凌烟从未见过那样好看的人，便是刘奕辰也难及其一二，形貌迤逦，举世无双，明媚皓齿、顾盼生姿，便是女子也难及。一向镇静的陈凌烟，竟不由的看呆了，想不到这世上竟真的有如此好看之人。

　　陈凌烟猜想或许此人便是两千年前的那个董贤了，只是他身上并没有那种谄媚之气，反倒有一种绝世独立的悠然之姿。

　　陈凌烟仿照古礼对董贤施了一礼，董贤笑着还礼，说：“想必这位便是凌烟姑娘了吧。”

　　陈凌烟暗想，你算计了我那么多会，说这话不显得太过虚伪了吗？这时董贤又说：“不知姑娘找小生所为何事？”

　　陈凌烟笑着坐到了董贤的对面，说：“好奇。”

　　“有什么好好奇的，左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陈凌烟笑着，看着董贤那悠然自得的表情，说：“好奇董大人是如何魅惑君主的？好奇董大人是如何入得那幽冥司？好奇董大人为何要救我？又为何要算计我？”

　　陈凌烟虽然笑着，可问出的问题却一个比一个犀利，青衣在一旁暗暗捏了一把汗，现如今的董贤可不是两千年前那个董贤，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怪物，任何一个人，无论他再傻，在经历过两千多年的风风雨雨后，也该变了。

　　可是陈凌烟依旧笑着，等待着董贤的回答。

　　董贤笑了笑，从火炉上取下水壶，将那滚烫的热水倒在茶壶中，壶中的茶叶翻滚，最终归于沉寂，董贤笑着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一个与史书完全不同的故事。”

　　陈凌烟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董贤的下文。

　　“绥和二年，汉哀帝继位，那时我由太子舍人升任为郎官，那时我才十五岁，前途一片光明。那时的我还没有见过阿欣，也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他的宠臣，那时候真的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梦一般虚幻。

　　两年后，阿欣在殿下初见了我，升我做黄门郎，也便是在那个时候，我成为了阿欣的人。没有哪一个男人愿意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哪怕那个人是帝王。

　　而且那个时候我便明白一旦做了宠臣，这辈子都完了，整个西汉有多少个宠臣，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宠臣的荣耀随着帝王的薨逝而消失、落寞，就如昙花般，一纵即逝，无影无踪。

　　可是没有人可以反抗这种宿命，因为那个人是帝王，是一国之君，作为臣子，尤其是作为一个才学平庸、家世普通的臣子而言，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最开始，我是不甘的，可一旦走上了这条路，便再无退路，即使你什么都没做，也会背上魅惑君王的罪名，所以我只能尽力去讨好阿欣。

　　对于刘欣，我是恨的，恨他就这样剥夺了我那平凡而又安康的生活。可我不得不承认，他待我真的很好，即使是后宫中最受宠的妃子，也没有我受宠。

　　可我不想这样认命，于是我娶妻，原以为娶妻之后，他便会放过我，可是没有。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他就是一个疯子，一个不顾纲常伦理的疯子。

　　他将我的妻子，我的妹妹也接到了宫中，世人皆以为我们三人是一同服侍的帝王，可谁又知道，他那不过是为了桎梏我。其实这些我都不过是在后人的书上看的，后人总喜欢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一位魅主惑上的宠臣，至于这其中的心酸曲折，他们是不屑于知道的。

　　再后来我的官越坐越大，可那时我便知道了，一旦刘欣身死，我也便只有死路一条，这条路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的，刘欣明白，我也明白，所有人都明白。

　　刘欣的身体不好，他一直想在他死后，留下些什么依旧能保护好我的东西。可惜，命终究是是命，宠臣这条路只要是选了，便只能是与帝王共进退、同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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